第35章 心是黑的
心是黑的
短短幾步路，他走了将近一分鐘。
小琴疼的像是渾身被水洗過一樣，已經說不出話來。
母體不健康，胎兒也沒發育好，九個月的肚子，動了胎氣導致的不是早産征兆，而是流産。
陳宸把人放到沙發床上，安頓好後立刻取了銀針，他面無表情地撚針刺穴，挑破指尖放血，最後留針關元、足三裏。
懷孕期間禁刺，縱使陳宸藝高人膽大，依舊不敢對孕婦的腰部以及上腹部施針。
但為了能夠保住胎兒，他掀起小琴的衣襟，搓熱手掌，按摩至陰、皮俞、浮柳等穴位，輕柔又不失力道，漸漸将焦躁的胎兒安撫下來。
此刻，陳宸的心裏眼裏都只有患者，根本沒發現，站在他身後的大鼓，悄悄打開了手機攝像頭，将他的一舉一動都錄了下來，尤其是他十指翻飛，指尖不停在小琴腹部跳躍的動作。
十幾分鐘後，孕婦小腹變的柔軟，肚子裏的小家夥像是知道自己安全了，小腳丫輕輕蹬了下，恰好對上陳宸食指指尖。
一大一小，隔着薄薄的肚皮，竟有了奇異的互動。
小琴感受到這一腳，愕然垂眸，她死死盯着自己的肚皮，不敢置信。
“她，她動了？”
眼神急切地看向陳宸，小琴眼巴巴尋求着他的肯定。
自從檢查出胎兒有問題，肚子裏的寶寶便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自己真的不舒服，尋常四個月會有的胎動，她的孩子五個多月才有動靜，平時更是安靜的可怕。
七個月之後，縣醫院對她肚子裏的孩子判了死刑，她哭過鬧過，想過要放棄這個孩子，可丈夫根本不同意，甚至還打算用孩子再收割同情和憐憫。
從那之後，肚子裏的寶寶再沒動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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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也跟着成了行屍走肉，她想就這麽着吧，等孩子生下來，她便帶着孩子一起走，黃泉路上娘倆還有個伴。
不過在走之前，她一定會撕扯掉丈夫大鼓的面皮，讓所有人都看清楚，這個惡魔的真實模樣。
陳宸笑着點點頭：“恩，這會兒小家夥心情不錯，你可以多跟說說話。”
小琴的心軟成一團，她把手放在肚子上，小心翼翼地開口：“寶寶，我是媽媽。”
她說的極慢，把每個字都咬的很清晰，像怕孩子聽不清一般。
有道是母子連心，她說完的瞬間，在她的掌下便出現一個小手印，輕輕碰觸了下，又嗖地收了回去。
小家夥似乎有點害羞，跟媽媽擊完掌後，再沒了動靜。
“是寶寶動了嗎？”拿着手機上前，大鼓擠到陳宸身側，“你快點再讓他動一下，我要錄視頻記錄，還要發給粉絲看，她們看到一定很興奮！”
說到這兒，大鼓的眼睛亮了，越想越覺得可行。
他拉住陳宸的胳膊：“大夫，你聽我說，我要那種隔空擊掌的效果，就是我伸手隔空摸肚皮，寶寶主動伸手碰過來，那種超級有愛……”
大鼓巴拉巴拉說個不停，越說越激動，仿佛陳宸不是大夫，而是能操控他孩子的機器。
陳宸一把甩開他的手：“拍照我不會，拍片倒是很擅長，你要試試嗎？”
一頭冷水澆下來，大鼓的熱情熄滅大半。
陳宸甚至懶得搭理他，恰好孫亮查完房下來，陳宸立刻問道：“九院有病床嗎？”
“有。”孫亮點點頭，“今天早晨有個出院的，剛好空出來一張床位。”
陳宸：“打120吧，讓他們來接人。”
他雖然穩住了孕婦的情況，但患者家屬太能作妖，繼續留在診所，并不是什麽明智選擇。
“我們不去九院！”
聽到他們的對話，大鼓瞬間炸了。
陳宸橫了他一眼：“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不想去，不行嗎？”大鼓執拗道，“在這住挺好的，你挺負責，醫術也還不錯，沒必要反反複複地折騰。”
“謝謝你瞧得起我。”陳宸冷聲道，“之前你們在縣醫院做過檢查了吧，孕婦和胎兒狀況都不好，尤其是胎兒，先天心髒發育不完整，如果我沒猜錯，之前的醫生應該不建議你們要這個孩子。”
一般孕婦在孕八到十周能檢測到胎心，胎心不正常，存在雜音并且伴随心率過慢，時不時的監測不到，這種情況意味着，胎兒先天發育不健全，負責人的大夫會建議家長考慮放棄。
聽到陳宸的話，大鼓愣了一瞬間。
随後他表情變得淩厲，眼神像刀子般射向小琴：“你告訴他的？”
陳宸冷笑一聲：“剛才不是還挺相信我的醫術麽？這麽明顯的症狀，還用別人告訴我？”
“不可能，你連B超都沒做！”大鼓一口咬定。
網紅診所怎麽可能有真本事，就像他們打造的恩愛夫妻人設，圈了一千多萬粉，實際上不也只是為了錢。
自己髒，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別人都不幹淨，他的心是黑的，看任何人或事不會白。
陳宸懶得跟他解釋，低頭将小琴身上的銀針取下，叮囑她不要動，一定要卧床休息。
做完這些，他起身拿病例，準備接診。
大鼓攔住他，打開手機視頻放在他面前：“陳大夫，我建議你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視頻已經做了簡單的剪輯，畫面上切掉了小琴痛苦的鏡頭，只留下陳宸搓手，掀衣服，摸小琴肚子的畫面。
別說，大鼓視頻剪輯的非常不錯，消音之後，這畫面看上去非常猥瑣，感覺陳宸不是給人治病的大夫，而是色欲熏心的臭流氓。
陳宸瞥了一眼，把手機扔給他：“考慮清楚了，九院必須去。”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随便。”陳宸一點都不在意。
他早就清楚，大鼓這人純純是黑心的，在決定收治小琴時，就想到了可能出現的危機。
小爺準備好了，你盡管放馬過來。
五分鐘後，九院的救護車将小琴帶走，臨走前，小琴讓陳宸小心大鼓：“他很擅長在人前表演，也會煽動大家的情緒，陳大夫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需要的話，我願意出面解釋清楚這些事。”
“這些事不用你擔心，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休息，盡量卧床，孫大夫已經跟九院那邊溝通好，每天我都會過去看你，你的健康歸九院管，肚子裏的寶寶目前還是歸我管，放心吧。”
見小琴執意去九院，大鼓惱羞成怒，拒絕繼續照顧她，從診所拿走自己的包找了個旅館住進去。
半小時後，小琴與大鼓的賬號發布了一條視頻。
視頻配文：“我懷着欣喜，滿心期待着寶寶的到來，但你們為什麽會背着我做這種事？”
內容剪輯的更加過火，陳宸搓手的動作連番放了三四回，按摩穴位的動作調慢，變成了色眯眯摸人的鹹豬手。
視頻發出十分鐘，評論區便炸了。
【什麽意思？大鼓你說清楚，是小琴出事了麽？】
【什麽鬼，有色狼！】
【不對，你們看配文，小琴出軌了？】
【是那個網紅醫生，媽的，長得人模人樣，結果是個色狼，看小琴長得不錯就上下其手，大鼓你去告他丫的，送他進局子，我們給你衆籌！】
……
看着這些評論，大鼓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笑的異常猥瑣。
“哼，跟我鬥！”
他可是特意檢查過，診所病房安了攝像頭，走廊也有，但是大廳沒有。
這個視頻發出來，陳宸就算出來澄清，也是空口白牙的蒼白狡辯，網友絕對不會信他。
挑了幾條評論，他假惺惺回應：【小琴只是一時糊塗，她肚子裏還有我們的寶寶，我相信她一定有難言之隐。】
小琴糊塗，所以小琴說的話也不可信。
他自認為堵住了陳宸所有的辯解空間，并且哪怕小琴生孩子出事，他也能全身而退，大不了重新立一個被辜負的深情人設，照樣有網友來心疼他。
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大鼓盤腿坐在床上，一口花生米一口酒，美滋滋觀望着輿論的走向。
陳宸被罵上了短視頻熱搜。
色狼大夫 / 姑娘們去醫院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 清除醫生隊伍裏的人渣三個詞條，高居熱搜前三名。
有些嗅覺靈敏的博主，已經開始分享自己去看病時，遭遇的奇葩大夫。
有的說自己也碰到過這種色狼，有的說女人看婦科碰到男大夫有多尴尬，還有人跳出來說自己割□□時，是二十歲的小護士給自己做的縫合。
也有反其道而行，訴說醫療行業有多辛苦，以及醫生眼裏無性別的，但熱度顯然沒有前幾種高。
陳宸看的直發笑。
他特意上了診所的認證號，艾特出大鼓的視頻，轉發留言：有沒有清醒點的，把剪輯過的視頻恢複下，或者倍速觀看試試？
普通人或許看不懂，但懂點中醫的，就能看出他的手法是在做什麽。
人世間芸芸衆生還是大多數，陳宸轉發完之後，殺瘋了眼的網友，雄赳赳氣昂昂地殺過來，霹靂乓啷一頓亂罵。
陳宸更剛，發文：“罵過我的将被診所終生拉黑，不接受道歉，坐等打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