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瘋魔

瘋魔

酆漓将無盡琉璃握入掌心，負手而立。

“它本就是我的東西。”

作為地府之主，酆漓歷劫七七四十九次，無盡琉璃是他在第一次歷劫成功後，肉身化為舍利子。舍利子被供奉在寺廟萬年，受盡人間香火與信仰，成為至寶。

酆漓歷劫結束，舍利子自動回歸主體，又陪着酆漓在地府數萬年，機緣巧合下化作琉璃。

當時酆漓并不知道此琉璃的用途，随意将它贈予了自己的神界好友。

後來天道更替，幾經輾轉之下，無盡獲得了這顆琉璃，取名無盡琉璃。

在神界隕落之後，無盡曾來游說酆漓，讓他跟随自己重建六界秩序，取消天道對人類的偏愛。

說白了，他想做的無非是要推翻天道，另立新尊。

但酆漓沒有答應，他并不覺得人類應該隕落。

彼此不能說服的情況下，無盡拿出無盡琉璃，以此物為賭注，兩人分別按照兩個方向去努力，看誰最終能解決掉天道危機。

酆漓不置可否，無盡負氣離開，在地府建立無盡山，以無盡琉璃為泉眼，吸附人間生機供無盡山山民利用。

剛開始，無盡山與地府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有了摩擦。

無盡又在心中覺得，酆漓只不過是虛僞的道貌岸然，其下屬自然也放在了心上，摩擦愈演愈烈之下，竟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關于無盡琉璃的來歷，無盡只聽說是一個仙人軀體所化，他以為是那仙人隕落時的仙體，卻不曾想竟是酆漓。

“這不可能！”無盡垂死掙紮。

不過一個小小地府之主，怎麽可能煉化出無盡琉璃這種仙界至寶，無盡怎麽都無法相信。

酆漓卻不管他信不信，自顧将琉璃塞進陳宸手中。

“你設置的陣法已毀，人間的生機再不會被你偷取，至于你的追随者，地府将會根據功德簿處置。”

作為地府之主，不管是人類還是罪神，酆漓都有處置權。

可無盡并不認可他的處置。

“哈哈哈！”他仰天長笑，滿是譏諷，“你果然還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失去人間生機的蘊養，你當那個人還能活多久？對即将魂飛魄散的叛逃者，還要按照地府規矩處置，你不覺得自己虛僞過頭了嗎？”

在無盡眼裏，酆漓說這些話，只是為了把消除無盡山的功德計入地府。

因為就算他什麽都不管，無盡山也會在幾個月內煙消雲散。

陳宸完全明白酆漓的意思，他把無盡琉璃攥入手心，憤憤不平道。

“都說了我能治，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陳宸腦海裏裝了許多小海提供的古籍，針對無盡山民的情況，他已經有了大概的診治辦法。

無盡：“就你？一抹無根幽魂？”

“呸，你才無根，管你信不信，反正有人來找我我就治，若是不相信我，随便你們灰飛煙滅。”

真當他陳小大夫是什麽好脾氣的救世主，敢質疑大夫，那就別怪大夫有自己的脾氣。

其實不止無盡不相信，就連魚朔魚呦兩兄妹也不相信，倒是之前快要氣炸的銀婳，看着陳宸的目光當中充滿了探究。

她握住手中的銀鞭，喃喃自語：他到底是誰？

銀婳常年在無盡山外行走，比其他人更了解地府的狀況，這個橫空出世的陳小大夫她早有耳聞，也知道他幫地府的許多老人都治好了陳年舊疾。

可是，無盡山的山民到底不太一樣。

為了改變天道的選擇，他們這些人早就活的鬼不鬼，仙不仙，甚至比不過那些精怪。

幾個人愣神的功夫，無盡山的陣法出現了巨大的裂痕，一點點碎裂消散。

酆漓催動着無盡琉璃，同時也抵抗着無盡山的反噬，将陳宸的靈魂與琉璃一點點粘合。

陳宸只覺得渾身都是暖洋洋的，很舒服，讓他一度昏昏欲睡。

可無盡山不斷傳出陣陣嗡鳴，還有無數山民的驚呼聲，他吃力地撐開眼皮，想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閉上眼睛，想想你爺爺和外公，回到他們身邊去吧。”

酆漓趴在他耳邊，低聲引導着。

随後他幻化出一抹分身，将陳宸送往人間。

無盡山內，無盡雙眼猩紅，他眼睜睜看着無盡山化為烏有，無盡山的山民們痛心疾首地站在荒地上。

他們維持了幾千年的現狀，想不到一夕之間竟化為烏有。

每日勤勤懇懇地去開荒，每隔一段時間忍受痛苦換上新的軀殼，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想在這世界上找到一隅生存之地。

天道無情，讓他們沉睡隕落，肆意打壓着。

諸天神佛宛如棄子，不見天道半分憐惜，他們也是寒了心才會有此作為。

可苦心經營的這一切竟然都毀了！

“酆漓，我要殺了你！”

無盡赤紅着雙眼，将僅存的鬼力彙聚于掌心，他仇視着酆漓，想要跟他同歸于盡。

分身還未将陳宸送到人間，酆漓單手背在身後，目光淩厲。

“你若是不想給這些人一個活着的機會，盡管意氣用事。”

縱使心中無比焦急，酆漓面色不動聲色，他盯着無盡的眼睛，淡漠而譏諷。

那眼神仿佛是在說，看吧，你只會怨天尤人，妄圖逆天改命卻只能惱羞成怒。

無盡死死咬緊牙關，他胸腔裏的怒火不斷燃燒着，仿佛要将他整個煉化，溫度的攀升讓他想要找到發洩口，可四周都是圍牆。

唯一一點縫隙，便是眼前站着的酆漓。

他的內心在燃燒，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殺掉他，殺掉他，就是他毀了你幾萬年的籌謀，就是他讓無盡山再不存在。

無盡面目猙獰，瞬移到酆漓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讓你給所有人陪葬！”

酆漓依舊背着一只手，此刻，分身已經将陳宸帶到人間，他所有的鬼力都用在幫陳宸的靈魂進入□□上。

無盡琉璃吸收了太多的濁氣，建立生機聯系的功效大打折扣，酆漓不得不一絲一縷地進行修補。

被無盡扼住喉嚨的酆漓，此刻更像是個傀儡，他面帶一絲微笑，表情無比僵硬，身上竟只有半成鬼力。

無盡顯然也察覺了，他舉起手對準酆漓的天靈蓋：“你找死！”

“主人，不能殺他！”

在無盡掌心即将落下的前一刻，銀婳飛身上前，一把将他推開。

無盡怒目瞪着她：“你也找死！”

俨然一副瘋魔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