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不辭而別

曾燃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

一個護士見她醒了,來幫她調整點滴的速度,她躺在病床上望了天花板半天,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的觀察室裏。

來C市不到一個月,公安局、軍隊、醫院都報過到了。

曾燃覺得自己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過得一帆風順,一定是将所有波瀾都留到現在發生。

“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

曾燃側頭看到了病床邊上的邊铮。

“手上的割傷已經做過處理,醫生說之後自己多加注意的話應該不會留疤。”

聽到邊铮的話,曾燃擡起左手,看到手掌包裹着厚厚的紗布。

她這才後知後覺,身體其實只是有些無力,真正有疼痛感的是左手。

曾燃坐起身,有些遲疑的看着他。

邊铮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想問什麽?”

“他們……怎麽樣了?”

“三個人都還活着。”

曾燃長舒一口氣。

從收到那條好友認證開始,曾燃的心就一直在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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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慌、不安、無助、手足無措、絕望……

曾燃在短短的半天內,經歷了太多,承受了太多。

他們都還活着,太好了。

“兩個年紀大一些的被毆打刺傷,全身多處骨折,好在傷口都不在要害上,一個已經做完手術送到了ICU,另一個還在手術中,應該很快就會結束。年紀小的那個,身上的傷口都是自殘造成的,不會危及性命。但毒品中毒嚴重,二十四小時內觀察情況,很可能中樞神經受損。”

邊铮平靜的将情況彙報給曾燃聽。

曾燃剛剛平靜一點的內心又再次波動。

她有些語無倫次,“怎麽會這樣?齊小钊毒品……怎麽會和毒品有關系?”

她想不明白,前一天還因為得到一個糖餅而羞澀的少年,怎麽會一夜之間毒品中毒。

邊铮留意到曾燃的情緒變化,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曾燃用沒受傷的右手接過水,是溫熱的,她有些意外。

曾燃緊緊的用右手握住那瓶水,仿佛那是唯一的力量。

邊铮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看着曾燃的頭發擋住了她的側臉,突然有一瞬間,邊铮想擡手去撥開曾燃的頭發,但他忍住了。

當兵多年,邊铮的自控能力向來很出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那一刻産生那股沖動,陌生的感覺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觀察室的安靜終于被醫生的到來所打破。

這回換邊铮長舒一口氣。

曾燃不安和紛擾的情緒漸漸被手裏的這瓶熱水所撫平。

醫生來看過她的傷勢,為她拆下輸完的消炎藥點滴,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告訴她可以離開了。

曾燃下了病床,準備穿上自己的羽絨服,但受傷的左手無法用力,一只手有些費勁,好不容易披到肩膀上的衣服一次次滑下來。

曾燃有些着急,一旁的邊铮拉住她滑下的羽絨服,幫她重新披到身上。

曾燃一轉頭,兩個人面對面,距離非常近,她看到邊铮微微挑起的眉毛,有些慌張的避開視線,輕輕道歉:“對不起。”

邊铮沒有在意,平靜的幫她把羽絨服拽好,示意她把胳膊伸進袖子裏,然後順手自然的給她拉上拉鏈。

“我去交費,你五分鐘後再出來,醫院門口集合。”

邊铮說完走出觀察室。

曾燃上一秒複雜的情緒還沒來得及發酵,就被手機的信息所打斷。

曾爸發來信息:閨女元旦快樂,新的一年開開心心!

最無助的時候,她沒哭。

最絕望的時候,她沒哭。

酒瓶子差點紮向她的腦袋時,她也沒哭。

但現在這短短一行字,讓曾燃潸然淚下。

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啊,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曾燃的想象。

曾燃從醫院裏走出來,遠遠就看到醫院門口站着的邊铮和李迅,還有他們對面一個眼熟的身影。

“我需要她等會兒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時間不會太久。”章乾對邊铮說道。

“可以。”邊铮點點頭,幾秒鐘後又補充了一句,“她也受了傷。”

章乾看出邊铮的顧慮,“邊隊長放心吧,筆錄而已,不會有任何危險。”

說話間,曾燃已經走到三人身旁。

“曾燃,感覺怎麽樣?”

李迅擔憂的詢問她。

曾燃擺擺受傷的左手,擠出一絲笑容,“沒什麽事。”

“你好,我是章乾,C市公安局禁毒支隊的警察,我們見過。”

曾燃點頭表示記得,這個飒爽的小短發,是在公安局門口找金子煦的女警。

章乾問曾燃:“你認識齊小钊?”

“不算認識,昨天我和我朋友路譽朋在一中對面的小吃街看到他被一群流氓欺負,就幫他解了圍,替他還了欠的錢。昨天欺負他的,以那兩個受傷的男孩為首。”

曾燃坦誠的向章乾彙報昨天的情況。

章乾點頭表示了解,對她說道:“按照規定,需要你和我回去做一下筆錄,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經過說一下。”

“好的。”

邊铮看着曾燃有些蒼白的臉,沒忍住問出口:“需要李迅陪你去一趟嗎?”

曾燃看向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189……”邊铮報出一串數字,“我的手機號,有事直接打給我。晚上點名前歸隊,明天批準你在隊裏休息一天。”

邊铮說完向章乾道了聲辛苦,便和李迅離開了。

曾燃看着邊铮走遠,默默背下那串數字。

……

晚上九點

路譽朋拎着大包小包走進宿舍,除了邊铮,大家都在。

“路譽朋,咱們有規定不能在宿舍裏放太多個人物品,你難道想讓隊長都給你扔出去嗎?”

正在宿舍裏做俯卧撐的黃越凱瞥了一眼路譽朋手上的東西,提醒他。

“對啊,出去兩天就忘了紀律,我看你是要挨罰咯。”正在整理軍裝的邊戰也跟着吐槽。

路譽朋一聽,把手裏的大包小包扔到地上,一臉的不樂意:“我爸媽做了幾道家常菜,特意讓我帶來給戰友們嘗嘗,說你們常年在部隊裏肯定吃不到家裏的味道。早知道你們一個個這麽沒有良心,打死我也不帶來!沉都沉死了! ”

路譽朋話音剛落,米承、邊站和黃越凱猶如一陣旋風一般席卷過來,三下兩下拆開路譽朋的大包小包。

等路譽朋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各個袋子已經全都空了。

三人手裏各自抱着一個飯盒,圍在一塊兒狼吞虎咽,搶着用一個勺子。

路譽朋見他們吃的歡,心裏很滿足,但卻表現出非常嫌棄。

“啧啧啧,看看你們三個,真是粗糙!就不能文明點細嚼慢咽嗎?有人跟你們搶嗎?誰搶得過你們似的。你們看看人迅哥和偉楠,人家倆人怎麽不像你們仨這麽沉不住氣。”

路譽朋話音剛落,就見李迅和丁偉楠拿着勺子向三人走去。

邊戰嘴裏塞着一堆飯菜,邊說邊噴:“你可不知道,他們倆最狠了,我們三個都搶不過他們倆人。不先下手,到時候就只能刷碗了。”

丁偉楠迅速把勺子插進邊戰手裏的飯盒裏,趁他還在說話,挖了一大勺塞進嘴裏。

“米承你上回做挂鈎梯訓練好像少了一組隊長沒發現吧……”

李迅一臉和善的看着米承。

米承感到一陣惡寒,雙手把飯盒送到李迅手上。

路譽朋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感嘆:“真不愧是一個隊的戰友,你們好歹給隊長留一點。”

“我就不吃了,曾燃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路譽朋一轉頭,看到邊铮正站在他身後。

“她不是早就回來了嗎?我今天都沒見着她人,六點多收到她一條信息說先回去了,這個死丫頭,也不知道幫我拿點東西回來,氣死人了。”

她說先回去了。

邊铮眉毛一挑,走出宿舍。

“我是邊铮。”

宿舍外,邊铮嚴肅的打着電話。

“看來我父親也給了你我的信息,邊隊長,什麽事?”

電話裏傳來章乾的聲音。

“今天什麽時候做完筆錄的?”

“下午六點左右。結束後曾燃就自己離開了,我問她需不需要人送一下,她說不用。”

“她情緒怎麽樣?”

“看起來不太好,貌似因為毒品的事受了很大打擊。”電話裏章乾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畢竟日常生活中,普通人根本不會接觸到毒品,我見過很多吸毒者的親屬都無法接受。”

“我知道了,謝謝。”

邊铮挂斷電話,靠在宿舍外的牆上眉頭深鎖。

在公安局門口因為自己冤枉她,毫不受委屈破口就罵……

報到時不能接受既定安排,直接找領導提出自己的觀點……

意識到自己眼光局限後,自願留下刻苦訓練……

溜出去被發現了能勇于認錯,不找借口坦坦蕩蕩……

邊铮以為,曾燃和他一樣,是個天生當兵的材料,只要稍加培養,一定會是個強大堅實的戰友。

但他忽略了曾燃與他的不同。

沒有上過軍校、沒有上過戰場,心理上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社會裏的殘酷黑暗。

邊铮知道,是他疏忽了,這半個月竟沒有為他們提前做好一個軍人該有的心理準備和鋪墊。

而曾燃終究只是個比普通女性稍微堅強一些、有想法一些的女人。

“先生們,女士們,我們的航班将在三十分鐘後抵達B市,飛機即将開始下降,請各位旅客提前做好準備……”

飛往B市的飛機上,曾燃透過窗戶向外望去。

一片深色的夜空下方燈火通明,無數暖黃色的光亮星星閃閃,串連成一條條路的形狀。

機艙內還沒有打開照明,一盞盞幽暗的小燈照映在熟睡的人們身上,格外寧靜和諧。

曾燃看着這一切。

這才是她二十幾年來一直感受到的社會啊,和平又和諧。

但章乾告訴她,那些袋包裝的鍋巴,都是毒品制成的,專門引誘未成年人。

之前紅頭發和黃頭發雖然在倉庫看守,但兩人不敢碰毒,只是拿着普通鍋巴冒充進口貨,威脅齊小钊帶到學校裏去賣,所以齊小钊偷吃了那些普通鍋巴并無不良反應。可這次不一樣,齊小钊誤以為他搶來的鍋巴就只是紅頭發他們的走私貨而已,卻為了充饑誤打誤撞吃了真的含有毒品的鍋巴。

齊小钊的事情是個意外,可之前發生的多起未成年人涉毒案卻不是。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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