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第42章
第 42 章
王鈴铛看着面前神情冷厲的陳洛,回憶一下子回到了上輩子她在水中掙紮溺水瀕臨死亡的場景,那時候陳洛就是這樣面無表情地站在岸邊看着她一點一點被洪水吞噬,而周圍站了十幾個黑衣西裝男人都沉默不語的看着她走向死亡。
那時候王鈴铛已經六十多歲了,她就這樣熬啊熬啊,終于熬死了自己水性楊花的親媽,也熬死了常年對自己家暴的男人,甚至親眼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因為欠了賭債被人被活活打斷了腿,她都沒掉一滴眼淚。
她這麽生生熬着,就是想看看享了一輩子福的向晴到底是怎麽死的。
終于啊,她在街頭撿破爛的時候聽說向晴在睡夢中安然離世的時候,她就笑了,可是笑着笑着這眼淚也就留下來了。
她不過就是在大街上瘋瘋癫癫詛咒向晴下輩子生來就是個人人唾棄的掃把星,一輩子不得好死。陳洛這個瘋子就派人把她綁在麻袋裏扔到了湍急的洪水中活活淹死。
也只在她死後,她的靈魂飄蕩在天地間,才知道陳洛這個瘋子愛了向晴一輩子,哈哈哈,這陳洛馳姹商場,人人敬畏又怎麽樣,到頭來還不是個愛而不得的瘋子。
王鈴铛哈哈笑着就沒有了意識,等到她在醒過來她已經重生了。
這一切都沒有關系,可是為什麽這個陳洛也出現在了姥爺家,上輩子的時候,這個時候陳洛明明已經被父親家裏的人接走了!
難道這個世界跟上輩子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王鈴铛不敢想下去,這會兒她還是個七歲的小女孩,不能表現出格被姥爺家的人發現!
王鈴铛從地上爬起來,低眉順眼跑到向春杏身後尋求庇護。
向春杏看着小可憐一樣的閨女,再看看兇神惡煞一樣板着臉的王春來老娘,再看看自家三個兄弟媳婦兒都穿的幹幹淨淨,齊齊整整的,心裏的酸勁兒一下子湧了上來。
這憑啥啊,她才是老向家正兒八經的大閨女,怎麽到了最後她的日子過的最慘!
王春來老娘才不管這向春杏心酸不心酸呢,這會兒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她這些年攢下的幾十塊錢兒被向春杏藏到哪裏去了,這可是她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好不容易存下的錢兒,說啥也不能被向春杏這個浪蕩娘們搶走了!
王春來老娘這麽想着就開始跳腳,邁着小腳兒就向上前薅住向春香的頭發,這向老太往前走了幾步,一下子擋住了,王春來老娘一看這模樣就急了:
“咋地,向老婆子,你這是想把包庇你閨女咋地”
“王老婆子,你我做了這麽些年的親家,我老婆子是什麽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現在你說的這些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俺們都不知道呢,你既然來了,就先把話說清楚,這事兒要是真的跟你說的一樣,你想咋辦都随你!”
向老太剛才聽了王春來老娘的話,氣的眼前一黑差點兒沒摔在地上,辛虧邊上張香秀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這會兒向老太也回過神來了,她倒要看看這事兒到底是個怎麽回事。
“娘,你別聽王老婆子瞎逼逼,這個老婆子整天瘋瘋癫癫的,她說的話能信!她這是污蔑,污蔑!”向春杏一聽向老太的話就急了,這可不能叫王春來老娘把話說清楚了,畢竟,她偷人這件事是真的。
可是就算是她偷人在先,那也是結婚之前的事了,這些年她可是勞心勞苦在老王家幹活,做飯,她這麽些年在老王家當牛做馬的,可是一次都沒跟二癞子聯系過,可是王春來到了最後居然爬上了李寡婦的床,還搞大了李寡婦的肚子,這對狗男女簡直不要臉!
向春杏恨恨的看着王春來老娘,結果被王春來老娘一巴掌打歪臉,她剛想跳起了反擊,結果被向老太厲聲喝止:
“向春杏,你給我老實點,今天你要是不老實,就麻溜給老娘滾出去,老娘就當這輩子沒你這麽個閨女!”
向春杏一聽她娘的話,立刻老實了下來,看來這事兒是瞞不住了。
向春杏頹然坐在地上,王春來老娘一看她這德行,冷笑了一聲:
“向老婆子,你跟俺都是做娘的人,咱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還有幾年好活的,說打底,咱們這輩子不就是為了兒子閨女活的,孩子們過的好了,咱們當娘的心裏也就沒啥牽挂了不是,可是你生的這個好閨女啊,居然給俺家春來戴了十幾年的綠帽子,這要不是那天俺家春來上鎮上趕集遇見你們村的王癞子,還真的不知道這個綠帽子是不是要戴一輩子!”
王春來老娘一下子說了好些話,向老太有點兒懵了,她不明白,這王春來趕集碰到王癞子咋就知道自個兒戴了綠帽子
向老太心裏咯噔一下,忙把視線投向向春杏身邊的王鈴铛,當下心頭一涼,這些年她還真沒注意,鈴铛這個孩子跟二癞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這個向春杏,簡直是作孽啊!
向老太徹底是心涼了,她咬着牙撲過去啪啪好幾巴掌扇在了向春杏的臉上,哭着罵道:
“你這個畜生,畜生,簡直就是個讨債鬼,俺們老向家的臉都被你丢光了,俺這個遭了什麽孽,生了你這個不要臉的閨女!”
向老太被向春杏氣的老淚衆橫,這向老頭也是氣的臉都黑了,哆嗦着手都站不住了,向大牛三兄弟也不是傻瓜,這一路看下來也都知道這向春杏幹的醜事了,心裏也都失望的很,他們不知道,為什麽以前那麽害羞內向的大姐能幹出偷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
這王紅妮,張香秀和王翠英三個兒媳婦兒也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向春杏,她們都是正兒八經人家出來的閨女,家裏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就是最不濟的王紅妮娘家雖然愛作妖外加奇葩了一點兒,可是也是王紅妮老娘老王婆子也是天天兒教育王紅妮,這女人家就該找個正正經經的人家,進了門就好好跟家裏漢子過日子,萬萬不能因為外頭野男人幾句好聽的話就跟人家跑了,這是沒腦子的蠢女人才幹的事。
王紅妮沒想到這向春杏就是這麽個沒腦子的蠢女人。
當時向春杏跟王春來好的時候,家裏爹娘攔着不叫兩個人來往,這向春杏當時正是一朵花的年紀,一門心思想嫁給王春來,只可惜被她爹向老頭關在了家裏。
這向春杏整天悶悶不樂的就給村裏的二癞子有了機會,二癞子老爹老娘那時候都還活着,家裏的日子算是好的,這二癞子有人管,吃的好穿的也不差,細皮嫩肉的一個小白臉兒模樣,二癞子整天湊到向春杏跟前獻殷勤,向春杏耳根子軟,被二癞子拿着幾朵破野花哄着上了炕。
結果就懷上了王鈴铛,這向春杏吓的不行,幸虧後來王春來找上門,她一橫心就跟着王春來跑了,等到肚子大了才回到娘家,說懷上了王春來的娃娃,向老頭沒辦法,只能把閨女嫁了。
這向春杏本來以為這件事兒能瞞一輩子,結果沒醒到到了最後,這紙還是保不住火。
向春杏挨了向老太的揍,心虛的頭也不敢擡起來,生怕看到她娘那失望的表情,這向老太一看向春杏這傻逼模樣就知道了,這事兒十有八九沒差了。
這向春杏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能不知道啊!
這向春杏是心虛了才不敢擡頭看她!
向老太沉默了一會兒,頹然擺擺手:
“老姐姐诶,這事兒是俺們老向家對不住你們家,俺跟老頭子養出這麽個不要臉的閨女,說出去也是沒臉見人了,向春杏拿了你們老王家多少東西,俺們加倍賠償,還有當年俺們老向家的嫁妝,俺們也都不要了,就當是給你們老王家的補償了,這事兒既然已經發生了,求老姐姐看在養了鈴铛這麽些年的份上,給鈴铛這孩子留點兒面子吧。好歹這鈴铛以後也得嫁人啊。”
王春來老娘聽了向老太的話,看了看瑟縮在向春杏後頭不說話的王鈴铛,到底裏養了七年的孫女,她也是真心疼愛過這個孩子的,這會兒鬧成這樣,王春來老娘的眼眶也紅了:
“造孽啊,造孽啊,這大人造孽受苦的咋是娃娃呢。”
王春來老娘知道這事兒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畢竟老向家已經提出賠償了,這賠償的錢兒還不少,再說了這鈴铛以後不是還得活
她咬了咬牙:
“行,這事兒就這麽幹了。”
這事情說定了,向老婆子到後頭拿了錢兒連帶着向春杏藏在包袱裏的錢和镯子都給了王春來老娘,王春來老娘收了錢兒,也沒說啥,領着兩個兒子走了。
向春杏看她娘居然給了老王家錢,當下不樂意了,憑啥啊,憑啥給老王家錢!
可是,她不敢說,現在她跟鈴铛就指望着爹娘,這要是想在娘家住下去,還靠着爹娘呢,要是指望着三個兄弟,她怕是早就要被三個兄弟媳婦兒笑死了!
這事兒鬧了一晚上,老向家的人心力交瘁,就連一想鬧騰的鐵蛋牛蛋都懂事兒的不說話了,向春杏本來想抱着閨女自己以前住的屋,結果向老婆子呵斥一聲:
“你的屋子以後得留着給家裏人住,以後你就住到柴房去!柴房有張老炕,你自個兒收拾收拾!”
啥玩意兒,睡到柴房去,那拆房髒兮兮的,哪裏是住人的地方
向春杏哭凄凄的,沒法子,她只能聽她娘的,點當下哭着抱着閨女要去拆房,結果王鈴铛擰着身子不願意跟着她去。
這柴房啥樣,王鈴铛知道的,她可不想跟着這麽個蠢娘去受苦。
向老太看王鈴铛不願意,就叫王鈴铛跟她去堂屋睡。
向老太跟向老頭回了屋,老向家的其他人也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向老太下午的時候忘了喂母羊草料了,這會兒母羊在院子累餓的咩咩叫,向大海把大門拴好,張香秀聽見咩咩聲,往裏面探了探頭,看見母羊餓的拿羊角供門,抱着草料去喂母羊了。
小向晴一個小人兒站在黑漆漆的院子裏,乖巧地等着她娘回來,院子裏涼飕飕的,她正捏着一角兒想着小心事呢,一個黑色身影便出現在對面,她定眼瞧去,正是陳洛。
小向晴瞧見陳洛站在北屋門口,生怕今晚上的事兒叫他心裏有了什麽不好的想法,當下咧着小嘴兒向他招招小手,學着她奶的模樣叫着:
“洛娃子,今個兒晚上天涼,早點兒睡。”
只是她這個小大人完沒說還話呢,她的小屁屁上就狠狠挨了一下子,向晴回過小臉兒去瞧,她娘正繃着臉兒站在她身後:
“小丫頭說啥胡話,洛娃子是你能叫的,叫哥哥。”
小向晴揉了揉有點兒小痛的屁屁,沖她娘讨好的笑。
張香秀看見閨女臭屁的小模樣,笑罵了一句:
“精怪小丫頭。”
陳洛見小向晴挨打了,連忙走過了,抱起小丫頭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臉兒,柔聲問她疼不疼,見小丫頭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放下心來,才笑着跟張香秀說:
“嬸子,沒事兒,小晴兒願意叫什麽就叫什麽,我沒事。”
說完,陳洛又抱着小丫頭帶着她去院子裏看吃草的母羊,一個小男娃一個小丫頭,兩個人親昵地說着話,說到高興處,小丫頭還嘎嘎嘎笑着,這模樣,張香秀看着有些哭笑不得。
得來,這洛娃子和她家的小丫頭,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還管啥啊,不管了,回去睡覺!
王鈴铛偷偷躲在堂屋的窗口看着院子裏發生的事兒,心裏冷笑不已,這個陳洛上輩子就為了向晴一輩子孤獨終老,這輩子又巴巴往向晴跟前湊,就是不知道陳洛知道這向晴另有良人的時候,是不是還能跟現在一樣寵着這個女人!
不過這輩子,向晴還能不能嫁到之前的如意郎君,那就是未知數了,畢竟她重生呢,說不定到時候嫁進豪門的就是她了。
王鈴铛眯着眼看了嘎嘎笑的向晴一眼,毒蛇一樣瞧瞧隐去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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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過的飛快,時間來到了1978年的冬天,這年的冬天來的格外早,這還沒到過年的時候呢,這大華山生産隊早早的迎來了今年的最大的一場雪。
臘月二十六這天,生産隊熱鬧的很,大家夥兒都興高采烈往村子裏大隊敢,今天可是生産隊殺豬的好日子,雖說現在生活比以前好了不少,可是這肉也不是能常吃到的。
這每年生産隊裏殺豬,都是殺養的最肥,肉最嫩的一頭豬,這殺了豬,大家夥兒都趕着去隊裏領豬肉回家好過年呢,你說這是不是個好日子。
必須的!
有了豬肉就能過個好年,這年過好了,日子才有奔頭不是。
向老太一大早就起來了,在家裏忙活着燒飯,掃地,三個兒媳婦兒也都早早起床了,家裏的男人在院子裏坐着活計,剛滿五歲的小石頭邁着小腿兒咯咯笑着在院子裏追雞。
住在柴房的向春杏睡到太陽老高,才睡眼惺忪的從炕上爬起來,穿着個破棉襖揣着袖兜從柴房出來陰陽怪氣地看着背着書包上學的向牛蛋向鐵蛋:
“這大年下的,鐵蛋和牛蛋也去學校上學啊,這可真是男娃就是命好,可憐俺家的鈴铛,這上了幾年的學,就沒有學上了,俺家鈴铛命苦啊。”
向晴這會兒坐在暖哄哄的竈房裏吃着她奶剛剛做好的紅糖水煮雞蛋,這紅糖水甜甜的,雞蛋吃起來香香的,直接把向晴的下臉兒熱的白裏透紅,跟個甜嘻嘻的水蜜桃一樣,好看的緊。
向鐵蛋聽見向春杏陰陽怪氣的話,粗粗的眉毛皺了一下,就想開口跟她頂撞,被穩重的向牛蛋攔下了,向牛蛋現在已經十六歲了,是個很穩重的小男人了,他知道弟弟性子急,就攔着向鐵蛋說話:
“姑,俺們這是去學校拿成績呢。”
說完,向牛蛋也沒搭理向春杏,拉着皺眉的向鐵蛋走了。
向春杏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罵了一句小兔崽子,就挺着肚子進了竈房,這她一進竈房就看到小口小口喝紅糖水的向晴,當下就不樂意了,擰着眼看着向老太:
“娘,您還說您不是偏心眼兒,你瞅瞅,你這大孫女大早上的就有紅糖水煮雞蛋,這大孫子背着書包去學校上課,咋地,俺家鈴铛就這麽倒黴,這沒有紅糖水煮雞蛋不說,這連學校都進不了,哎吆,俺的閨女啊,你可真是可憐,是娘沒本事啊…………”
向春香在竈房裏又哭又唱,這向老太手裏的勺子砰的一聲,扔到了盆子裏面,玉米面濺出來了燙到向春杏的手,疼的她呲牙, “偏心眼,偏心眼。老娘就是偏心眼了咋地,你這個閨女這些年在家裏幹了些啥事,你睜着眼睛可不見啊,你這個閨女昨天夜裏可是住在劉翠果家裏一夜沒回來,還有你閨女為啥沒上學,你不知道啊,當時你閨女偷偷在人家老師水裏下毒,害的老師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才從鬼門關回來,你說說這樣的學生誰敢收!”
向老太這吧吧吧許多話,直接說的向春杏沒話了。
是她閨女是給學校的老師下了毒,可是這明明是那個老師的錯啊,誰讓那個老師憑作文成績不給她閨女滿分,明明是她閨女該得滿分的!
向春杏氣的眼睛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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