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初吻

第49章 初吻

程遲洗完澡出來, 以為溫希早就回房睡了,推開門出來,鼻息間卻驟然撞滿濃郁的酒味。

他皺了皺眉, 想到什麽, 反應迅速地往吧臺看去,卻見吧臺上并沒有那道身影。

走進客廳, 果不其然看見沙發上躺了個小姑娘。

“溫希?”程遲彎下身, 喊了聲醉到臉頰酡紅, 不省人事的人。細白的胳膊還抱着威士忌酒瓶。

似是聽見聲音, 她不滿地微擰秀眉, 水潤嫣紅的櫻唇嘟起, 轉頭背對着他又睡了。

程遲氣笑一聲, 清隽的臉上風雨欲來。

他目光沉冽地把毛巾扔在另一邊的沙發扶手上,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落在纖細胳膊上,握緊試圖把人拉起來:“起來,回房間睡。”

少女不為所動, 還不滿的嘤咛了聲。

程遲直起身, 難得煩躁地擡手向後撩過頭發, 目光下睨,嗓音沉沉:“溫希,膽兒肥了是吧!知道這酒度數多高嗎?這就是你說的飲料?”

這些天的壓抑盡數化成擔心, 仗着溫希聽不見, 他第一次, 對她發了脾氣。

小姑娘要是清醒着,他連個火苗都不敢往外放, 生怕吓到人。這會兒倒好,真行。

程遲擡手放在後脖頸, 深色睡衣往上幾分,露出一小截冷白骨感的手腕。

他閉眸靜心。

滿室安靜,只有女孩兒吧唧嘴回味的軟糯聲。

忽然,他的大腿上多了一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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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希不知道什麽時候轉過了身,胳膊向沙發外伸,渾然不知地抱住了程遲左腿。

酡紅的臉頰醉人,她嗫嚅道:“你,你不許生氣……”

“嘀咕什麽呢?”程遲看了眼腿上的胳膊,随手捂了下泛紅的耳尖,輕啧一聲,認命地彎下身。

他一手撐在溫希頭頂的沙發扶手上,一手撐在沙發靠背上,鎖骨清晰,嗓音放輕:“溫希,說什麽呢?”

下一瞬,寬肩猝不及防被一雙手臂占領。

溫希長睫幾不可聞地顫動了下,被酒精麻痹的臉頰緋紅,她緩緩睜開眼,迷醉的眼裏,是近在咫尺的程遲。

外面的雨聲仿佛停止在心上,一下又一下的,砸撞心跳。

程遲眸色驟凝,大腦空白一瞬,撐着沙發的手僵住。周遭一切都忽地失了聲,只有挂在肩上的女孩兒,存在感極強。

他靜了會兒,目光對上溫希純澈又朦胧的眸子,喉結滾動道:“幹什麽?”

溫熱的氣息混雜酒味,在一呼一吸間相撞。

噴灑在溫希臉上,促使她更加努力地,想要看清程遲的模樣。

兩人的距離很近,幾乎就要跨過那道無形的屏障。她沒放開手臂,暗自握緊了手,直視那道捉摸不透的黑眸:“程遲哥,我不害怕。”

“是你我就不怕。”

“因為我知道,也相信你很好。”

醉了的話斷斷續續,輕柔到像了無蹤跡的微風。

卻帶着灼熱的滾燙,吹在程遲心上。

動作靜止了好一會兒,就在溫希快要松開手時,程遲動了。他像是輕嘆了聲,手臂挪動,輕而易舉将醉軟在沙發上的人抱了起來。

極為沉穩地向上輕抛了下抱緊,長腿邁開步子,往溫希房間走:“瞎說什麽醉話,待會兒我煮個醒酒湯,喝了再睡。”

公……公主抱?!

溫希倒吸一口涼氣,大腦瞬間清醒起來。

她驚愣擡頭,看向目視前方的程遲,溫和的面上臉色不顯,幾乎是面無表情。

已然像個成熟男人的他穩步行走,似乎抱着她毫不費力。溫希搭在他肩上的手下意識環緊。

醉醺醺的臉上,愈加發燙。

過了幾秒,她突然想起,剛才喝酒的目的。

溫希目光顫落垂下,她暗自咬緊下唇,酒精不斷在意識裏叫嚣。

程遲一定認為,她醉了。

她想定什麽,攥緊泛白的指節,嗓音顫抖地喊了聲:“程遲哥。”

程遲踢開卧室門,低過視線看了溫希一眼:“怎麽了?”

卧室門關上。

“我……”溫希心跳的快要說不出來話。

在程遲喊她開燈之前,借着昏暗的遮掩,醉紅的臉上滿是害羞:“我喜歡你。”

“……”

溫希察覺到他沒再走動,像是定格在原地,也不出聲,不由心亂如麻。

“溫希,”他忽地喊了聲,緊繃的手臂肌肉放松下來,溫希只聽到,他嗓音沉啞地回了句,“睡吧。”

什麽都沒說,沒攤開回複,又實實在在的,婉拒了她。

“好。”她妥協了。

也給自己,留點面子。

沒關系,她喝了酒,醒來就會忘了的。

房間昏暗不見光,但墜落在胸膛的滾燙,顆顆都灼熱而深刻地,砸在程遲的感官之上。

借着月光,他動作輕緩地放下溫希,整理好被子,并沒有離開。

而是坐在床邊的地毯上。

他曲起長腿,手肘撐在膝蓋上,右手握住左手的腕部,看着牆上挂的一幅畫。

沉默着,一聲不吭。

等傳來勻稱的呼吸聲,程遲盯了一個地方很久的目光才有了松動,落在向下垂的手腕上。

睡衣袖子向上移了幾分。

露出一片青色。

——“wx”

溫希。

什麽時候紋的?程遲回想了下,大概是,那天出院,得知導師的死訊,從未被任何事兒打擊到的他,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渾渾噩噩的。

一個人在客廳無聲坍塌。

不想見一點兒的光亮,沒開燈,一片漆黑。

直到溫希送他的小夜燈闖入腦海,那天晚上,他開了一晚上的小夜燈,也在客廳盯着那個星星狀的小夜燈。

看了一夜。

身邊放着,那張寫着“祝程以航,遲與風光”的地圖,腦海裏循環了一遍又一遍清脆的“祝願程遲,有軌航行,他與風光無限”。

第二天一大早,時隔幾天,第一次出了門,跑去紋身店,在手腕上紋了她的名字。

也是在那一刻,一切都有了答案。

“溫希,”嗓音沙啞地低低喊了聲,沒有回應,也安心接着說下去,“你不是問我那個問題是什麽嗎?”

“……”

“對不起,我撒謊了,”他動了動唇,嘴角扯出苦澀,“我想問的,是你送我勿忘我的時候,在想什麽?會不會,有喜歡的成分在?”

有的話,我就告白了。

就算沒有,等她高考完,他原本的打算也是立刻追小姑娘。

他想到什麽,不由輕笑了聲。

只是落寞更勝一籌:“你要是知道,那條朋友圈不小心被我設置成了僅你可見,是不是很想揍我一頓啊?”

也許當他想問溫希這個問題時,就有了好感,但在紋了她的名字之後,才意識到。

月色半退。

卧室門輕輕關上的一瞬。

低沉溫和的嗓音再度響起。

“別喜歡我了,要等幾年,小姑娘的青春最珍貴了,能有多少個三五年?更何況是沒有定數的?如果你遇到一個更好的人,那我就放心了。”

十年內,他到底要做到什麽地步,才能在沒有先例的情況下,解決這裏的一切回去?

難道要讓溫希在國外陪着他嗎?不能的,她有學業,有家人,有朋友,而且他忙的不可開交,抽出來的時間極為有限。

他不想,讓她的青春變得枯燥無味。

他倒是想走,可誰都能走,他走不了。教授的遺願,在他耳邊夜夜回響。如果不是教授,他不會活着站在這裏,聽到溫希的心意。

能聽到她的告白,他覺得,死也值了。

卻也想陪着她,日日夜夜。

程遲苦笑一聲,慢慢轉過身,最後說出一句,說服自己放手的唯一安慰:“我也,不舍得讓你等。”

而後,他就此止住所有瘋狂生長的情愫,若無其事地去廚房煮醒酒湯。

再沒提及這些不為人知的心裏話。

……

夜半時分,一直阖眸未眠的程遲,在聽到客廳傳來的動靜時,第一時間睜開眼睛,掀開被子走出卧室。之前給她喂過醒酒湯,也放了杯水在她床頭,這會兒估計是水喝完了,出來找水。

他走到外面,看到溫希背對着他站在吧臺那喝水。

不知道是不是醉迷糊了,客廳的燈也沒開,黑乎乎的,只有她帶的手機屏幕亮起微光。她低着頭,一邊喝水,一邊在看着什麽,長發如瀑。

程遲驀地站在那,看她的背影看了好久。

在那杯水快要見底時,他挪動步子,走了過去。與此同時,她喝完水,放下水杯,正好轉過身對上他的眼睛。

兩人都很沉默,夜色很暗,客廳無光,只有隐約的模樣,他們都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程遲在她面前站定,盯着她的發旋看了兩秒,也沒提她垂着腦袋不看人的事兒,沉緩的嗓音在寂靜的環境下極為清晰:“感覺怎麽樣?”

她現在應該是有點清醒了,他再問能走不能走不太方便,情況不同,不好再抱她。而且她已經走過來了,像是沒事。

溫希不自覺地揪緊裙擺,小臉隐在烏黑漂亮的微卷秀發裏,她眨了眨眼,聲音很輕:“還好。”

只是心上依舊有那種,割舍掉什麽的重要的東西,而導致的撕心裂肺的感覺。

也有點尴尬。

好在那酒酒勁大,她還醉着,頭腦不清晰,想不起來這些,只有斷斷續續的思路。她剛才都不是走過來的,是踉跄蹒跚過來的。

兩人視野沒那麽清晰,只要不走動,就看不出來。

他彎了彎唇:“我把燈打開,你回去吧。”

說罷,他轉身要去開燈。

安靜無聲時,她從身後抱住了程遲勁瘦的腰身,即便意識不清,她也記得,如果不挽回,不争取,她的暗戀還有喜歡,都将付之東流。

她知道程遲是單身。喜歡一個人,并且合理争取他,并不可恥。

“你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

直覺告訴她,程遲是喜歡她的,起碼有好感。以往的那些哪是說打碎就能打碎的。

程遲眼前的空白消失,他沒有回轉過身,高瘦有力的身體仿若凍住的冰塊,目光克制且隐忍:“你值得。”

她很好,所以值得。

他避開了另一個走向。

溫希眼睫顫動了下:“我想和你在一起。”

“……”

程遲仰了仰頭,胸腔的震動似是牽動淚腺,他沉默着,沒有再出聲。

片刻後,他轉過身,低頭看向醉意朦胧的少女。

她幾乎是趴在他的身上,因為她站不穩。

這一刻的他,手臂不敢再往細腰上環。

“回房間?”

溫希仰起臉,漂亮的眸子直視向他,又藏了點憂傷,她軟聲道:“我走不動。”

“……”程遲默了默,漆黑的雙眸微微融冰,他沒問剛才是怎麽走過來的,只是彎身順着她的意,去抱人。

她伸出手臂,環上他的肩,提前知會:“我要這樣抱,不然看不到你的眼睛。”

程遲動作頓住,他站着不動,以沉默代表反對。

卻在她借力踮起腳尖要向上時,手臂輕輕一托,把人抱在腰上。兩具身體不可避免地相貼,他垂過眸光,抿唇道:“滿意了?”

“嗯,”他抱的高,因此她能夠忽略身高差,平視到他。溫希臉紅道,“我覺得,差了點什麽。”

按照這樣的進展,她雖然醉着,卻也想的通,如果程遲真的不喜歡她,那根本不可能會同意會抱她,他一向從不心軟,界限分明。

她沒忘記,他現在是什麽處境,可能他只是沒有心思談戀愛。

程遲回想了下。

還沒想出任何,他便下意識飛快垂下視線,望向吻他的嬌俏姑娘。他怎麽也沒想到,她居然敢這麽膽大。

一時間,沒有撤開,也沒有反應。

唇上輕柔,她心跳劇烈地睜開眼睛,漂亮純澈的眸子無辜,又直勾勾地帶有堅定。

她……強吻程遲了?!

過了幾個呼吸,他偏頭躲開。

托着柔嫩大腿的雙拳緊握,程遲盯着一旁的沙發,側臉輪廓冷硬,下颌線緊繃。他依舊看上去沉穩有度,不像被調戲的良家婦女,像是臨危不亂的将軍。

他什麽也沒說,作勢要放開她,溫希吸了吸鼻子,嗓音軟糯:“程遲哥……”

鬼使神差的,他沒再繼續松手。

夜色掩護,後來在某一個瞬間,火花乍現,燎原之勢不可控制,在繁盛的連天草叢間,根本無法克制。哪怕神來了也是不行,畢竟人有七情六欲。更何況心意相通,面對取舍。

火光沖天時,湮滅一切。

兩人倒在床上的下一秒,溫希眼角噙着難捱的濕潤,情不自禁地嘤咛了聲:“程遲……”

他低頭吻住,幾近瘋狂地輾轉,表達對她的渴望:“我在。”

就這樣吧,他什麽也不要了,只要她。

做一個無情無義的廢人,也在所不惜。

窗簾緊閉,昏沉的房間裏只有兩道不同的呼吸聲,纏綿悱恻,一道低軟,一道粗重。

衣衫半解,那只大手無意識探進去的時候,溫希呼吸一滞,渾身不由自主地戰栗了下,鎖骨的微動,也牽扯到埋在她頸肩的男人,他頓住了。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夢該醒了。

一直壓在他心裏的,是那幾年的無法陪伴。

程遲眼底清明幾分,胸腔起伏不定地緩了幾秒,霍然直起身,修長白皙的手指随意撩過汗濕的烏發,眸色漆黑而深沉。

他壓抑着粗喘,垂下目光,看向嬌态顯現的溫希,低沉的嗓音沙啞:“對不起……”

他不該這樣的。

情難自抑是一方面,理智回籠也是一方面。

溫希茫然看了他一會兒,左思右想,才想到一個理由。她眼裏的羞紅怎麽也褪不掉,緩慢撐起身,也跪在床面上,和他面對面。

手上飛快地把淩亂的睡裙重新整理好。身高差擺在那,她擡高手臂才能環住他的肩頸,溫希只敢盯着近在咫尺的下巴,他的上衣在地毯上,旁邊還有她的。

她心跳如鼓地靠近寬闊的胸膛,陌生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緋紅着臉,躲在他懷裏,溫柔依賴,卻又顯然回答了什麽。

風可以繼續吹,夜色也可以繼續降臨。

程遲擡手,遮住那張俊臉,懊悔莫及。差點沒想把自己的那只手給剁了。

讓溫希等他好幾年,他真的舍不得。

他想拼命,拼命地盡快完成教授的遺願,然後趕回她身邊。他第一次,生出一種厭世的情緒,他們本可以很好的,她畢業,他追求,好好地在一起一輩子。

可這是一道必選題。不是他死在車禍裏,就是相見不能相愛。

這一刻,他恨透了那個酒駕的。

也想拼盡全力,争取時間,早日奔赴她。

……

日光透過緊閉的窗簾照進室內,少女烏黑的長發鋪在枕上,肌膚瓷白如雪。似是被雨後陽光吵到,眼皮動了動。

溫希困倦地擡手遮住光線,慢慢适應着睜開眼睛,緩了會兒,撐着坐了起來。

頭疼的感覺一陣一陣的。

她懶倦的眸子聚焦,環視了眼陌生的卧室。幹淨整潔,色調的設計布局總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目光觸及左側牆面上挂的那幅油畫,不由一愣。

這是……下雪天的慶海鎮?

依稀能認出,還有熟悉的田間公園,近景是橫斜在路徑上的一對枝桠。

遠景是田間公園的石橋,橋上掉了把傘。

只有景,空無一人。

溫希腦海抽痛一瞬,皺眉扶了扶太陽穴,她記得昨晚喝酒壯膽,想跟程遲告白來着。

那她到底說了沒有啊?怎麽忘了……

印象只停到她抱程遲大腿。

她長嘆一聲,臉上羞紅一片,捂臉躺下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才起床洗漱。

等收拾好出了卧室,程遲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來了,依舊是黑色西裝褲和白襯衫,襯衫扣子開了兩顆,露出精致好看的鎖骨。襯衫袖子挽在手肘處。

他正坐在客廳辦公,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框眼鏡,斯文清越。

似是察覺到動靜,他轉頭看了過來,與平常無異地說:“醒了?給你煮了粥,去喝吧。”

看來是忘了。忘了也好。

程遲松了口氣,低頭滑動觸控板查看工作文件。要是溫希醒了沒看到他人,再加上昨晚那事兒,擔心她多想,就沒去書房,在客廳辦公了。

溫希嗯了聲,走向廚房,一些畫面随着腳步不斷填補。

後來好像程遲抱她起來了。

再然後,她說——。

溫希步子猛地頓住,瞳孔緊縮。那些酒後回憶不停灌入腦海,洶湧到她反應遲鈍,全身麻木。

她真的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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