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南峰到嵩嶼已經是下午了。
着急忙慌幫着南星将行李拎上車,顧不得和老友攀談就匆匆道別了。
南星拎着懷裏換洗下來的衣服往車上走,忽然想起什麽來般,将書往南峰懷裏一塞:“老爸,你幫我拿一下,我想起來我有東西落了。”
“你這臭丫頭就知道丢三落四,落什麽了還?”
“我的柿子落在廊檐下了,別人給我的。”南星急裏忙慌往回跑。
是上次跟着宋京墨問診的時候,當地村民追出來給她塞的那袋,拿回來杜若說柿子還沒熟透就在檐廊底下放着了。
看着怪好吃的,她可不能落下了。
南峰皺起眉:“別人給的?”
杜若跟着送出來,說:“哦,好像小丫頭上次和京墨問診時帶回來的。”
南峰又看向宋京墨。
男人長身而立,眼睫垂落,溫和一笑:“是有這麽回事,那家的小男生追出來給長庚送的。”
“小男生?”南峰嗓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個度。
“嗯,和長庚差不多大,還來老宅找過長庚幾次。”依舊漫不經心地添油加醋。
杜若老實閉嘴,一個屁都不放,睜着眼睛裝瞎,豎着耳朵裝聾。
“好你個小兔崽子,還沒高考完就給老子談戀愛了!”南峰氣勢洶洶,幾個大步就沖過去,将往廊檐下跑的南星給揪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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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要那破柿子,回家我給你買!”
“不行,我就要!你個看着甜!”南星抗議。
到最後,反抗無效,她眼睜睜看着車門在自己面前“咣當”一聲關上。
只能眼巴巴瞅着自己拎到一半被南峰扔在半路上的柿子。
那家的柿子一看就很甜,連鳥都争相啄着吃。
半空中細細碎碎的雪飄落下來,車子啓動時,她不經意間擡頭和站在門口的男人對上。
他的目光依舊柔和,注視着她。
“老宅偏院也有棵柿子樹,長庚喜歡吃柿子,等柿子熟了我摘下來,給你寄過去。”
車子緩慢行駛起來。
他的嗓音溫柔地尾音幾乎融化在風裏消失不見。
南星将車窗降下來,整個人探出頭去,雙手擴在唇邊成喇叭狀:“那你一定要記得給我寄柿子!”
“病秧.......京墨哥哥,再見啦!等我考上大學後來找你玩!”
少女杏眸波光流轉,活靈活現,像是鐘鳴靈毓的小鹿。
她轉身坐回車裏時烏黑長發盤發的發簪一晃而過。
剛剛本來淡然注視着這一切的杜若突然眼睛瞪大老大:“少爺,那....那簪子.....”
“我給她的。”宋京墨回答,語氣平淡,仿佛那不過是一件随手送出的尋常之物。
杜若萬般的說辭都哽在喉嚨,沒了下文,良久才垂首:“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從今往後,在屬下眼裏,南星小姐便是唯一認定的人。”
-
北城一中高三最先開學,一開學進入了戰鬥狀态。
當天晚自習,卷子練習冊不要錢一樣往下發,南星晚到了五分鐘,桌子上已經摞起了卷子海洋,厚厚幾層。
貝貝正在手忙腳亂地接過前桌傳來的卷子,取了兩份然後往後傳,見到南星來,哀嚎一聲:“星爺你可算來了,忙死我了忙死我了,快把寒假作業拿出來借我抄抄。”
高三真是兵荒馬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每天的生活都是緊繃的狀态,從早讀持續到晚自習下課。
開學幾天已經模考大考小考不斷,南星忙裏偷閑發呆時偶爾會想起嵩嶼,那個幾乎算得上隐居的小鎮子,格外想念那種松弛平緩的生活。
她嘆了口氣,接着埋下頭來寫卷子。
日子流水般從歲月縫罅間流淌而過,氣溫逐漸回升。
北城一中為了升學率,邀請了一批之前考上重點大學的師哥師姐回來演講,在大會堂裏瘋狂地給學生們打雞血灌雞湯。
演講結束時正好差半節課到晚飯時間,年級主任難得好心情地放他們自由活動,可以回教室自習也可以提前去食堂吃晚飯。
學生們歡呼着朝大禮堂外湧動。
南星和貝貝結伴去校門口取外賣,路過籃球場時意外看到剛剛那群回來演講的學長們正在和高一上體育課的學生們打籃球。
不知道發了什麽,一個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在扣籃的時候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一群男人圍着倒在地上的男生品頭論足哈哈大笑,就是沒人去扶他。
地上的男生面色蒼白,眼鏡也被撞掉了,狼狽地趴着,周圍的同班同學沒人敢幫他,紛紛瑟縮着擔憂着看着。
“我去,這也太欺負人了......哎,哎?南星,你人呢?”貝貝吐槽到一半才發現身邊人不知道去哪裏了,再定睛一看,女生已經沖進了籃球場,殺了進去,越過重重重圍,将跌到在地上的小男生一把扶了起來。
“我滴個親娘嘞,星爺你別這麽莽撞行不行,媽的,我支援都不知道怎麽支援。”貝貝一跺腳,咬牙追了過去。
衆人正笑着,忽然闖進來一個穿着校服的女生,将跌在地上的人扶起來,轉眸,清澈晶瑩的眼眸毫不畏懼地凝視他們,“給他道歉。”
他們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來,“這是打哪兒來的小學妹?”
“哎呦,不會是這小子的女朋友吧?”
“不至于不至于,這麽漂亮的小學妹,這小子哪裏配的上。”
“啊哈哈哈哈,阿言,小學妹讓你跟這臭小子道歉呢哈哈哈哈。”
.......
被稱作阿言那人站在稍遠的位置,黑色碎發,眼眸狹長微壓,發際戴着紫色的運動護額,無情又犀利的眼神睨過來,将南星的威脅全然漠視。
陸言将小臂上的運動冰袖彎起來,單腳踩在操場邊兒的休閑長椅,另外手臂夾着籃球,垂頭系鞋帶。
真是完全無視她了,南星一轉身,長馬尾尖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氣鼓鼓地走到陸言面前,嗓音清脆,不卑不亢:“你就是把他推倒的人?麻煩你跟我們學校的同學道歉。”
陸言慢悠悠地将鞋帶系緊,單手抻了一下,大臂上肌肉緊繃,他轉過身,拉起身上緊T胸口的布料蹭了下淌到下巴尖的汗水,俯下身來盯着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不點兒,漫不經心道:“小朋友,現在滾回你的教室去上課,我當做剛剛沒聽見。”
南星咬唇,仰頭完全不畏懼:“你既然沒聽到那我再重複一遍,給我們學校的同學道歉。”
陸言輕嗤一聲,支起身子,單手抄兜:“我要說不呢?小朋友,你要去告老師嗎?”
聽到此,周圍的一圈男人的都笑了起來。
南星眯眼,盯着眼前這個出挑過分好看的男人,氣不打一出來,他們顯然都沒把她放在眼裏。
眼前的男人笑得肩膀聳動,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正笑着,忽然迎面一股大力迎來,他下意識擡手去擋,臂彎夾着的籃球卻掉在地上,彈了幾彈,被南星一把接在手裏。
她幾步越過他,一個跳躍,手裏的籃球劃過一道抛物線穩穩地落進籃筐裏。
少女轉過身來,眸子張揚輕狂,唇角帶着挑釁地笑容:“我不怎麽樣,有本事就跟我比一場,你輸了就跟他道歉,我輸了随你處置。”
她身後是遠山綿延過來夕陽,顯得笑容光芒萬丈。
陸言眯了下眼眸,周身向來慵懶懶散的氣質收斂,忽然勾了下唇。
有意思。
他将脖子上搭的毛巾扔在凳子上,走向她:“好啊。”
周圍的那群男人最先起哄歡呼起來,緊接着一中的學生。
貝貝好不容易擠開扒開裏三層外三層的人沖進來,迎面抛在南星的外套扔進她懷裏。
以及女生爽朗的聲音落下,“幫我拿着。”
說完她利落運球沖上球場。
周圍吶喊聲歡呼聲陣陣,貝貝跺了跺腳,“南小星你又不跟我商量私自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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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勞斯萊斯轉過北城繁華街角轉拐過彎來,一中的門衛早就接到校領導的指示,肅然起敬将搖杆升上去放行。
要知道,自從上次新聞裏校園裏車輛将學生撞傷過,即便是北城一中任職的校長老師車子也不能開進學校裏來了,足以可見這車子裏的人什麽來頭。
勞斯萊斯進了校園,低調且緩慢選擇了校後的小路進來,一直到人及罕見的家屬樓下才停下。
司機從車前下來,戴着白手套恭敬拉開車門。
男人下車時最後一抹夕陽剛好染紅半邊天,光線落在他右耳側螢藍色的耳釘上,熠熠生輝,裏面深藍色的五角星形狀在水晶的包裹下隐約可見。
他接過司機遞來的袋子,拎在手裏溫聲道:“你們不必跟來了。”
“明白。”
夕陽無限好,兩側是高大的香樟樹,林蔭路上不時有路過的學生好奇地朝他望過來,呆愣在原地,駐足良久。
迎面有兩個穿着校服的女生挽手走過來,看到迎面走來的男人,手裏的奶茶都掉落在地上忘記了撿,直到他走遠了才慢半拍的回過神來。
“剛剛我是不是看到了谪仙下凡?”
“剛剛那個人好好看!!!啊啊啊啊!是我的幻覺嗎?”
......
宋京墨慢慢走着,目光不自覺地溫和下來。
原來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嗎。
不遠處的操場上陣陣吶喊聲歡呼聲。
他循聲一路走過去,在鐵絲網前駐足,剛好看見少女馬尾辮飛揚起來,懷裏抱着籃球猛地假動作越過面前阻攔的人,高高躍起,比夕陽還要明亮張揚,将懷裏的籃球一把抛了出去。
“哐當——”
籃球入哐,周圍響起蕩雲回宵般的叫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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