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搖人來救我也是挺難的
第25章 搖人來救我也是挺難的
秘境內小黑雲無法跟着他進來, 容念風蹲在烏漆嘛黑的洞窟裏,看着身旁的人面色一言難盡。
“你怎麽在這裏?”他問。
葉星辰也蹲在他身旁,沉思了下, 搖頭:“不知道,但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一醒來人就在這裏了。”
“那我們現在就分道揚镳吧。”
“恐怕不行。”葉星辰說。
“不行也得行。”
霸王還能硬上弓呢, 他才不要和葉星辰一塊兒走,被誤傷的幾率百分百好嗎?
葉星辰咳了咳, 有氣無力道:“我沒力氣了, 你若是禦劍,捎我一程。”
現在要搖個人來救他也不容易。
通靈牌在鲛人遺跡中不能用, 宋修遠又不在身旁, 自然只能把希望放在容念風身上。
這地方黑漆漆的,感覺不太妙。
容念風微頓:“你求我。”
“求你。”葉星辰絲毫不帶猶豫。
大丈夫能屈能伸。
容念風挑眉,翹着尾巴道:“行吧,你容哥……姐我心地善良, 看不得這些。”
等他出去就把葉星辰找個地方放下,悄悄跑路。
兩人商量好後, 打算起身出去。
容念風:“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嗯。”黑暗中,少年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們被綁了。”
容念風:“……”
鬼知道剛才他們是怎麽在雙手雙腳都被捆住的情況下說出這些話的。
鬼!
福至心靈,他歪了歪自己的腰, 湊到葉星辰身旁去:“你将我腰間的乾坤袋拿出來。”
溫熱的觸感讓葉星辰微微一愣, 倒是有些心猿意馬。
不知是不是長時間病弱的原因,他的掌腹都帶着涼意, 有些癢,容念風下意識往旁邊躲, 兇巴巴地說:“你可不要悄悄占我便宜。”
葉星辰:“……”
“是你身上的黑袍太礙事。”
“哦。”
一番倒騰,容念風将乾坤袋中的兩只小鬼放出來,讓它們解開自己手腳上的捆繩。
兩人活動自如後,他才将小鬼扔回乾坤袋中。察覺到葉星辰打量的視線,他歪頭:“怎麽,你想要一只當保護符?”
想到剛才手上黏黏糊糊的觸感,葉星辰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看着他,搖頭:“你還是自己養吧。”
容念風打了個哈欠,沒再搭腔,探頭,只露出一雙眼,趴在窗前小心觀察洞窟外的環境。
突然,葉星辰湊近,呼吸灑在他的脖頸,有些癢。
他撓了撓,不悅地轉頭,看向身側也露出一雙眼的人:“你離我遠些。”
按理來說葉星辰的咳疾應當好了不少,但不知何緣故,現在又有點複發的症狀。他輕咳了下:“這就那麽大點地方,我還能去哪兒?”
不置可否,他只得忍下異樣的感覺,繼續盯着洞口外。
書中對葉星辰散掉一身修為的事并未過多贅述,畢竟是打臉爽文。前期只是提了下,他只知道葉星辰在鲛人遺跡被同門修士獻祭給魔修,汲取他的靈力後被扔到亂葬崗。
等無極仙尊趕來時,亂葬崗中的鬼已将他啃得血肉模糊,靈根也差點被吞掉。
哦,臉還是俊的。
容念風撇撇嘴,心想果然是男主光環。
他垂眸,思考當下處境。
餘下的劇情,他只能自己猜測。
巨大的石形洞窟,頭頂發潮,濕噠噠地滴着水,落在地板上,還帶着寒氣。偶爾有從牆縫裏透進來的風,摩擦出“嗚嗚”的低咽聲。
而洞窟外,翠綠的水草纏繞在崖壁上,掩住微微發着乳白色光芒的夜明珠。
有人的聲音傳入耳中,吓得容念風趕忙伸出手,壓住葉星辰的頭,躲在洞窟暗處,屏息聽着她們的交談。
“這幾日王妃馬上就要誕下小皇子了,你們切記要謹言慎行。”
“是。”
跟在身後的兩人竊竊道:“什麽小皇子,生出來的是什麽怪物都不知道呢。”
“腌臜的魔物和鲛人能生出什麽東西來?陛下下了令,說不允許将此事說出去。”兩人中的另一人道。
“這種糗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我們鲛人宮的臉往哪裏放?!”女人的尖銳道,又氣又急,“王妃雖是為了救陛下被那魔物玷污,但說到底是不是自己爬上那魔物床上的也只有她自己知曉。”
“莫要再說了,陛下近來心情不好。也不知怎的,突然來了好些人族。都被抓進水牢了,我們背後議論這些事若是被知曉,指不準也要進去。”
聲音漸漸遠去,容念風猛地松了口氣,又探頭朝她們離開的方向看。
只見她們上半身披着鲛绡紗,長而卷的白發及腰,淡藍色耳朵大而薄,緊緊貼在臉後,尖耳末梢嵌着異色寶石。
下半身則是流光溢彩的尾巴,仿若綢緞般平滑光澤,輕輕在水中游動着,晃出漂亮的影子來,卷起周身的水,形成漩渦。
倏的,那宮女轉頭,眼眸晶瑩宛若水晶,閃爍着碧綠的顏色。在眼下,還點綴着淚痣。
葉星辰捂住他的眼睛,忙将他拉下。
好一會兒,容念風才回過神來。
隐隐約約聽見那宮女說:“好像有人在看我。”
“錯覺罷,快些走吧,等會兒管事的又要念叨了。”
徹底沒聲後,葉星辰帶着笑意,幸災樂禍:“那是鲛人族的幻術。”
容念風心跳得快,吐了口氣,喃喃:“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又問:“你可有發現些什麽?”
葉星辰點頭:“我們現在應當是在某個人制造的幻境中。”
“幻境?”
如此真實嗎?仿若一切都正在發生一樣。
葉星辰似是知他心中所想:“嗯,聽聞九幽的鲛人遺跡陣眼乃是神器回天鏡。可看前世,亦可成為幻境。若是作陣之人意願足夠強烈,幻境足以以假亂真。”
“所以在幻境中,對于他們而言,你是真實存在的,他們也是真實存在的。”
葉星辰邊說邊扯住想要出去的容念風。
聞言,容念風耷拉了耳朵。
“她們剛才口中的人族不會是我們吧?”
“你說呢?”
容念風:“……”
他就說待在葉星辰身邊誤傷率百分百吧!
話說這作陣之人,會不會就是那個魔修?
他焦慮地繞着洞窟走了好幾圈,看見葉星辰從乾坤袋中拿出榻時,差點被氣得半死。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在睡。
他眼神幽幽道:“你心可真大啊。”
葉星辰聽出了他的陰陽怪氣,從乾坤袋中翻出披風,相當淡然地蓋住身子:“容念雪,你怎麽笨笨的?你現在出去就是白白送死,還不如等到晚上再出去打探一下情況。”
容念風還是第一次聽他喚自己名字,嗯,莫名羞恥,燒得慌。
他的耳根紅了紅,拍頭試圖讓自己冷靜:“夜黑風高好,夜黑風高好。”
不小心瞥見自己周身因為熱升起的水霧,吓得他趕忙拍散,生怕被葉星辰看見。
不就是叫了他名字嗎?!
還不是他真名呢!
葉星辰見他好半晌沒說話,微微支身,看見蜷在角落裏獨自生悶氣的人兒,蹙眉,她這是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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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鲛人宮被柔色的白光籠罩着,容念風蹲在草叢中,朝葉星辰小聲道:“聽我口令,我說走就走。”
葉星辰抻了個懶腰,站起身直接往前走。
容念風:“……”
“你別總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緊緊跟在葉星辰身後,手中還舉着掩耳盜鈴的兩把水草,躲在他的影子裏。
葉星辰停下腳步:“沒人。”
一時沒剎住車,容念風撞上了他的背,眼眶裏頓時打了層薄薄的濕霧,發疼地揉了揉額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哪裏來的那麽多歪理?
葉星辰走在前面,來人了,兩人就躲在暗處。
一路下來,倒是獲得不少小道消息。
果然,夜黑風高就很适合吃瓜。
這鲛人王和王妃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早定下婚約,是鳳冠霞帔,十裏紅妝娶做正妃的。
直到某日,鲛人宮來了個國師。
國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預知後事,手中還有一寶物能見前世。
彼時,宮中坐鎮長老皆不待見他。但鲛人王一意孤行,将國師捧上了極高的位置,甚至在禦前賜了座。
誰知這國師真實身份竟是魔修,趁着祭祀,族中人離了水,實力大減時擄走了鲛人王和王妃。
鲛人王體內有鲛人一族的聖物,可魅惑人心,也是修煉大補之物。魔修便是看上了此物,在欲殺掉鲛人王取出聖物時,王妃為了救他,親自引誘那魔修,堅持到了鲛人族從玄天劍宗搬來救兵,滅了那魔修。
盡管極力壓制此事,還是慢慢傳了出去。
更要命的是,王妃有了身孕,
那肚中胎兒仿若吃人魔物,怎麽打都打不掉。即使請了藥王谷的醫仙,仍是無用之功。
這一懷就是三年。
鲛人族皆知他們敬仰的王妃懷了孽種。是邪物,不能在這世間存在。
但确确實實又是為了救他們陛下才發生這種事,即使對她有不滿都忍了下來。
近日腹中胎兒有了異動,鲛人王連忙封鎖消息,生怕被外人知曉。
“這作陣之人不會是那個魔修吧?”容念風沉思道。
葉星辰瞥了他一眼:“感覺不像。”
“怎麽說?”容念風問。
少年拉住他的手,兩人藏在屋檐後,身旁有鲛人路過。
“等會兒你們送點吃的去給那些人族,不要餓死了。”粗犷的男音說。
“是。”
“将軍,那些人可是上游宗門的弟子,如若他們出去後說此事……”有鲛人壓低聲音,拿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下,“不若現在就把他們都滅口了罷。”
将軍擡手,示意他不要再說:“陛下自有他的考量。”
兩人屏息,直至走遠了,才敢大聲呼氣。
容念風拍拍胸口:“還好出來時把那兩只小鬼扔在洞窟中了,有它們掩護,應當還發現不了。”
他也是某日發現那些小鬼可以幻化成人形的。
說起來還是因為他煉制的丹藥,小鬼想空手套白狼,幻化成邱年的模樣,沒想到不會說話,被他發現了,抓起來狠狠揍了一頓。
他娴熟地跟上葉星辰:“所以你為何覺得幻境之主不是魔修啊?”
書中劇情說的是葉星辰被獻祭給魔修,除非他腦子癫了,記不清楚,否則錯不了。
葉星辰淡淡開口:“直覺。”
容念風:“……去死。”
大致溜達一圈,還是沒找到關押其餘修士的洞窟。
馬上就要進入後半夜了,潛入敵軍的最佳時間段,容念風摩拳擦掌,眸裏閃着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沒想到葉星辰不幹了,他微微咳着:“我有些不太行了。”
容念風聞言,下意識往他下半身看去:“啊?”
“……”
“我說我該睡了。”
容念風點頭:“哦哦。”
他回過神來,一臉震驚:“那潛入敵軍後方計劃怎麽辦?”
葉星辰頓了幾息:“不知道,明天再說。”
“你不去我自己去,你先走吧。”容念風擺手。
誰曾想剛邁了一步,就被葉星辰扯住了衣袖:“感覺你也許得禦劍送我一下。”
他咳得愈發厲害,毫無血色的唇上多了抹紅。
容念風:“……你現在已經把我當成開劍司機了?”
司機是何物?
葉星辰不知這個詞是何意,只大致聽懂他的意思。
熟練地擦掉唇角的血絲:“我搖不到人。”
容念風眸光微斂:“你自己想辦法回去。”
好半晌後,鲛人宮的上方,一人在前方冷着臉禦劍,另一人坐在身後,裹了裹身上的雪披,倏地消失。
打盹的守夜人揉了揉眼,睜大眼睛,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繼續睡了。
“你這大黑劍選得挺好的。”
葉星辰從劍上跳下來,重新窩進了自己的榻上。
容念風:“……”
好你個頭。
他也沒心思再出去了,從角落裏扒拉出根木棍,在地上繪着兩人剛才所經之路。
熬了大半夜,雙眼一片烏青。
一道清冷的聲線落下,還有些低啞:“你怎麽還沒睡?”
容念風:“身體有些不舒服,剛準備躺下。”
他豔羨地看了眼葉星辰的豪華小榻,語氣發酸:“你為何不睡?”
葉星辰開口:“我感覺我有些不太行了。”
這話好像在幾個時辰前也聽過。
容念風窸窸窣窣地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哇!”他驚奇道,停頓半刻又說,“你真的冷得和屍體一樣了。”
葉星辰:“……倒也不用這樣說。”
怪不得他進鲛人遺跡後咳疾又複發了,想來是……嗯,水土不服?
容念風胡亂猜測。
怕人真的要死了,他語氣堅定得如壯士斷腕:“實在不行,我願意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給你暖床。”
絕對不是饞他的豪華小榻!
葉星辰瞳孔地震地看了眼他,忙捏緊自己的衣衫:“我還是冷死吧。”
容念風一臉失望,不死心地又發出邀請:“真的不要嗎?”
葉星辰搖頭:“不要。”
說着翻了個身,将背對着他,不再說話。
只是耳尖泛紅,帶着幾分慌張。
當真,當真不雅!
翌日,兩人頂着雙大黑眼面面相觑。
“我感覺我們這樣有些太暧昧了。”容念風皮笑肉不笑。
葉星辰掀開蓋在身好幾層的棉被:“誰讓你半夜不睡的。”
“你懂什麽?這叫謀略。”
說着拿起木棍,畫了個圈:“這是我們昨晚經過的地方。”
又放了塊石子,“此處防備森嚴,想來再往深點走就是皇宮,陣眼應當在那兒。”
葉星辰打了個哈欠:“今晚去看看。”
商量完他剛打算躺回去,就見容念風陰恻恻笑道:“不用等到那時,我有法子。”
他低頭,從乾坤袋中稀裏嘩啦地扒拉出一堆東西來,葉星辰突然眉心一跳。
過了半晌,他看着自己泛着淡藍光芒的魚尾,陷入了沉思。
容念風在水中游來游去,還吐了個泡把自己圈着,推着往前走。
他停下,眼裏仿若撒了星星般:“如何?我新煉制的無敵幻形丹。”
葉星辰:“……你會得還挺多。”
物種都變了。
容念風擺手:“不足為奇,若不是昨天沒有水靈草,我們也不用那麽小心翼翼。”
他這樣一講,葉星辰突然想到他昨天舉在頭上的兩把草。
他就說那草去了何處。
“我今早聽宮女說皇妃今日臨盆,宮裏肯定沒有心思管多了一人還是少了一人,我們趁機找到回天鏡。”容念風道。
好半晌不見人出來,他探頭探腦:“別磨叽。”
葉星辰也不說話了,看着他,頓了幾息:“我不會用尾巴。”
“啊?”
容念風差點沒忍住把人丢在洞窟裏,冷着臉教他如何使用魚尾。
漂亮的鱗片在水下泛着淡藍色的光,少年不熟練的尾梢輕輕拍在他的腰腹上。
容念風蹙眉,露出尖尖的牙:“不準占我便宜。”
癢死“魚”了。
兩人鬼鬼祟祟地游着,雖說他們現在都是鲛人的模樣,但還是怕露餡。
一行人拐過走廊,容念風趕忙扯着葉星辰不動聲色地跟在身後,前面領頭的人似有所覺往後看了看。
容念風這次直接幻化成了雄鲛,縮在角落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領頭人見沒什麽異樣,又繼續往前游。
他微微松了口氣。
葉星辰擺動着魚尾,才猛地反應過來容念風現在是雄鲛。
原來違和感是從這樣來的。
“不要分心。”容念風小聲道。
眼尾點的淚痣把他一雙眼襯得越發勾人,與眉下的紅痣倒是相得益彰。
她男裝也挺好看的,葉星辰心想。
尾巴動了動,拍在柔軟的沙上,形成小小的漩渦。
到那入口時,兩旁的人攔下他們。
容念風心裏一緊。
“你們是幹嘛的?”
為首的鲛人眯着眼,周身靈力席卷着水,形成長槍:“爾等也敢攔本尊,吾乃奉陛下之令,特來鎮守皇宮。”
“原是白魈将軍。”從後方游過來一着鲛绡紗的雄鲛,華麗絢爛的頭發垂在身後,耳上水滴狀的寶石格外顯眼,勾唇道。
“既知吾的身份,還不快放行。”白魈冷哼。
“哎呀,近日陛下心情不好,若是放進去什麽魚龍混雜的東西那就不好了,将軍也要體諒才是。”雄鲛雖然是笑着說的,話裏卻是不帶一絲笑意。
白魈蹙眉,狹長的鳳眼深深看着他:“這筆賬吾記下了。”
雄鲛朝身後的鲛人擡擡手,笑眯眯道:“承讓承讓。”
倏而,他微微皺鼻:“好像真有些奇怪的東西呢。”
說着,他往身後游了過來。
容念風:“……”
翻車了。
心跳得越來越快,雄鲛眯着眼游到他身邊,又繞着轉了兩圈。
容念風屏着呼吸,一動不敢動。
心想這鲛人為何只針對他,明明葉星辰也是。
雄鲛啧聲,若有所思:“小雜種。”
容念風:“?”
罵誰呢?
好在雄鲛只是轉身,從一行人中揪出個修士來:“人族的東西。”
他指尖微動,那修士的尾巴消失,一臉驚恐地看着他:“我不要,送我離開,都是騙人的!”
可惜沒哀嚎一會兒,就被鲛人壓着離開了。
容念風低頭看他掉落在地上的玉佩,分明寫着丹修宗三個大字。
離遠了些,容念風小聲道:“是丹修宗的弟子。”
葉星辰點頭:“看樣子抓了不少修士。”
他餘光落在容念風身上,神色古怪。
既然那鲛人能分辨出那修士不是鲛人,那何故分不出他和容念雪?
一行人到時,殿外已經聚了不少鲛人。
白魈上前,朝鲛人王問安後,将衆人散開來,團團圍住寝宮外。
容念風憤憤道:“這鲛人王也不是什麽好人,說着多愛王妃,現在不也是左擁右抱的。”
葉星辰順着他的目光往鲛人王方向看去,只見中間那人沒有半絲擔憂之色,反而調戲着懷中碧藍眼眸的美人鲛,昳麗靡豔。
他難得沒嗆,低低應聲:“嗯。”
沒好一會兒,寝宮外匆匆來了好些醫修,拿着手中的藥匣往裏走。
慘叫聲從寝宮裏傳出,聲聲哀嚎。
許是痛感加持,越發凄厲。容念風有些擔心,側身看了看。
有宮女端着盆血水出來,染紅的白紗觸目驚心。
有人喊:“再用力些。”
湧入的宮女越來越多,過了個時辰,王妃的聲音低了下去。
“王妃,陛下就在外面,再堅持一下!”
昏睡的人仿若是聽進去了,終于,在鲛人王欲揚長而去時,女醫修驚喜道:“生了生了。”
鲛人王眉眼閃過一絲淩厲,撒開懷中人想要往裏走。
只聽見女醫修突然尖叫:“啊啊啊!怪物!是怪物!”
其餘宮女也尖叫着出聲,裝着血水的盆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醫修精神有些恍惚,雙腿吓軟,摔倒在地上往後縮。
可惜身份有別,無法看見寝宮內發生了何事。
剛才鲛人王懷中的女人小步跑去,還未踏上臺階,就被一股蠻狠的靈力掃開,狠狠落在了臺階外。
她吐了口血,紅着眼委屈道:“陛下。”
鲛人王冷冷看了她一看,“哐當——”關上了大門。
寝宮外衆人面面相觑,垂頭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好一會兒,鲛人王重新拉開了門,沾滿血的雙手落在門上,血跡蜿蜒,失魂落魄地走出門,俨然一副失心瘋的模樣。
容念風悄然用餘光看着,他華麗的衣衫上血跡斑斑。
身側的宮人上前扶住他:“陛下,這是怎了?”
鲛人王擡眼看他,迅速恢複了自己帝王該有的身份:“将王妃……”他頓了頓,又道,“和小皇子一道打入冷宮。”
宮人愣神,随即說:“是。”
沒幾日,有消息傳出來。
容念風蹲在洞窟中,聽路過鲛人所說的話:“王妃生的乃是一個怪物!”
“怎麽說?”
“聽聞那日醫修為她接生時,生出來的不是鲛人。”
“不是鲛人?”
“嗯,”鲛人壓低聲線,“不詳之物,無頭無尾。我親眼所見,陛下想殺死那怪物,但那小怪物竟是不死之身。”
容念風心想,難不成他和葉星辰一直尋的方向都錯了嗎?
這設陣之人是小怪物?
忽然,葉星辰傳音過來。
【冷宮發生了些事,你過來看看】
【馬上】
容念風起身,從洞窟裏游了出去。他越發熟悉身體的構造,甚至于連吐泡泡這種事也相當熟練了,就好像他天生就會一般。
冷宮不比坤寧殿,蕭瑟、偏僻又破爛。
“怎麽了?”他問。
自從王妃被打入冷宮後,兩人就分開行動了。因為不确定陣眼在哪兒,還不能輕舉妄動。商量一番後,他負責守皇宮那邊,葉星辰守冷宮。這樣一來哪邊有異動都能及時知曉。
葉星辰輕咳了下:“王妃有些不太對勁。”
順着他的視線,容念風探了個頭出去,将葉星辰扒拉得遠了些:“讓我也看看。”
好半晌,他一臉吃驚地轉頭:“她是要殺死那小怪物嗎?”
“嗯。”
容念風:“好刺激。”
葉星辰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你要知這是幻境,一切都是已經發生過了的,你不能改變什麽。”
“知道了。”容念風囫囵應聲,繼續看冷宮裏王妃的下一步動作。
剛被打入冷宮時,宮裏人還會遣人來送飯,時日久了,落的樹葉只多不少,蕭條得很。來送飯的人甚至克扣了吃食,冷眼譏笑。
時不時的,送來的食物也馊了,臭了。
王妃坐在冷宮外的石凳上,面色蒼白。
“王妃,這吃食咱不吃也罷。”宮女看着剛送來的冷粥,打抱不平道,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
坐在石椅上的女人眼神像是淬了毒,聲音卻是低柔的:“無礙,樹倒衆人推,綠意,你該學會了。”
綠意帶着哭腔:“可當年若不是您救下陛下,如今他怎麽可能還活着,鲛人族又怎還存在,明明您才是救世之主。”
“切莫說了。”
“不要,綠意自小跟着您。若不是……”她頓了頓,“若不是怪那怪物怎麽打也打不掉,這事早該被世人遺忘!”
王妃仰頭,眼眶裏有了濕意。
“吧嗒——”
夜明珠從眼角滑落,她站起身,顫着手朝角落裏的肉團走去,仿若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
黑暗中,那無頭無尾的東西露出一雙眼睛來,緩緩伸出看不出來形狀的手,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王妃閉眼,發狠似的掐住那團東西。
好一會兒,她如窒息的人重新獲得空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看着那團東西又聚集在一起,終是忍不住發出凄厲的慘叫聲:“你為什麽不去死,你為什麽不去死!”
綠意也哭着,摔倒在地上,抱着王妃泣不成聲。
那團東西還不懂何為死亡,眨巴着眼睛,軟軟地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