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好在蕭景平日進宮是坐車的, 不是騎馬，要不然清竹得出洋相，她壓根不會騎馬。

她裝着鎮定的模樣出門，上車，然後車粼粼而去，姚公公在車外候着，前後都是侍衛和随扈, 進了宮，随扈們不能再跟着, 清竹帶着姚公公去拜見平宣帝。

宮裏的路清竹也不認得，她有意觀察姚公公的動作, 這位是走慣的, 遇到岔路口，身體會有一些細微的傾向性動作, 清竹跟着轉就是了。就是姚公公在她後面, 觀察起來頗為費力。

偶爾走岔了, 姚公公輕聲道“殿下, 您這要去哪裏啊？”

清竹扶額, “糊塗了, 早上還沒睡醒呢。”

姚公公笑道“殿下腦子裏記的大事多，小事上由奴婢給您記着就是啦。”

好在平宣帝的住處也不偏僻, 現在的大戶人家宅院的布局也差不多，皇宮就是更大一些，皇帝住的地方肯定在中軸線上, 有這個認知打底，清竹就這麽清摸到了平宣帝的寝宮裏，偏殿等着給他請安的兒子已經來了三個，清竹是第四個。

這幾張面孔依稀還記得，清竹有些僵手僵腳的行禮，“見過大哥二哥。五弟，你來的倒早。”

老大蕭軒，老二蕭搏，看見清竹略微點了下頭，招呼一聲“你來了。”也就罷了。老五蕭淵站起來給清竹施禮，“見過三哥。”

兄弟幾個打了招呼就不在說話，清竹早上沒好好吃早飯，心裏存了事，怎麽可能吃得下，現在倒是餓了。

他們面前有點心碟子，也有內侍上的茶，餓的實在忍不住，清竹就撚起點心吃了起來，三個兄弟都對她側目而視。

清竹現在緊張的很，點心能很好的緩解緊張情緒，所以她不知不覺吃光了一碟子，蕭淵看碟子光了，就把自己那盤遞過去，“三哥，你吃吧。”

宮裏一碟子點心能有幾個，清竹正覺得不夠呢，于是道了謝接過，又開始吃，大皇子和二皇子此時就不是側目，而是瞪着她了。

大皇子道“三弟，你這早上沒吃早飯啊？”

清竹咽下嘴裏的糕點，然後用茶水潤了下喉嚨，“讓大哥見笑了，早上起的晚了些，怕遲到就匆匆吃了兩口，現在一安靜下來，倒是覺得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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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讨厭鬼三弟這麽坦白，大皇子也不好多說什麽，就住了嘴。二皇子給了清竹一個善意的微笑。

等到平宣帝宣召，四個兒子魚貫進去見禮，至于為什麽沒有四皇子，不好意思，清竹表示咱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平宣帝今年四十二，正是男人健壯不惑的年紀，後宮妃子也不少，皇後總攬大局，可惜皇後只生女兒，一連三個都是女兒，兒子都是後妃生的。

好在皇家雖然盼望嫡子，實在沒嫡子也無妨，平宣帝的兒子也不少，目前成年的就七個，六，七皇子也已經成年，就是沒成親，也沒開府，還在宮裏住着。

看到四個兒子進來請安，平宣帝臉上也露出笑容，“早到了吧，等下跟朕一起去早朝。”

清竹第一次出現在皇帝面前，心裏慌得一批，強制鎮定了，不敢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異樣神态來，但是她的背脊是繃緊的。

平宣帝随口問道“你們都吃了嗎。”

五皇子看了清竹一眼，清竹下意識就舉了下手，又尴尬的放下，“我，早上兒臣沒吃多少，剛才肚子餓吃了兩碟子點心。”

原本清竹是不想說的，可剛才在外面已經說沒吃飽肚子餓，難道皇帝一問她就說吃了，這個不就欺君了麽，加上被五皇子看了，她心裏一緊張，就舉手發言了。

平宣帝笑了“那你同我一起吃吧，點心只能墊墊肚子。”

于是清竹就同平宣帝一起吃了頓早飯，蕭景平時的飯量不小，畢竟是二十剛出頭的小夥子，食量少不到哪裏去。點心吃下去真的不耐饑。

這下子三個皇子都瞠目結舌了，從來不知道三弟/三哥臉皮這麽厚的！

清竹和平宣帝吃飯，她所擔心的是被識破身份，倒不是遇着皇帝激動的不行，畢竟是從沒有皇帝的年代來的，對皇帝的敬畏沒這麽深，也沒對皇權有着深入骨髓的敬畏感。

她把皇帝看成是一個長者，自己同長者吃飯自然要照顧一二，于是平宣帝的內侍章公公就看着三皇子不時給平宣帝夾一筷子自己覺得好吃的菜，“父皇嘗嘗這個，味道不錯。”

“父皇試試這個，兒臣覺得挺入味的。”

看見平宣帝的碗空了，順手接過去盛粥，還道“早上得多吃點，一日之計在于晨呢。”給自己找事幹，就能防止緊張情緒跑出來，這其實也是緊張的一種表現。

平宣帝倒是很舒心，難道被兒子這麽服侍，他原本想說盛飯這些事讓宮人去做，聽到清竹說一日之計的話，就笑道“這句話是這麽個意思麽？”就為了早上多吃點？

清竹把碗輕輕放到平宣帝面前，“大道理都是相通的，這句話也能這麽理解。”

平宣帝大笑。

等到今兒個上朝，平宣帝的心情都不錯。跟着的幾個皇子看了清竹好幾眼，都覺得老三今兒是吃什麽仙人屁了，這麽會拍父皇的馬屁啊！

幾位皇子只是在旁聽政，倒用不着發表意見，除開清竹，其他幾個聽的多了，也就這麽回事，朝堂上能解決的事情不多，大多數是扯皮和提出問題，然後內閣整理了問題，附上內閣的解決方法，讓平宣帝裁度，有些商量定了的，下次上朝就直接宣布。

旁人聽的心不在焉，清竹卻支着耳朵一句不敢漏，這些可都是将來自己保命的常識。哪怕現在不懂，聽了也能回去琢磨。

聽完朝政，散了朝，幾位皇子告辭去辦差，清竹要去宗人府，宗人府裏的差事需要蕭景這個皇子親手辦的幾乎沒有，畢竟宗令不是蕭景。以往蕭景聽完朝政，宗人府裏不來都使得。

清竹倒是老老實實來了，還坐下認真翻起了卷宗。她自從進了皇子府，身份是側妃，其實就是妾，一個妾你要什麽見識，所以外頭的事她兩眼一抹黑。

宗人府對她來講是個極好的地方，首選能把皇家的人給摸熟了呀，今天遇見的大皇子二皇子還有五皇子，那是蕭景過壽的時候請客，見過一兩次，勉強認出來的，她要是連兄弟都不認得，這笑話可就大發了。

清竹這麽一認真，倒把宗令順親王給唬着了，不知道宗室出了啥事啊，讓原本只來點卯的三皇子屁股都不動一下的研究卷宗。

他又不好問，只能讓人不停的給清竹端茶遞水。

慣了一肚子茶，跑了幾趟茅房也就差不多了，姚公公提醒清竹，“爺，您今兒個還要去百香樓聽戲不？”

清竹一愣，“去。”

蕭景說了要去聽戲，那麽自己就去走一遭。

走一遭清竹才算開了眼，這開眼可不是說的聽戲，百香樓是個聽戲的堂子，包廂裏甚至還有花娘服侍，茶水細點甚至不比宮裏的遜色。

哪怕環境再好，服務再到位，聽戲就是看人在戲臺上咿咿呀呀，這個清竹是沒鑒賞力的，她開眼界的是陪她聽戲的人，或者說是請蕭景聽戲的人。

那人叫游家昌，無官無爵，竟然是個混混頭子，當然要簡單說混混頭子是偏頗了，游家昌是漕幫的人，在漕幫的位置還不低，是漕幫二當家。

他一進來就作揖行禮，清竹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随口道“坐吧。”再無一言。她得端着皇子的架子。

心裏卻在不住翻騰，堂堂三皇子，有必要同個黑社會頭目接觸嗎，你到底要人家辦什麽事啊？

游家昌三教九流裏的人物，同好些高官都打過交道，可接觸到皇子這一級那還是少的，于是更加殷勤，屁股幾乎就沒沾過凳子，不住的給清竹添茶遞手巾。

叫清竹說，蕭景結識這種人就是自降身份，不要拿孟嘗君雞鳴狗盜的事來比喻，蕭景堂堂皇子，就是接觸也不該是自己出面，游家昌也不是漕幫大當家，蕭景連這種人都見，可見自降格調，難道他手裏就沒人能和這種人接觸了？就是讓長史出面，也比自己親自出面來得強。

除非蕭景有見不得人的事需要這些雞鳴狗盜的人去做，但是你讓黑社會出面辦的事，難道會是風光霁月的事不成？清竹的心吊了起來。

她今天經歷的事太多，也沒心思去和游家昌寒暄，聽了一會兒戲就走了，什麽話都沒說，因為她不知道蕭景和他們協商了什麽，自己多說多錯。估計這件事蕭景也絕對不會和她講。

游家昌眼睜睜的看着三皇子走了，他也無可奈何，皇子是何等身份，能見他一面已經的莫大的榮幸，難道他還能攔着三皇子不讓走。

可是今天并未談什麽事情啊，怎麽這些皇子都這麽滑不留手！

在外混了一天的清竹總算回去了，她換了衣服，想想還是先去王妃院子裏，蕭景那時候可以随心所欲，清竹覺得還是得依着規矩來。

王妃看見‘蕭景’過來簡直喜出望外，趕緊道“殿下可是在這裏用飯？”

清竹道“是，好些天沒陪你用飯了，我也看看兩個孩子。你辛苦了！”

王妃簡直想眼中落淚，嫁給蕭景這麽久，如此貼心的話從沒聽到過啊！

她趕緊讓廚下準備擺飯上來，清竹道“把姐兒和哥兒都帶了，我們一家子聚一聚。”

王妃豈能不樂意，趕緊讓奶母把孩子們帶來，女兒大了，看見蕭景還奶聲奶氣的叫爹爹，兒子雖然小，也是一逗就樂開了花。

清竹頂着蕭景的皮囊替他安撫嫡妻，她還抱起小郡主，“姐兒今天可乖不乖？”

小郡主道“女兒可乖啦！”

清竹哈哈大笑，摸了摸小郡主的腦袋，又問奶母兒子今天怎麽樣，得了都好的回話，才道“那就擺飯吧。”

王妃眼裏的柔情都快滴出來了。

清竹故作感慨道“阿慧，你替我認認真真的管着家，以前我對你多有疏忽，以後定不會了。”

王妃真的快哭了，“看殿下說的，何謂夫妻一體，我要是不為爺着想，那還能是個人麽。”

清竹裝作尴尬的笑了下，“夏氏昨天和我唠叨了半宿，都在說你的辛苦，我想想我過去居然如此忽略與你，也是心生慚愧，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了。”要是以後換回去，得替自己把王妃好感度刷滿級！

王妃果然高興，覺得不枉自己對夏氏禮遇，雖然她有些不識擡舉，卻也還知道好歹，那要不要過兩天再把差事再交給她？

清竹看出王妃的想法，趕緊道“她的身子不大好，你也別給她派活了，她這人，怎麽說呢，有股子軸勁，在我面前要麽像鋸嘴的葫蘆，要麽就長篇大套派我的不是，讓她獨自逍遙去吧。”

讓蕭景理事，清竹可是一點都沒信心，不是說蕭景理不好，而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不同，到時候就怕蕭景那後院弄得一團糟才叫不好收拾呢！這結果還得‘自己’承擔啊，不如讓蕭景當個無所事事的閑人好了。

王妃也就打掉了心思，笑道“她呀，剛進門的時候年紀小，我也多照看一點，人雖木讷，心還是好的。”

清竹點點頭，兩人對坐吃飯，清竹強忍着不站起來給王妃添飯布菜，這特麽的都是以前的身份習慣給鬧的！就這樣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是溫馨美好的（那是王妃覺得）。

吃過飯清竹又逗了一下孩子，王妃身上正好輪着月事，服侍蕭景是不行的，她委婉的問清竹，今晚要去哪裏歇下，要是不介意，可以在正院歇下，自己給他找個侍女。

清竹把手握成拳頭，這樣就不會亂揮了，“不了，你好生歇着，夏氏早上說不舒服，我去看看。”

王妃一愣，想着人家畢竟替自己說了好話，讓三皇子今天如此溫柔以待，就是去她那裏也無妨，畢竟現在的敵人是蔡氏。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