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賭氣
第12章 賭氣
雲雁這次頭也沒回,即便她大聲地喊他,他都沒有回頭。
“雲師哥……我錯了。”
她的喊聲在林子裏無邊飄蕩,雲雁絕情冷血地禦劍離去,他對那些聲音置若罔聞,她的世界裏有封青玄,有秦雨淞,有師父,有師姐,絕不會只有他。
也從來,不會有他。
“哭什麽?他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賀無霜在虞洛芽面前道。
她不自覺地往後縮去,如果早知道這輛馬車上的人是賀無霜,她一定不會上來。
雲雁這一走,她的悲慘世界就要開始了。
原書中,他操控她去殺封青玄,女主出現替封青玄擋了一劍,雲雁看到女主受傷,氣得一掌把她拍死了,就算拍死了他還不解恨,還将她丢進了萬妖宮喂妖。
炮灰女配就此下線。
想想那段劇情,她就感到心肌梗塞。
書裏的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配角,死了就死了,可現如今她穿成了這個角色,她才懂那種炮灰的無奈。
沒有誰願意只做一個給別人陪襯的炮灰,也沒有誰願意等死。
她擦幹了眼淚,停止了哭泣,問道:“賀公子,我們還有多久到姑蘇城啊?”
“快了,就在前面不遠了。”賀無霜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清茶。
他們是中午的時候到的姑蘇城,城門口有封家的弟子在值守,賀無霜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後,那人就放了行。
Advertisement
最近這幾日,因為寒山渡墓室坍塌魔丸消失的事情,鬧得人心惶惶,封家召集了各大門派的人前來姑蘇城議事,為恐魔族鬧事,所以就對出入口嚴格檢查了起來。
虞洛芽撩開窗簾問:“小師哥,請問你們可有看到封二公子進城?”
“封二公子先前就進城了。”
“他在哪兒?可否帶我去找他?”
“他啊,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虞洛芽有些失望,又道:“那你們可以帶我去封家麽?”
賀無霜打斷了她的話:“姑娘,不是說好了我送你去封家麽?他們還要堅守崗位呢,你這是在為難他們。”
他說完後,又對外面的弟子說:“我會送她去的。”
說罷,就放下了車窗窗簾。
虞洛芽只好放棄,賀無霜又給她倒了一杯水,問:“姑娘這是做什麽呢?”
她解釋道:“我主要是想着太麻煩賀公子了。”
她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沒一會兒,就睡着了過去。
賀無霜看着她倒下的身影,嘴角上揚:“我也要去封家,這怎麽算得上是麻煩呢?”
*
城中的另外一條街道上,雲雁剛從一家店鋪出來,經過他多番打探,知曉了這城中蘇姓人家不過五家,排除了三家無女兒外,只剩下兩家。
不過奇怪的是,這兩家人裏的女兒都活得好好的,并沒有人走丢。
他按照那人告訴他的地址,往城中的一家織布坊走去,這是其中一個女子的夫家。
“雲雁?”
旁邊的街道突然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他詫異地轉過頭去。
“師姐?”
塗山楚朝着這邊走來,關切地詢問:“你傷好了嗎?”
雲雁點點頭,看到只有她一人,問:“你怎麽一個人?”
“如今魔丸丢失,我擔心城中混入魔族,就到處巡查一下。”
“魔丸丢失?”雲雁吃驚道。
“嗯,就是那天晚上的事,那人炸了墓室後,就偷走了魔丸。”
“怎會如此?”雲雁裝作很吃驚的模樣。
“對了,師妹呢?”塗山楚問。
“送她到封家了。”
“那你為何還在外面?”
雲雁沉默片刻,拿出了那塊紅色蓋頭,遞給她,将來到此處的原因告訴她。塗山楚很是驚訝,攥緊了手中紅布,“師弟,我跟你一起查。”
雲雁看着她,道:“師姐,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包括封青玄。”
“好,師姐不會說的。”
兩人翻牆進入了這家織布坊,經過他們的觀察,發現這家店的老板娘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按照時間推算的話,十六年前她才不到十歲,不可能是那具成人女屍。
那麽,便是另外一個蘇家了。
雲雁沒有先去那個蘇家,是因為那家人唯一的女兒現如今已嫁入了封家,正是他的二叔母。
“雲雁,有沒有可能那個嫁給河伯的新娘根本不姓蘇,是老鸨記錯了?”
雲雁垂着頭,神色難看,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之事麽?關鍵線索竟然回到封家來了。
“是與不是,查過便知。”
“你要如何查?”塗山楚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也很複雜,道:“天色已晚,我們先回去,明日再從長計議。”
封家,天下第一大修仙世家,坐落在姑蘇城最西的位置,占地面積巨大,依山傍水,人傑地靈,門前就是一條河流,流經全城。
“二公子回來了!”
雲雁一進入大門,就聽到了弟子們的歡呼。
多年前,他第一次來到封家的時候,是被蓮夫人牽着走進去的。
蓮夫人是封家家主封君山的妻子,那幾年她生了一場病,一直在外面養病,回來時便帶了一個小孩,封君山宣稱這是他一直養在外面的幼子,這樣天衣無縫,便無人懷疑他的身份。
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封家二公子。
就連封青玄也這樣以為。
但只有雲雁自己知道,這只是收養。
是封君山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給了他最體面的身份。
封家二公子啊,多少人投胎都想投到這裏來。
那一天,蓮夫人拉着他的手,對他說:“雁雁,你不願意叫娘親爹爹都可以,我們不會為難你,但是你要記住,你不能夠讓別人發現你的身份。”
“在外人面前,你一定要學會演戲,倘若讓那些壞人知道你還活着的話,那你還怎麽為家人報仇?”
蓮夫人撫摸着他的頭,抱了抱他,“乖孩子,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青玄就是你的哥哥。別怕,不會再有人來害你了。”
那一天,雲雁喊了她一聲娘親,蓮夫人聽後淚濕眼眸。
他從小就沒有機會喊過“娘親”這個詞,因為在他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就難産死了。
“小師弟?”
秦雨淞從荷花池對面跑過來,拍了拍他的臂膀,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圈,“你哪裏受傷了?現在都好了?”
“嗯。”
秦雨淞往他身後瞅了半天,沒看到虞洛芽,“小師妹呢?”
雲雁擡起頭問:“她還沒到麽?”
“沒有啊。”
“那可能她還不想回來吧。”說罷,他就擡步往着前面走了去。
“啊?這話是什麽意思啊?”秦雨淞追上去問。
“她現在跟賀無霜在一起呢,兩人相談甚歡,估計還不想回來吧。”
“賀無霜?”秦雨淞一直跟在他後頭,“她怎麽又認識賀無霜了?”
“我怎麽知道?等她回來你自己去問她呗。”雲雁腳底生風,快速在連廊上行走,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
可惜秦雨淞卻是個沒眼力見的,道:“雲師弟,幾日不見,你這功力見長啊!走路跟飄的一樣。”
雲雁:“……”
“聽說那賀無霜是個美男子,小師妹她現在眼睛瞎了,跟在他身邊也看不到啊。可惜可惜。”
“那賀無霜是代表賀家來的吧,這天都黑了,他怎麽還不帶小師妹回來?”
“小師妹太狗了,跑去玩也不帶我。”
雲雁頭疼地回頭:“師兄,你太吵了。”
他甫一轉身,就看到一個體态豐腴的美人從斜對面的游廊走來,并笑着道了一句:“小雲公子回來了。
來人穿着一身海棠紅的柯子裙,金釵滿頭,珠玉環腰,行走之間儀态萬千,雍容華貴。
此人正是他的二叔母,蘇芷棠。
秦雨淞一副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的樣子,不得不說,蘇芷棠很美,常年被封嬴石以養顏丹藥喂之,看起來就像雙十年華的少女一般,皮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
待她走近之時,一股暗香飄散而來,雲雁雙手擡起,朝她行了一個禮,“叔母。”
“叔母???”秦雨淞沒想到這人是雲雁的叔母,自覺失禮,趕緊問好,“叔母好。”
蘇芷棠略一點頭,停在雲雁的面前,盯着他打量,紅豔的一張唇翕動,笑道:“長高了不少。”
雲雁禮貌地微笑,見她正要去往的方向,道:“叔母這是要回海棠苑?走路可要當心。”
蘇芷棠喜歡海棠花,所以二叔就給她種了滿院子的海棠,還取名為海棠苑。兩人成婚多年一直無所出,蘇芷棠近日終于有了身孕,二叔因為此高興壞了。
她穿着寬大華貴的衣裳,将圓潤的肚子都遮了起來,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是個孕婦。
蘇芷棠的玉手在肚子上揉了揉,柳眉輕蹙:“哎,你這弟弟成日裏就知道折騰我,現在又踢我了。”
“那叔母可更要當心了。”
蘇芷棠的纖纖玉手搭在身旁的小丫鬟手上,說:“那我就先回了。”
“叔母慢走。”雲雁給她讓開道。
等她走後,他擡起眼眸,看向她離去的背影。
“喂,發什麽呆啊?你也想娶媳婦了?”秦雨淞拍了拍他的肩膀。
雲雁:“……”
他轉身朝着另外一條長廊走去,見秦雨淞還跟着他,他側頭問:“我去拜見母上大人,你也要跟去?”
“那算了。”
*
雲雁去拜見了蓮夫人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剛一進門就見到秦雨淞躺在他屋子裏的貴妃塌上,手上正捧着一盤瓜子在嗑。
“雲師弟,你這貴妃榻挺不錯啊,躺着就不想起來了。”
雲雁無語:“那你搬你屋子裏去。”
“不不不,我就在你這兒躺着。”秦雨淞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你說小師妹怎麽還不回來?要不我們出去找找她吧?”
“找她?”雲雁聲音放大,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去。”
“你不擔心她麽?她現在眼睛看不見,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我為什麽要擔心她?”雲雁在凳子上坐下,拿起桌上倒扣的白玉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絲毫沒有要去找她的打算。
秦雨淞最看不慣他這副事不關己冷漠無情的樣子,從小榻上起來,走到他身邊去,将他一把拉起,“不行。你必須跟我一起去找她。”
他嘴裏嘀咕着:“真是怪胎。你哥哥心懷天下,你怎麽就沒學到他半點呢?”
雲雁的瞳仁變暗,心道:因為他是正,我是邪啊。
他們剛走到院子裏,就見到荷花池的橋對面站着一個少女。
少女眼睛上覆着一條淺綠絲帶,太過惹眼,安靜地伫立在那兒,瘦骨伶仃,裙帶飄飄,像一根新抽的嫩柳條兒。
雲雁輕眨了眨眸,腦海裏只出現四個字:怪可憐的。
少女如一幅秀麗清新的美畫,仿若無人給她引路,她就會一直站在那兒。
然而無人知曉的是,少女絲帶下的眼睛此時是能夠聚焦的,她正定定望着正對面的少年。
她終于能夠看見了。
就在此時此刻。
她進入封家大門後,視力突然就恢複了,而她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雲雁。
習慣了黑暗的她,突然從黑暗到光明,她還很不适應。
尤其是橋對面的少年,他就像是銀河對面的一顆星,孤冷又明亮。
她,觸不可及。
“師妹,你回來啦!我們正要去找你呢。”秦雨淞快速跑上橋,大聲地說道。
而此時,從虞洛芽身後的大門走進來一人,賀無霜搖着手中折扇,步履輕緩,唇角帶笑,對雲雁道:“人我給你送回來了,本公子就去休息了。”
語落,他就随着一旁的封家弟子走了。
雲雁走上拱月橋,就在他要走下橋頭時,虞洛芽突然轉身朝着賀無霜離開的方向走去,雙手在空中摸索,道:“賀公子,等等我,我也想去休息了。”
那模樣,就像故意不想見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