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做人的第八天

第26章 不做人的第八天

哇哦。

——男朋友?

松井久美沒有出聲,做着口型詢問吉澤聖奈,并将手機遞到她面前。

——不是。

吉澤聖奈搖了搖頭,一手接過手機。

整蠱任務要求逗笑對方……

吉澤聖奈哽住了。

跡部景吾笑點并不高,很容易就能逗笑。有的時候只是詢問一些她不太明白的問題,就能惹得跡部捧腹大笑。

但那是在兩年前。

現在的她能不能逗笑跡部,她十分懷疑。尤其是前兩次通話兩個人都不太愉快。

手機裏,少年對這邊的沉默有些懷疑,再度開口:“吉澤聖奈?”

“是我。”

她忙不疊答道:“這邊雖然雪崩了,但是我們還在酒店裏,沒有被困住,也沒有遇險。”

“應該不需要你來救援。”再說了,這麽大的雪,就算是直升飛機也進不來吧?

“啊恩。”跡部景吾應了一聲,又問:“那你還有什麽事?”

聽着對方并不明朗的聲音,她一瞬間産生了想要放棄的念頭。

吉澤聖奈擡眼,松井、木下,甚至小島滿都頗為期待地盯着她。為了這一段還不堅固的友誼,她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

“難道沒有事找你,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跡部景吾沒有回答,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手指敲擊着實木辦公桌的桌面,另一只手将放在耳邊的手機拿開了一些,确定正在通話的號碼真的是吉澤聖奈。

又在玩什麽花樣?

總不可能再次失憶了吧?

“喂?你還在聽嗎?”揚聲器裏,吉澤聖奈聲音十分迷惑,“不會又放一邊做事去了吧?”

作為日程表排滿的人,跡部景吾經常在聽電話會議時,還要分心審閱文件。

曾經的吉祥天還為他這樣的一心多用驚嘆過。

她是真的全都想起來了。

跡部景吾擡起手,食指在眉心輕輕點了點,“本大爺還在。”

說完,他稍稍頓住,心中浮現出某種可能。

吉祥天向來吃軟不吃硬。

難道她這是在……委婉地向他示好?

女生之後的話,像是為了肯定他的想法一樣接踵而至。

“你最近碰到的好像都是些麻煩的事情……很苦惱吧?”吉澤聖奈問道,“已經很久沒有開懷大笑過了?”

幹什麽?

這種時候才來用懷柔政策,以為他會吃這一套嗎?

跡部景吾努力維持着毫無波瀾的語調:“你想怎麽樣?”

要哄他嗎?

哼,肯定又要找他幫忙了嗎?

是碰到妖怪,遇到案件,還是……想再次借住在他家裏?

總之,他是不會——

咳,不會拒絕的……吧。

跡部景吾以拳掩唇,清了清嗓子。

誰讓這些事,最後也會影響他。他只是為了自己才會幫吉澤聖奈而已。

“我想——”

話沒說話,吉澤聖奈聲音陡然停頓,“抱歉,我突然有急事。你們先玩吧,我出去一下。”

“吉澤聖奈?”

後面這半句話似乎不是對他說的。

他聽到門被關上的響動,還有另外幾個女生呼喚她名字的聲音。

吉澤聖奈沒有挂斷電話,他也沒有主動挂斷,靜靜聽着那一頭的動靜。

她腳步急促,手機放在口袋裏,摩擦間有噪音灌入他耳朵裏。

她走了沒多久,停下腳步。

跡部景吾耳中的噪音也逐漸被呼嘯的風聲取代。

“绫女?”她叫道。

——這是早上發現的無頭女屍的名字。

跡部景吾低下頭,桌面上已經擺放着助理調查到的完整資料。

宮崎绫女。

他見過這個女生,在某個宴會上。

宮崎家的二小姐。

他曾經的……未婚妻備選之一。

*

吉澤聖奈仰頭看着面前的绫女。

不過半小時,她渾身纏滿了不詳的深紫色妖氣。本就不完整的身軀被妖氣包裹,周圍的空氣都被扭曲着。大雪像是畏懼她身上的氣息,被無形的屏障阻礙,每當飄飛至她周圍時,都會不自覺繞開。

只是半個小時而已,绫女的怨氣增強了好幾倍。

吉澤聖奈環視着周圍的環境。

她循着妖氣追到這裏,幾乎快要走出酒店的範圍,只能隐隐從茫茫風雪中看到一點酒店圍牆的影子。其餘的什麽都看不清。

“绫女?”

吉澤聖奈試探地叫了她一聲。

绫女微微側過頭,原本用怨氣維持的姣好面容因為力量湧動,白皙的皮膚下有青黑色的血管浮起,像游走在身體中的爬蟲,快速游移。她眼瞳黝黑,和吉澤聖奈對視時,有片刻遲疑。

沒過多久,眼中的遲疑被痛苦代替。

只留下白骨的手掌捂住自己的頭,尖銳的指骨幾乎要刺進太陽穴裏。

绫女用力揮出另一只手。

骨頭變成釘子,狠狠地釘在地面上積雪之上,将一塊區域圍起。尺骨伫立在隆起的積雪前,像是一座簡陋又駭人的荒墓。

“我的身體……”抑制着暴走的怨氣,绫女的聲音嘶啞又破碎,“就在那裏。”

——就在那口枯井井底。

她被人溺死,被人放幹血液。

死後都不得安息,被人砍下頭顱。

找到身體後,她又找回了另一部分記憶。

那個砍下她頭顱的人,輕輕将她因為痛苦而睜大的雙眼阖上。

“別這麽看我,寶貝。”他聲音溫柔如水,手中的柴刀與聲音截然不同,兇狠又暴戾,“只有把頭顱獻給天,天才會讓天空放晴。”

“你來的正好。這樣就不用再殺一個人了。”

他将她的頭顱捧起,又将她的身體推入井底,“不然被她知道,肯定又要念叨了……”

吉澤聖奈半跪在地上,積雪已經将她的小腿淹沒。用手确定枯井的位置,把蓋住井口蓋子推開一道罅隙。

腐臭與塵土的腥臭一起沖入她鼻息。

這口井深不見底,光線又極差,她幾乎什麽都看不見。

“看到了嗎?”绫女問道。

吉澤聖奈手撐在井沿,探着身子往下看:“好像看到了一點……”

雪花從她肩頭墜入井中,吉澤聖奈想将肩膀上的雪拂落,側過頭,枯骨就在她身後,只要輕輕一推,就能将她推下井底。

擡起頭,绫女臉上滿是嫉妒。

不是嫉妒她,而是嫉妒……生者。

亡靈一旦知曉自己的死因、逐漸回憶起生前的記憶,就很容易被感染,随後妖魔化。因為,哪怕并不是慘死,只要是在彼岸的居民都會對另一頭的人抱有惡意與嫉恨。

這像是本能,被刻在彼岸的居民身上。哪怕平時可以好好控制,在情緒波動時,仍舊會無法抑制的散出來。

他們本能的想将看到的生者全部拉入彼岸,所以吉澤聖奈才想讓跡部景吾離這些事情遠一點。畢竟就連她都很難控制。

警惕地盯着绫女,見她沒有更過分的動作後,吉澤聖奈緊握的手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清醒了?”她若無其事問道,“清醒了的話,就繼續說說那個人的長相吧。”

砍下绫女頭顱的應該不是人。随着他附身的人不斷變化,他也會變成不同面貌。但總得給绫女一個臺階。

逐漸清醒過來的绫女失神地看着她,青黑的血管還沒有褪去,“我……”

吉澤聖奈跪在地上的膝蓋冰涼還發麻:“別我了,既然想起來了,就多想一點。你總不能指望我靠氣味大海撈針吧?”

……難道不行嗎?

绫女沒有吭聲,用眼神暗示着。

“我又不是狗!”

吉澤聖奈咬牙切齒的反駁道。

她站起身,腳下踩到被冰凍許久的石板。滑溜溜的觸感讓她心中一驚,一個趔趄整個身體後仰下去,後腰狠狠地撞在井口。

慌亂之中還能看到绫女伸過來的手。

——笨蛋,我拉不了你啊!

認命的閉上眼,她任由自己倒下去。

但失重的墜落感并沒有出現。

她小腿被人用力一拽,剛剛遭到撞擊的是腰,現在遭到撞擊的是臀。

吉澤聖奈一屁股坐在石板上,痛得龇牙咧嘴。

用半眯起的眼睛餘光,她看到面前有人。

好幾個。

黑發紅發白發紫發……甚至還有光頭。

思考着現在暈過去的可能性,吉澤聖奈剛準備閉上眼,就聽到某個溫和少年悠悠開口。

“吉澤同學剛才在和誰說話?”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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