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做人的第十一天

第29章 不做人的第十一天

吉澤聖奈腦海中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肯定是剛才松井久美被問過,所以她才自動聯想到了這一句。

手機裏,松井久美的聲音很适時地出現。

“老師,你是白癡嗎!這麽關心聖奈,就算不是男友,也是準男友吧?你這麽問出來多尴尬啊!”

“松井你——”深山崇被過于直白的回答哽住。

這一頭的吉澤聖奈也哽住了。

她觑了一眼跡部景吾的神情,他沒什麽表情變化,就像被談論的是其他人一樣。

“來接她的是跡部家的人。裏面有醫生,到時候把她交給他們就行了。”

絲毫沒有受到話外音影響,向深山崇交代了幾句,跡部景吾挂斷電話。

“繼續剛才的話題。”

吉澤聖奈愣了一秒,才想起這通電話之前的內容:“你說我不算人……”

怎麽聽怎麽像是在內涵她。

女生皺起臉:“你怎麽罵人?”

跡部景吾嘴角一扯,在心中默念着心平氣和。

在吉澤聖奈還是吉祥天的時候,她就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她像是一張白紙,跟在他身邊耳濡目染,才學習了一點在人世間生存所需的情商。

——可惜,完全沒有學會他華麗又完美的說話技巧。

敏銳如他,也是在徹底冷靜後,回顧吉澤聖奈的話時才能捕捉到她隐藏的情緒。

但就算這樣,乍一聽到她開口,還是能被氣得夠嗆。

比如現在。

手揉着跳動的額角,他深吸一口氣:“本大爺是說——”

“就算用着普通人的身體,你還是用着神明的姿态在生活。”

所以會不自覺地把他的願望放在第一位,因為實現願望是她的職責;

會在遇到危險時,替他擋住致命傷,因為哪怕自己變得比他更加脆弱,在她眼中,他依舊是需要神明庇佑的人;

在遇到危險時也不以為然,因為她不會有真正的死亡,就算死去也能重生。

氣消之後,跡部景吾可以理解她的用心,但完全不能認同。

她做好了獨自注視着他的心理準備,卻從來沒有想過和他在一起的可能。甚至打出了為他好的旗號。

這是他最無法接受的。

想要真正變成她向往的“人”,她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比如最基礎的同理心。

把吉澤聖奈說過的話還給她。果不其然,她自己都無法接受。

跡部景吾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尾巴,淡紫色的絨毛在掌心摩挲着,想要掙脫他的桎梏。

大腦在努力消化分解着他的話,尾巴卻被他不斷撩撥。在此之前,她完全不知道緒被人捏在手心裏時,除了會有命懸一線的恐慌感,還會有這種……坐立難安的躁動。

忍無可忍将尾巴搶了回來,她兇巴巴警告道:“不要再玩了!你這樣我根本沒法思考問題!”

跡部景吾松開手,“那你慢慢思考。”

反正靈魂和本體等下都要待在他這裏,有的是時間。

窩在沙發上找了個最舒适的姿勢,她沒有沉思多久,恍地醒悟過來。

“你上次說可能碰到的那幾個人呢?帶我去看看他們!”

*

跟在跡部景吾身後,借口巡視,兩人将當天去幫忙的學生會幹事都見了一遍。

手指揉搓着鼻尖,吉澤聖奈陷入沉思:“只有這些人嗎?”

不僅一點特別的氣味都沒有聞到,她沒有收斂氣息,故意大搖大擺的從他們面前路過,那些人也毫無反應。

“還有一個。”跡部景吾想了想答道,“跳樓的那個學生,他退學了。”

跳樓的學生叫雨宮陽太。

他想要自殺的原因就是學習壓力過大,後來接受過心理輔導後,仍舊無法适應學校生活,只能退學休養。

吉澤聖奈問:“那我要去哪裏找他?”

跡部景吾掃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等下過去?”

吉澤聖奈:?

“你的身體應該要到了。”

跡部景吾仰頭看了看天空,今天雖然沒有下雨,但仍舊不甚晴朗。頭頂滿是灰蒙蒙的積雨雲,預示着未來幾日的天氣。

直升機應該快回來了吧?

“跡部跡部!”

身後的走廊,有人吵吵嚷嚷小跑過來。

轉頭看去,竟然是清醒的芥川慈郎。

他用着從未有過的精神狀态,手指着手機,滿臉羨慕:“我們今年也去滑雪吧!”

吉澤聖奈看了一眼他的手機。

嚯,照片上的人她不久之前剛見過。是立海大網球部的那個紅發少年。

他抱着滑雪板,頂着風雪拍下了一張看上去無比開心的游客照。明明是苦中作樂,卻成功哄騙到了芥川慈郎。

跡部景吾毫不客氣地戳破真相:“這是在擺拍。他們遇到了暴雪,根本出不去。”更不用提滑雪了。

“什麽?”芥川慈郎的失望幾乎要寫在臉上,又很快擔心起好友來:“那文太不是被困在雪裏了?”

他撥出電話,短暫的等待後,電話很快被接通。

“文太,你們還好嗎?”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遲疑回道:“慈郎?”

“恩恩,是我哦。”

“不太好。”丸井文太吞吞吐吐,似乎在顧忌什麽,壓低聲音:“這個酒店……好像鬧鬼。”

他聲音不大,但這邊比較安靜,很容易聽清。

跡部景吾和吉澤聖奈對視了一眼,吉澤聖奈開口問道:“讓他問問,是怎麽鬧鬼。”

将吉澤聖奈的問題複述了一遍,他們一起等待着丸井文太的回答。

“昨天溫泉池裏有個女人,把柳生吓暈過去。真田他們去調查,就撞見了屍體……”丸井文太停頓片刻,整理着思緒,“那個女人好像纏上我們了。”

大雪将他們的所有行程打亂。早上在酒店憋了一上午,下午他們幾個湊在一起,準備去院子裏堆個雪人玩玩,沒想到撞見有個女生神色匆匆走出酒店。

真田似乎認識她,擔憂跟上。于是他們目睹了那個女生在井邊自言自語的一幕。

怪事就是從女生暈倒之後發生。

找來老師,将她送到房間後,他們各自解散。

回到房間後,他被暖氣熏出困意,睡起午覺。半夢半醒時,他聽到有人敲門。

“在嗎?”是柳生的聲音。

丸井文太翻了個身,看向身旁另一張床:“仁王,柳生來找你了——”

然而另一張床上空空蕩蕩,仁王雅治不知所蹤。

“又跑哪裏去了?”

他揉了揉睡亂的頭發,無奈起身。

拉開門,門外一片寂靜,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柳生?”

他狐疑問道,聲音在狹長的走廊裏來回,無人回應。

“回去了嗎?”

男生的房間都在這一層樓,相隔不遠。他想柳生應該是等不到人開門,所以先回房了。

丸井文太轉過身,正想關上門,身後有一陣怪異的聲響。

像是腳步聲,又像是有人手中提着一串圓形的硬物和地板來回碰撞,咚咚作響。

他沒來由的想到了人頭。

——有人提着一串人頭在走廊間行走。

很快将腦海中的荒謬想法揮散,丸井文太迅速的關上門。

隔着一扇門,他仍舊聽到了一陣歌聲。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願明天是個好天氣……”

聲音由重到輕,後半段幾乎聽不清。

丸井文太站在門後,聽了一會兒,甚至無法分辨唱歌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只聽到不斷的重複着這一句。

他感覺有些冷,坐回床邊,拿起手機準備詢問隊友們的去處。

發出去的訊息無人回應,反倒是歌聲越來越近。

最後一次響起的歌聲陡然清晰起來,仿佛就在他門外。

他終于聽清了那句歌謠的後半段。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願明天是個好天氣。”

——“如果明天不這樣,就把你的頭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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