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見夏時熙低着頭，一副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模樣，賀寒朔心裏總算舒坦一點了。
同時也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他不該做這種無意義的争執，可偏偏每每遇上夏時熙都有些把持不住……頭頂冒火。
思來想去還是夏時熙這個奇葩太氣人了。
賀寒朔很快冷靜下來，他不是來和夏時熙鬥嘴置氣的，他是來讓夏時熙乖乖簽協議的，可眼下協議卻被他忘在車裏。
等了片刻，夏時熙依舊是一動不動的低着頭。
賀寒朔瞥了眼一旁的沙發，猶豫了一瞬還是勉為其難地坐了進去。
這房子雖然窄小破舊，但看得出夏時熙衛生習慣很好，除了桌上的碗筷沒來得及收，其他位置不說纖塵不染但也都很幹淨，不然他一秒都不會多待，更別說入座了。
賀寒朔坐下才看到夏時熙一直在用手捂着肚子，因為頭低得太過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他剛要開口說什麽，夏時熙已經撲棱一下站起身。
“去醫院！”
賀寒朔：“……”沒完了是吧？
夏時熙搓了把臉，盡可能冷靜下來：“你有沒有投資或者熟悉的醫院？”
夏時熙擡起頭，一臉凝重地說道：“現在帶我去檢查一下。”
賀寒朔：“……？”
*
兩人重新回到車上，賀寒朔跟司機交代完地點就立即升起隔板：“……你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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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寒朔之前嘴上那麽說，倒是沒懷疑過夏時熙這方面的問題，更多是一再被懷疑的反擊，但現在夏時熙主動要他帶去看病，賀寒朔委實有些猝不及防。
他一下就懷疑到生母身上，為了将他拖入深淵，特意找一個染病的……看夏時熙的模樣，很像是染病而不自知的，難不成他的病也是被那個人害的？
夏時熙正專注搜索早孕反應，沒顧上回答，賀寒朔的心又往下沉了幾分。
等到了私立醫院下車時，兩人臉色一個賽一個的凝重，賀寒朔是在預設各種糟糕的可能性，不論如何他都要将局勢死死掌握在手中。
至于夏時熙，滿腦子都是“活兒不行，活力倒是挺行”、“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了吧”、“要是真有了那可咋辦捏”、“血脈相連的崽子他肯定要留下的，但崽子他附帶的麻煩親爹是真的很麻煩”、“想想崽他爹的豪華大別墅，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吧啦吧啦……
一直到醫生問診環節，夏時熙才從巨震中回過神：“不是不是，我知道這窗口期測不出來，我想測的是hcg。”
這回輪到醫生懵逼了，看了眼表格裏的患者性別：“……你是懷疑自己得癌了？”
“我可能懷孕了。”夏時熙直白道。
醫生：“？？？！”推上眼鏡看一眼夏時熙，低頭再次看一眼表格裏的性別欄，反複确認眼前的患者是男性。
別說醫生了，一旁的賀寒朔都被這句話震個不清：“……你，你什麽玩意？”
夏時熙也對書中的奇葩設定很無語，誰能想到他一個大男人還真能懷孕呢？
書中這麽設定，估計是為了給大反派保留一枚革命的火種？以待後期打主角團一個措手不及？但現在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實在不知如何解釋。
夏時熙索性直接一伸胳膊：“抽血吧，化驗後就知道了。”
“……”
等抽完血，兩人對坐等待結果，賀寒朔裝了一腦袋問號卻不知從何問起。
理智上他是不信夏時熙會懷孕的，男人怎麽可能懷孕？
但夏時熙的反應實在太……他甚至罕見地回憶起那一晚的種種細節，随之确定了夏時熙除身上特別幹淨白皙以外，沒有什麽異于常人的地方。
賀寒朔想的有些耳根發熱，深吸一口氣及時轉換了思路，長眸淡淡掃向對面抱着肚子同樣陷入沉思的夏時熙。
“你……”他清了清嗓子卻不知怎麽開口，皺着眉有些混亂地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天生的隐性兩性畸形？問完目光不自覺落向夏時熙平坦的小腹上，那裏真的會有他的孩子？？
“什麽叫我是怎麽做到的？不是你做出來的嗎？”夏時熙這會兒雖然被懷孕的消息砸得有些顧不上難受，但還是多少有點難受的。
而且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脫離劇情撒丫子狂奔了，結果又猝不及防回到劇情線上，碎念起來難免帶上一絲怨念。
賀寒朔：“……”
聽他一口一個“做”，賀寒朔不免又想起了那一晚，他一直以為那是非常失敗的一晚，他甚至不能辯解那兩次是接連的意外！
結果就那樣的糟糕表現，竟然也能中了？如果是真的，那他粉碎的自尊豈不是也能粘回去了……
賀寒朔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孩子，更沒想過這個孩子會出現在夏時熙的肚子裏，賀寒朔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忽地感覺似乎也不是太糟糕，起碼算是給他證明了，他不是不行，相反他行得很！
至于更多的，賀寒朔的大腦罕見有些宕機，從小生活在糟糕的親子關系中，賀寒朔雖然不願承認，但也時常會覺得他被那個女人養成了一個怪物，他這樣的人，實在沒必要再生出一個小怪物來。
況且他和夏時熙的協議婚姻是出于互相利用，又不是真的，更不應該牽扯一條小生命進來。
現有的平衡已經岌岌可危，他不該也不能……
陷入兀自頭腦風暴中，賀寒朔眼神越發冷厲，削薄的唇幾乎繃成一條線，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冷寒至極的超低壓。
夏時熙隔空感受到一股冷飕飕的涼意，自顧自把位置往邊上挪了挪，心裏也在為這猝不及防的變動思緒百轉。
好在檢驗結果以最快的速度被拿到兩人面前，依舊是剛才的醫生，依舊頂着一臉說不出的複雜看向兩人：“那個……雖然夏先生的數值偏高，但的确還在正常值範圍裏，也就是說，您沒懷孕。”
“什麽？”賀寒朔直接伸手奪過報告，确認無誤後臉色比之前還要冷沉幾分，再看向夏時熙的眼神登時就變了。
“你在耍我？”
“真以為我非你不可？”賀寒朔只要一想到自己還可笑地認真糾結起來，眼中的陰戾就壓都壓不住，額角青筋偾起，唇側勾起譏諷的笑意，“你……”
夏時熙比了個暫停手勢：“你先等一下。”直接将賀寒朔即将脫口的癫話一下就堵了回去。
他拿過報告問向醫生：“我來的時候在網上查過，血hcg一般七天後就能查出來，但個別特殊情況可能要等的久一點對吧？”
抛去性別不論，醫生如實點頭：“的确是，一般十天後會比較準确，你這個……是同房第幾天？”
“八天半不到九天。”
醫生已經麻了：“那……可能明後天再來查一次，會比較準确。”
夏時熙立即看向賀寒朔：“聽到了沒？”
賀寒朔：“…………”
這人哪裏來的自信？
不對，這應該是對他的信任？
也不對……他媽的，男人真能懷孕？？？
回去的路上，賀寒朔又是平複了好一陣，才開口問道：“你怎麽知道自己會懷孕？”而且正常男性一次沒測出來，會堅定的要測第二次乃至第三次？
更離譜的是，他還真就打算配合夏時熙再來跑兩趟！
夏時熙有些難受地歪靠進座椅裏，捂着肚子皺着眉，壓了壓喉間的嘔意才開口：“不是你說的嗎？”
賀寒朔：“？”
夏時熙老神在在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你建議讓我說懷孕，還說我沒這個本事，我這人向來要強，可聽不得這種激。”
賀寒朔：“？？”神經病啊！
“就因為這個？”要不是他全程跟着，夏時熙偶爾流露出的複雜茫然也被他盡收眼底，都要信了這随便就能胡咧咧的人了。
夏時熙勾唇一笑：“你猜~”
他早就發現了，賀寒朔每次從高冷霸總的設定中跳出來時，渾身上下都會變得格外鮮活。
原本帥則帥矣，但總是感覺缺少些靈魂，像個建模漂亮的二次元紙片人，可每每對方被自己氣得天靈蓋都要飛出去的時候，眼神光噼裏啪啦火花亂濺的模樣才是真的絕帥。
夏時熙已經基本确信自己懷孕了，而且早早開始難受，這會兒氣起人就更不客氣了。
畢竟孩子是兩人合作出來的，賀寒朔不能幫他承擔這份痛苦，那彩衣娛親一下不過分吧？
夏時熙見賀寒朔直接轉過身，嘴角的笑意頓時更深了，嘿嘿，诶，真好玩~
他安靜了片刻，但看着賀寒朔總是覺得心裏癢癢的，既然大概率已經揣崽了，他是不是可以翻回planA按原計劃執行了？要知道他可是裝正經人忍了很久了……
夏時熙搓着下巴點點頭：“賀寒朔，我肚子不舒服，幫我揉揉。”
賀寒朔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你怎麽敢啊？！
夏時熙一臉虛弱地歪靠在頸枕上，眼尾低垂可憐兮兮開口：“你造成的，難道不想負責嗎？”
“……”
片刻後，賀寒朔一把按了上去，同時咬牙斥道：“你先确定懷上了再說！”
語氣很沖，但手上的動作卻停在了夏時熙的肚子前，隔着一層薄薄的空氣，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夏時熙等了片刻，見男人冷白修長的指尖顫了又顫，大掌依舊沒能落下。
夏時熙→_→：“你在給崽子隔空傳功嗎？”
賀寒朔磨了磨後槽牙：“未必有，話別說的太滿。”
“哎呀知道了，你別墨跡了，快幫我揉揉，難受死了。”
夏時熙這麽一催，賀寒朔有種被人小瞧了的感覺，也不再猶豫，心裏想着裏面多半就是剩的半碗稀粥，沒什麽可遲疑的。
結果大掌剛按上去，夏時熙卻又“嗷”的一嗓子将人推開。
賀寒朔臉色已經陰沉到滴水了：“夏、時、熙……”
夏時熙捂着肚子一臉嫌棄：“你手太涼了，我怕被你捂拉肚。”
說完沒忍住小聲碎碎念：“手這麽涼百分百腎虛，難怪那麽……”注意到賀寒朔刀人的目光，夏時熙語氣一頓，“難怪那麽呃、那麽……雷厲風行！”
賀寒朔：“……”
是男人就沒有不在意這種事情的，而賀寒朔在那一晚又的确因為多方原因，一炮放空一炮啞火。
因此而受到的質疑，他沒法反駁，只能默默咬牙。
一時間心情更加複雜了，他自認應是不想要這樣突然冒出個孩子，但又隐隐從這一可能存在的事實上，獲得了對性能力的認可。
畢竟再短暫差勁也讓夏時熙揣了一個，賀寒朔險些将反擊的話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了下去。
這人肚子裏未必真的就有了！
此前他一直覺得已經将夏時熙摸透了，對方有鮮明的弱點可以拿捏，還有着想要更進一步的野心，否則也不會恰好出現在他房門口，又在床上耍了那麽多花招。
與其費力再去找個他能忍受的協議對象，還是夏時熙更為省力高效，并且他确信對方不論忠奸、哪怕是個興風作浪的都翻不出他手心。
結果卻被夏時熙接連拒絕，而現在協議還沒拿出來，夏時熙又告訴他可能懷孕了！
計劃完全脫軌，男人懷孕四個字直接給他當頭一棒。
不可否認的是，事情不僅脫離他的掌握，還讓他短暫地亂了陣腳，乃至于從出租房到醫院的一路上，完全是被夏時熙牽着走的，包括到了現在，他竟然差點被激到想要這個孩子真實存在，用以證明他根本無需證明的性能力。
賀寒朔思緒電轉間，快速将夏時熙反客為主的整個思路梳理個一清二楚。
先是讓他帶去檢查傳染性疾病，打他個措手不及，以為是生母留下的後手，通過夏時熙這個媒介讓他染病，結果到了醫院卻是要驗孕。
賀寒朔的思緒就徹底被攪亂了，渾水摸魚趁虛而入，哪怕他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存在，夏時熙依舊先是試圖建立他和孩子的聯系，又在讓他對親子關系游移震顫時再提腎虛打斷激怒。
他的情緒全程失控，完全如提線木偶般被夏時熙牢牢掌握……
賀寒朔頭腦風暴了一大圈，其實也只過了幾秒鐘，這個過程落在夏時熙眼中就是：他因為賀寒朔手涼沒忍住嘴了一句，賀寒朔的臉就一下垮到腳面，身上開始咕咚咕咚冒黑氣。
期間還用那種容嬷嬷紮針心裏狠的眼神，盯着他眯了又眯，連傾向他的身體都坐直了。
總所周知，反派普遍心窄，向來是不放過別人也不放過自己，不然換夏時熙拿到這樣的反派劇本，肯定選擇第一時間躺平。
畢竟在這樣的頂級豪門中，随便誰手指縫漏點都能讓他當一條吃香喝辣的小鹹魚，當然，加諸反派從小到大的磋磨打壓和故意養廢也要一并忍下就是了。
總而言之面對反派時，必然要多注意對方随時可能黑化的心理健康問題，尤其是現在他極可能已經揣上一只小反派了，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之下，更需要好好處理一番。
夏時熙垂下長睫毛，一把握住了賀寒朔冷白的手掌：“肚子不行，但我手熱乎可以給你捂捂~”
一雙十指修長柔軟溫暖，一雙骨節分明冷白有力，就這樣猝不及防疊覆在一處，一起被車窗斜入的柔和暖陽籠罩。
賀寒朔垂眸看去，夏時熙剛好擡眸撞入他眼底，唇側勾起淺淡甜軟的弧度，眼底帶着一絲得意：“怎麽樣？我手是不是很暖和很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