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這……這怎麽可能呢?拂雪感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或者是自己的理解出了問題。

在他進入蕭家之前,他連話都不曾同首輔大人說上一句,怎麽可能會被首輔大人守了三年?他這樣的下九流,甚至還沒有機會上臺讓大家熟知,怎麽就能……被首輔大人青睐。

“你還不知道?”班主被拂雪的反應也弄得愣了一下,這才發覺他似乎戳破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請班主詳細說說。”拂雪心中慌亂,迫不及待要班主把事情說明白。他的心跳的極快,直覺告訴他這件事非常的重要。

此時二人已經走進了金玉班子的院子裏,這裏是金玉戲班的地盤。此時大部分人都在戲樓,整個院子裏除了二人幾乎沒有其他人在。

班主沉默了一瞬。

“還請班主如實告知,這對我……對我很重要。”拂雪猶豫了一下,還是堅定的繼續詢問。

“我本以為你已經知道了,既然已經戳破,應該也沒有必要瞞着你。”班主的神色也略有猶豫,最後還是緩緩道來。

蕭家的長公子年紀輕輕便中了進士,又有父親的庇護,在官場上如魚得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蕭家公子蕭靖則喜歡聽戲。

班主也是這樣以為的。直到三年前的那一日,他被園主叫過去,一同拜見如今的首輔大人。

蕭大人站在二樓的雅間裏,窗戶開着一點縫隙,對着園主和他不疾不徐的說——

“他就是拂雪?”

“他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你們誰都不許讓他接客,不許他賣身。”

班主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如今還覺得後背發涼。他從未感受過如此的壓迫感,青年的目光過于淩厲,讓他暗自後怕。

“從那時候,每月都會有蕭家的人送來銀子。”班主搖了搖頭,“你或許不清楚,你雖然沒有正式登臺,卻已經有不少貴人相中你的容貌。讓你賣身的如過江之鲫,要納你為男妾的也不在少數,全被首輔大人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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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雪身子微滞,這些他完全不知道。按照班主的說法,如果沒有首輔大人,他早就成了貴人們的玩物。再加上他是位夢蘭君,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

“只是沒想到後來,竟然是蕭家病了的大老爺納了你,我雖覺得納悶,卻也無力抗衡。”班主又補充道。“如今看你氣色不錯,看起來也算是錦衣玉食,總是要比在戲園子裏掙-紮求存的好。”

“美人美矣,卻多薄命。”

拂雪還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但是他覺得班主不會騙他,多餘的事情班主應該也不清楚了。

“多謝班主。”拂雪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不僅是因為告訴他這些事情,也是回應這麽多年的養育教導之恩。

“快起來,你如今也算是貴人,怎麽能拜我。”班主連忙扶起拂雪,“我把你從雪地裏撿回來的時候,可沒想過我們拂雪有這樣的運氣。”

拂雪頓時雙眼濕潤。

拂雪。

他沒有姓氏,只有名字。因為他本來躺在雪地裏,差點被雪埋住,是班主從旁邊經過,拂去他身上的雪,遂為他起名拂雪。

“如果沒有班主,也就沒有拂雪了。”拂雪眼眶濕潤,撇過頭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

此時情緒正好,外邊的敲門聲卻打破了現在的氛圍。

“主子,時辰差不多了。”門外是照月在提醒。

拂雪有些不舍的看着班主,班主摸了摸拂雪的頭發,示意他快些離開。

猶豫再三,拂雪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照月已經在門外等好了,見到拂雪也沒有多嘴,只是低着頭帶路。

一路回到了戲樓,拂雪跟着照月走的後門,進來的時候聽到臺上正在表演。這聲音有些耳熟,拂雪擡頭望去,發現在臺上的竟然是流煙。

流煙同他一樣,學的是青衣,只不過比他學的還晚一些。沒想到他才離開不久,流煙便可以上臺了。

不過能聽得出來流煙的腔調還有些稚嫩,現在也是客人不多的時候,挑他上臺也只是試一試戲,攬下臺下稀稀落落的散客。

拂雪恍惚着上了二樓,二樓的雅間是封閉的,隐蔽性會更好一些。照月站在一處雅間的門口,示意拂雪進去。

推開房門,蕭靖則就坐在門後,身旁站着一臉谄媚的園主。園主能有如今的戲樓和戲園子,自然也不是什麽蠢笨之人,面對首輔大人畢恭畢敬,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一會兒把東西送到蕭府,你先下去吧。”蕭靖則擡頭看到了拂雪進門,眼睛微亮,對着旁邊吩咐道。

園主連連點頭,把桌子上鋪着的幾頁紙張囫囵的拿走。

等園主離開,蕭靖則立刻起身拉拂雪坐到他身旁。拂雪雖然不知道首輔大人是什麽意思,還是乖乖坐下來。

蕭靖則從一旁的盒子裏又拿出幾頁紙來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拂雪看得有些眼暈。

“這些是什麽?”拂雪小聲問道。既然首輔大人讓他坐過來,想來這些東西也與他有關。

“這些是房契地契,還有一些商鋪。”蕭靖則沒有遮掩,一張一張的向拂雪介紹。

房契是京城繁華地段的一處小宅子,宅院算不上大,但勝在位置好,裝修精巧雅致。地契包括宅院,城外的百畝良田,以及幾處商鋪。

這些東西普通人一輩子都奢望不到,現在卻是蕭靖則手中的幾張紙。

“這是要做什麽?”拂雪不大明白。

“今日我來戲樓拿你的身契和籍契,等去官府過了手續,便不再是奴籍。”蕭靖則看上去心情不錯,眉眼彎彎帶着笑意,或許是又想起什麽,連忙補充道:“贖你的錢是我出的,你同蕭家也是有契約在身,沒有我的同意你也無法離開。”

從此……不再是奴籍?拂雪完全沒想到首輔大人是辦這件事情。首輔大人應該知道他是夢蘭君,其他人恨不得把身為夢蘭君的良民賣作奴籍,方便為所欲為,哪裏有把奴籍恢複成良民的。

“多謝大人……”拂雪心中感動,甚至想要起身行大禮。他剛起身,就被蕭靖則強行按在椅子上。

“既然擺脫了奴籍,總要置辦些家業。”蕭靖則把房契地契都推到拂雪面前,“這些都是你的,等一下讓關岚順帶去幫你更名。”

“這些……這些我不能收。”拂雪連忙拒絕。他本來就是首輔大人買回來的,怎麽能要首輔大人的東西。

更何況……首輔大人已經護了他三年。

“有什麽不能收的,我想要給你,你就收好。”蕭靖則聲音如水,平淡中透着一點溫柔,“就當是……我給你的聘禮。”

“聘禮?”拂雪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重複着。他的眼睛又大又無辜,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很是乖萌。

聘禮,只有成婚時夫家送給新婦的禮物才叫聘禮。這新婦不能是妾室或者侍妾,必須是正妻。只有皇室成員在娶側妃的時候才會有例外。

首輔大人這樣說……就是要娶他為妻。

“不……不可以……”拂雪臉色微白連連搖頭。他是什麽身份,怎麽可以做首輔大人的正妻。且不說他的身份和過去,就是夢蘭君這重身份,也讓他與正室無緣。

“怎麽不可以?”蕭靖則站起身來走到拂雪身後,他的手扶在拂雪的肩膀上,低着頭蹭在拂雪耳邊。“昨晚阿雪可不是這樣說的。”

首輔大人的語氣低沉中帶着一絲危險的意味。他的呼吸都噴灑在拂雪的頸間,癢癢的,讓拂雪感到極度的不自在。

昨天晚上……拂雪恍惚間好像想起來,在意亂情迷的時候,好像聽到了首輔大人說喜歡他。那時他意識模糊,也回應了首輔大人。

“可是……”拂雪還想再說什麽,卻直接被身後的人控制住了雙手,細細密密的吻就貼了上來。

“不許拒絕。”蕭靖則的聲音透着微微的啞意,他拉起拂雪,強迫他來到窗戶前。

戲樓的窗戶擡起了一條縫隙,剛好能看到院子裏那株漂亮的白梅。

“那年我陪着家中長輩過來聽戲。我本來不喜歡聽戲,只覺得纏綿的調子慢悠悠的,聽起來無趣。”蕭靖則把人完全攬在懷裏,沒有留下任何逃跑的餘地。

他無趣得很,便站在窗邊,一眼便看到一身白衣的拂雪在梅花樹下練功。少年相貌嬌美,肌膚雪白,嗓音溫柔中帶着一點稚嫩。

那時并不是梅花花季,可拂雪往樹下一站,影影綽綽倒像是大團大團的梅花盛開。

蕭靖則一見鐘情,癡癡的看了小半日。等到離開的時候,特意留下了園主,仔細問清那位漂亮得過分的少年到底是誰。

園主回答那孩子是被撿回來的,沒有姓氏,因為要學戲所以起個文雅的名兒叫拂雪,今年才十五歲,年紀小不曾出來。

拂雪,蕭靖則把這兩個字在嘴裏含了許久,最後才念出了聲。

是個好名字。

從此蕭靖則便時常來戲樓聽戲。他專門包下這個雅間,在屋裏也不看外邊唱戲,只開着窗戶,看外邊的少年練習。

少年練功刻苦勤奮,完全不知道有一個人在默默的注視着他。

“那時候……我恨不得立刻把你娶回家,關在家裏,讓你在床上單獨為我唱戲。”蕭靖則的手臂收緊,把拂雪完完全全的困在懷裏。

“阿雪的聲音如此動聽……”

想來在床上,會更加的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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