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說過別在家裏養東西了。”人類男人黑着臉說。
某個一臉懵逼的東西:“???”
唐娜也一臉懵逼,她看着虞澤,難以置信地說:“你怎麽醒了?”
“睡夠了不就醒了嗎?”虞澤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問的是一個多麽弱智的問題。
……可是她明明在房間裏設置了讓人沉睡的魔法陣,即使是一頭大象,也得在她的魔法陣裏呼呼大睡。
唐娜百思不得其解,是她魔力不足所以導致了魔法陣失效嗎?
“還有,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垃圾不要亂扔。”虞澤拿起一個塑料的垃圾口袋,裏面是一根流着乳白色汁液的荊棘。
垃圾本圾:“???”
幹彭忍無可忍,憤怒地開口:“士可殺,不可辱!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就是,不帶你們這麽侮辱妖的……”花妖感同身受地哭着說:“你們這是違反了自由天國的法律,侵犯了我們的妖身自由!”
“彼此彼此,你也違反了人類的法律,按非法入侵他人住宅來判,你得在這裏服刑三年。”虞澤冷冷地說。
“真是豈有此理!”幹彭氣得血液倒湧:“你一個低劣的人類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話?!”
“呵呵。”虞澤扯了扯嘴角:“那你出來打我吧。”
“幹先生,你挺住呀!”花妖對着藤蔓上爆出乳白色汁液的幹彭,焦急地喊。
“就是,不要輸給一個無恥的人類!”鼠妖也在對着荊棘喊話。
唯有大閘蟹,在其他兩個妖怪忙着給新來的囚犯打氣的時候,他暗搓搓地對唐娜說:“你把我放了吧,我保證出去後什麽也不說。”他哀求道:“你真的相信我,你就是把我養上個100年,我一個公蟹也出不來蟹黃啊……”
沒有人在聽他說話。
“這是最後一個,你就讓我養着吧!”唐娜坐在虞澤的手臂上扭來扭去地耍橫。
“養大閘蟹的時候你就說是最後一個了。”虞澤無動于衷地說。
“我保證這是真正的最後一個!”唐娜對他豎起一根手指。
書精的保證?虞澤十分确信,書精的諾言就像是用過的廁紙一樣,毫無價值。
虞澤說:“我們不能帶着他們上飛機。”
“沒關系,我會讓他們暫時死掉的!”唐娜拍着胸脯說。
這發言太聳人聽聞,花妖聞言害怕得放聲大哭。
“別吓他們了,讓他們自己反省吧。”虞澤看了一眼哭泣的花妖,抱着唐娜走出了浴室。
唐娜一臉委屈:“我怎麽吓他們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呀。”
虞澤關上浴室的門,往客廳裏走去:“真心話才更吓人。”
“他們又不是人。”唐娜狐疑地看着虞澤:“你連妖怪的生死也要幹預嗎?”
“他們也沒有做什麽。”虞澤把唐娜在客廳的沙發上放下後,提着已經幹枯的荊棘往門口走去:“我出去把這個扔了,你在家裏等我,回來我們就吃飯。”
“別扔別扔,我還有用!”唐娜跳下沙發,連忙從他手裏奪過垃圾口袋。
“你留着這垃圾做什麽?”
“你這鄉下小爬蟲,這可是上好的制作材料!那些妖怪——每個都是可再生的環保資源!我把他們養起來,今天切這個,明天剝那個,魔法材料就用不完了!”唐娜抱着垃圾口袋,像是抱着一座金山。
“他們都是有思維,有情感,會哭會疼的生物。”虞澤看着她說。
唐娜避開了他的視線,在嘴裏嘀咕着說:“……那又怎麽樣?”
虞澤剛要開口說話,唐娜擡起頭,忽然惱怒地大聲說道:“你盡管去同情他們好了,我才不會去同情別人!反正我是邪惡的血腥魔女!”
唐娜抱着垃圾口袋,氣沖沖地沖進卧室,用力關上了門。
這個得寸進尺的愚蠢人類!
真是氣死她了!
唐娜把氣撒在無辜的衣櫃上,一腳踢了上去,孽力回饋,她強忍住吃痛的尖叫蹲了下來,眼淚汪汪地揉着小鴨子下面劇痛的腳趾頭。
一股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唐娜的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地掉的更快了。
疑惑——
弱肉強食不就是每個世界都通用的生存法則嗎?
委屈——
為什麽虞澤要為那幾個沒有交情的妖怪說話?
傷心——
為什麽那幾個妖怪有虞澤為他們說話,而輪到她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對她伸出援手呢?
唐娜越想越傷心,正當她望着小黃鴨默默垂淚的時候,卧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唐娜條件反射的跳上床,泥鳅似地鑽進了被子裏。
哼!唐娜在心裏重重地冷哼一聲。
她拿起被子,将就着擦去眼裏的淚水,惡狠狠地想,現在知道來哄她,已經晚了!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去找新的小爬蟲了!
“起來,別悶死了。”虞澤在外面,隔着一層被子推了推她。
他就不會說句好話嗎?!
唐娜氣得在被子裏一個鯉魚打挺,踢開他擱在被子上的手。
虞澤于是順勢掀開了原本被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
“走開!”唐娜生氣地喊。
四五簇小火焰憑空冒出,向着虞澤飛射而去,它們燒穿虞澤的衣服,然後在碰到他裸露的皮膚時,滋地一聲熄滅了。
“這是我上個月剛買的衣服。”虞澤低頭看着身上的黑洞,額角青筋跳動。
“我管你!”唐娜翻了個白眼,一轱辘翻身,用後背對着他。
過了一會,身後一輕,唐娜感覺虞澤從床邊站了起來。
這就放棄了嗎?真是沒有耐性的爬蟲!唐娜在心中憤憤地想到,她果然應該去找一個新的爬蟲訂立契約。
過了一會兒,虞澤的重量重新讓她身後的那塊地方陷了下去。
一根棒棒糖從唐娜眼前吊了下來,棒棒糖上連着一根線,線連着一根小木棍,仿佛是個簡易的魚竿。
唐娜的眼珠子盯着半空中打圈兒的棒棒糖。
呵呵,難道這個小爬蟲以為區區一根人類的棒棒糖就能打動偉大的血腥魔女嗎?
這是對她的嚴重侮辱,小爬蟲果然該死!
棒棒糖在空中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反應,從她眼前移走了。
身後窸窸窣窣地響了一會兒,棒棒糖重新掉了下來,這次還捆着一塊原味威化餅幹。
唐娜目不轉睛地盯着空中一起跳躍打圈兒,仿佛是在盛情邀請她“快來吃我吧,快來吃我吧”的棒棒糖和餅幹,強壓下想要吃餌的沖動。
……他到底想做什麽?
見她一動不動,棒棒糖和餅幹再次被移走。
過了一會兒,回到她眼前的是棒棒糖、餅幹、還有一張小紙條。
“對不起”——
小紙條上,清俊的三個字跟着零食一起打轉兒。
虞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沒有第四回 了,不吃我就拿走了。”
唐娜一把奪走魚竿上的誘餌,從床上跳了起來,叉腰大笑。
“哈!愚蠢的人類,你終于知道你做錯了嗎?!我命令你馬上對偉大的血腥魔女三跪九叩,否則我現在就燒光你的頭發!”
虞澤目光平靜地看着她,無數嬰兒指頭大小的迷你火焰漂浮在嚣張的書精身旁,跟着她的小肚皮一起抖動。
她天真,天真中又露出一絲邪惡。
她狂妄,狂妄中又有着一抹害怕。
就像是遇到無法自保的危險,拼命呲牙裂嘴露出尖牙的小動物。
虞澤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一個不近人情的人,不僅他這麽認為,大家也都是這麽說的。
直到他遇見書精。
“我沒有錯。”虞澤平靜地看着唐娜。
唐娜愣了愣,随即變得比之前更加惱怒:“你是在玩我嗎?!”
她伸出手,白白胖胖的手掌心上躺着虞澤的小紙條。
唐娜氣不打一出來,小紙條的邊緣開始燃燒。
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天而降,握住了她小小的手掌。
緊貼在一起的手心讓火焰無從燃燒,無聲地熄滅了。
虞澤握着她的手,順勢将她拉向自己。
唐娜在他的懷裏瞪大眼,不敢相信讨人厭的小爬蟲在這時候竟然還敢抱住自己!
在她下意識想要掙紮的時候,虞澤的手放上她的後背,輕輕拍着。
“我的道歉是因為……剛剛的話似乎傷害到了你。”虞澤的聲音近在咫尺,他輕聲說:“對不起。”
唐娜不知為何有些慌張,她連忙推開他大聲反駁:“我才沒有被傷到!你這只自以為是、可惡至極的死蟲子,休想玷污血腥魔女的一世英名!”
虞澤看着她:“既然你有一世英名,那你應該不介意大發慈悲放他們一馬了?”
唐娜再次氣得在床上蹦迪,怒不可遏地說:“我不許你為他們說話!”
“那就這樣吧。”虞澤略一思索,說:“以後我來做喊打喊殺的人,你去做菩薩心腸的人。這樣我就不會為別人說話了。”
唐娜瞪大眼:“憑什麽好名聲都你占了?”
在虞澤的沉默注視下,唐娜不情不願地說:“行吧行吧……”
虞澤抱着唐娜再回到浴室,被囚禁的四只妖态度不一。
最先來的鼠妖憤憤不平地盯着她,花妖一邊傷心垂淚,一邊不忘将流出的淚水順着花瓣倒進光禿禿的向日葵罐頭裏。蟹妖憂愁地思考着蟹黃的問題,最新來的人形荊棘像個霸總,一根藤蔓搭在曲起的“右腿膝蓋”上,看見唐娜和虞澤走進,扭頭看向了別處。
“留着挺占地的,還是一把火都處理了吧。”虞澤說。
唐娜巴不得:“好呀好呀。”
無數小火焰憑空生出,花妖和蟹妖吓得大哭起來。
虞澤黑臉看着唐娜。
切,真沒意思。
唐娜撇了撇嘴,對四個妖怪說:“既然他說要燒了你們,那我就把你們留下吧。至于你們能活多久,那就要看下一個上門妖怪的态度了。要是他和那邊的老鼠妖怪一樣胡言亂語,那就別怪我一把火燒掉你們了。”
唐娜說完後,對虞澤吧嗒嘴巴:“我餓了。”
虞澤抱着她走了出去。
兩人離開後,囚牢裏的四個妖怪面面相觑。
“下一個誰來?”蟹妖問。
在這裏最有可能能回答這個問題的只有幹彭,其他三個妖怪都下意識地看向他。
幹彭尴尬地說:“我也不知道……”
“你沒有告訴別人你來到這裏嗎?”花妖難以置信。
“呵呵……沒有。”
幹彭壓根就沒有想到這次接待新人的旅行會這麽艱辛險阻好嗎?
在他的想象中,他應該光光鮮鮮地出現在這裏,接受小妖怪崇拜震驚的目光,回答她一些愚蠢而天真的問題,再光光鮮鮮地帶着小妖怪回到上京。
現實實在是太殘酷了!一個連妖力都察覺不出的小妖怪,為什麽能施展出那麽多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妖術?
“那我們豈不是死定了?”花妖又哭哭啼啼起來。
幹彭安慰道:“沒事的,要不了多久卓先生就會發現我失蹤,我們一定會得救的。”
“就是,等卓先生一來,那一妖一人都會吃不了兜着走!”鼠妖憤憤不平地說。
幹彭也不由在心中默默祈禱着卓先生能盡快發現他的失蹤。
自由天國最近正處于一段難得的和平時光。
沒有親人派的妖奸鬧事,也沒有野心膨脹的大妖找事造反,卓宇直到三天後,心血來潮向手下詢問新生小妖接引一事時,才發現自己武力鎮壓暴亂的左膀右臂失蹤了。
“這麽重要的事,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卓宇憤怒不已。
失蹤三天,黃花菜都涼了,他的心腹幹将還活着嗎?
被責備的黃牛妖除了力大無比外,在自由天國中是出了名的木讷和愚笨。他遭到責備,一臉茫然和委屈:“……你也沒問我啊。”
卓宇很想一巴掌把他拍死,但是想想自由天國裏嚴重的妖口老齡化問題,他還是按捺下了弄死這青壯年黃牛妖的沖動。
這新生的小妖怪到底有什麽能耐,派去的四個妖怪都接二連三地有去無回?
難道這是類管處的陰謀?卓宇狐疑地想。
也不大可能,類管處的那些家夥被人類的道德觀把腦子搞壞了,做不出釣魚執法的事來。
卓宇思前想後,決定自己走上一遭。
從下決心親自造訪到借着夜色出現在唐娜的公寓門口,卓宇前後只花了40分鐘的時間。
他敲響房門後,警惕地觀察着周圍的一舉一動,連空氣的自然流動也不放過。
折戟的四名妖怪已經充分的說明了這裏是個龍潭虎穴,要是再掉以輕心,那他就和愚笨的黃牛妖怪是一檔貨色了。
沒過一會兒,門從裏打開了,一名高個子的人類男人出現在了眼前。
卓宇一動不動地打量着她,全身的警戒等級調到最高,開門見山地說:“我是妖。”
“哦。”人類敷衍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往裏走去:“進來吧。”
卓宇以為他沒聽清,又說了一遍:“我說我是妖!”
“妖又怎麽了?”男人回過頭來,對他冷聲說:“你還等着我請你?”
卓宇:“……”這開頭,和他想得有點不一樣。
卓宇猶豫片刻後,跟着走進了門。
沒有阻隔,和玄關連在一起的客廳裏坐着一名金發的女童,打開的電視機裏正在放映最近的熱播網劇《我穿成了霸道總裁帶球跑的白月光》,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轉着遙控器,嘴裏叼着一根餅幹棍。
“坐。”人類言簡意赅地說了一聲,在金發女童的身旁坐了下來。
卓宇不敢坐下,生怕着了什麽陷阱。
他站在原地,理了理自己的西服褶皺,露出完美的笑容:“初次見面,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卓宇,是妖怪組織自由天國的發起人兼領導人,在此之前,你應該已經見過我的四名手下了,他們擔負着我的命令,來此接引你回到我們妖怪的國家。”
在卓宇文雅的外表下,他的肌肉群蓄勢待發,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金發女童,提防着她突然有什麽異動。
卓宇問:“被我派來接應你的妖怪們全部失去了音信,我能知道他們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金發女童冷笑一聲,嘴裏咬着的餅幹棍随着她的說話動作一上一下。
“也沒什麽,無非就是說我又弱又醜腦子也不聰明而已。”
卓宇:“……”怨氣頗大,似乎不能善了。
“我能見見他們嗎?”卓宇問。
唐娜給了虞澤一個眼神,虞澤起身從浴室裏提出四個發着幽光的籠子。
看見卓宇後,籠子裏的四個妖怪立刻激動了。
“卓先生!快救救我們!”
受到妖力攻擊後,囚籠立即發出幽藍色的光芒,撞到藍光上的妖怪無一例外發出了吃痛的喊叫聲。
卓宇原本還想文明地解決此事,但是看到眼前的這番景象,他修養再好,也不禁升起不快。
卓宇面色不愉地看向唐娜:“只是兩句無心的話,你就把他們囚禁起來?”
籠子裏的大閘蟹帶着哭腔,委屈地控訴:“卓先生,不只是囚禁!她還逼着我一只公蟹生産蟹黃!”
卓宇沉下臉,向着虞澤剛剛邁出腳步,擡起的左腳就在半空中僵住了。
“老人沒有告訴你,在魔女的巢穴中一定要謹言慎行嗎?”
唐娜用兩根手指夾住餅幹棍尾端,宛若抽煙那般,取出後對着空中輕呼了一口氣。
在唐娜的想象中,她一定像一個英明神武、令人不寒而栗的大魔頭,而在現實中,她擡起頭來,看見虞澤看傻瓜的目光。
“……怎麽,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唐娜惡狠狠地說。
“沒,你繼續。”虞澤起身,把舞臺讓給戲精,一人走向了玄關:“我出去跑步了,你有什麽要我帶的嗎?”
“糖果!餅幹!冰淇淋!”唐娜立馬興奮起來,對着他的背影喊道。
虞澤冷冷地說:“不行。”
唐娜憤怒地抓起沙發上的靠墊,用力朝虞澤扔去:“那你問我做什麽?!”
虞澤頭也不回,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輕而易舉地側身躲過了靠墊。他在玄關穿好鞋後,撿起地上的靠墊放在了鞋櫃上,叮囑道:“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蘋果,小心一點——”他說:“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別亂殺人,妖也不行。”
卓宇:“……”你們先尊重尊重我,給我一個正眼好嗎?
“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滾吧。”唐娜不耐煩地連連揮手。
虞澤開門離開了。
留下不知不覺流出冷汗的卓宇和面無表情的唐娜四目相對。
卓宇依舊保持着他剛剛的最後一個動作,一直擡着左腳很累,但是卓宇不敢輕易把腳落到地面。
因為在他擡起左腳的同時,一個巨大無比的幽藍色陣法從他腳下浮現了出來。
囚牢裏的四個妖怪也相繼看呆了,大閘蟹張着嘴,吐着水泡泡,一副震驚到失去言語的模樣。
卓宇同樣震驚不已。
同樣的光芒他剛剛在四個囚牢上已經看見過了,而他腳下的這個,顯然是比囚牢上更為高深精妙,同時殺傷力巨大的陣法,卓宇長年累月培養起來的第六感讓他寒毛倒豎,滑稽的單腳站立在陣法裏,動也不敢動。
卓宇臉色難看地看向唐娜,他收起高人一等的優越感,用對待大妖的平等語氣說道:“閣下如果有這樣的實力,為何不一開始就展現出來?現在妖界實力凋零,我們既然身為同族,就不該自相殘殺,小妖尚且如此,大妖更應該保存實力,閣下說呢?”
籠子裏的幹彭也開口道:“卓先生說的對,你要是實在不解氣,你就把我一個人殺了吧!”
其餘的三個小妖怪瑟瑟發抖,特別是那個一開始嘴賤的鼠妖。
他緊緊閉着自己的嘴,決定這次有幸死裏逃生後,回去一定好好研讀蓮花妖的出版著作《口燦蓮花的說話藝術》。
唐娜打了個響指,卓宇腳下的魔法陣應聲消失。
當然并不是真的消失,唐娜只是讓它重新隐匿了下來。
“我殺你們幹什麽……雖然我挺想殺的,但是我還是不能殺你們。”唐娜說着繞口令一樣難懂的話,她眼珠子一轉,說:“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就這麽放了你們,也太有損我血腥魔女的威名了。”
卓宇放下左腳,在浩瀚的記憶中努力尋找着血腥魔女這個名字,就她表現出的實力而言,這應該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名號,然而就像他的直覺一樣,卓宇在粗略的梳理了一遍記憶後,發現自己的确從沒聽說過血腥魔女這個名字。
“閣下想怎麽辦呢?”卓宇問。
“這個應該你們來說。”唐娜漫不經心地把餅幹放進嘴裏,,咔嚓一聲咬掉半截:“你們能打動我,我就放你們走,不能——那就暫且在這裏住下吧,我什麽時候玩膩了就什麽時候放你們走。”
“你真是欺妖太甚!”幹彭在籠子裏怒聲說。
“幹彭,不得無禮。”卓宇沉下臉呵斥一聲。
幹彭氣悶地閉上了嘴。
“閣下喜歡什麽呢?自由天國有大量的奇珍異寶,我們妖怪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活寶庫,只要閣下加入我們自由天國,我們一定會将您視為座上賓,您的一切合理要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
唐娜掏了掏耳朵,把卓宇的廢話從耳中抛了出去。
“唉,最近經濟不景氣,想吃點海鮮都縮手縮腳。”唐娜憂郁地看着籠子裏的大閘蟹:“再這樣下去,我只能自己當蟹農自給自足了。”
卓宇懷疑地看着唐娜,不相信她說的就是自己猜的那個意思。
一個這麽強大的大妖,哪裏會為人類的錢財而煩惱呢?
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定是某種暗喻,卓宇冥思苦想,難道這位大妖現在是在托物言志,想以此試探他的真正想法?
和他同樣想法的還有鼠妖,他左思右想,覺得自己猜到了對方的真實想法。
“你加入我們自由天國,我們一起推翻人類的暴政,讓想吃就吃的日子盡快到來!”鼠妖在籠子裏握着小爪子,激動地說。
唐娜皺起眉,再次打了個響指,鼠妖的籠子嚴嚴實實的密閉了起來,完全隔絕了裏面傳出的大喊大叫。
……充滿傻瓜妖怪的自由天國究竟是如何維持到今天還沒有滅國的?
唐娜覺得這些傻瓜妖怪不一定聽懂了她的話,她望着電視裏的畫面,再次暗示:“真好……綁一個人就有五百萬贖金呢。”
卓宇:“……”
收拾好自己的複雜心情後,卓宇開口說道:“鑒于這次是我們有錯在先,我願意向閣下賠禮道歉,閣下應該初到人世不久,所以才會囊中羞澀……”
唐娜不耐煩的說:“淨說屁話,說重點。”
卓宇說:“……我給你三百萬。”
唐娜皺起眉:“你就只值三百萬?”
卓宇神色鎮定,盡力維持着自己的風度:“這是我們表達歉意的一點小小心意,并非是為了買回我的命,你雖然很強,但我也不是沒有自保之力,與其我們魚蚌相争,讓暗處的漁翁得利,不如閣下就收下這小小歉意,讓我們化幹戈為玉帛。”
唐娜咔嚓咔嚓地咬着剩下的餅幹棍,像是一只胖嘟嘟的倉鼠。
過了一會,她說:“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你們的歉意。”
她的實力現在還沒有恢複,要真打起來她也沒有太大的把握,既然如此,不如見好就收,收下300萬,建立一份塑料友誼,日後有機會的時候,再來宰一筆大的。
唐娜一揮手,四個關押着妖怪的囚牢紛紛化為幽藍色的光點,四散而去。
“不打不相識,我相信我們已經和閣下建立了友誼,雖然您現在沒有加入自由天國的念頭,但是如果您改變了主意,歡迎您随時來找我。”卓宇說。
“我要怎麽找你?”唐娜問。
唐娜以為會有什麽秘密接頭地點或者是暗號之類的,沒想到卓宇說:
“我們加個微信吧。”他拿出手機。
真是與時俱進的妖怪。
唐娜沒有手機,虞澤又帶着手機出去了,于是她讓卓宇留下了他的微信號。
卓宇帶着四個慘遭□□的妖怪離開時,忽然想起了什麽,在門口停下腳步,對唐娜說:“類管處的人來接觸過你了嗎?”
唐娜疑惑的問:“什麽類管處?”
“看來沒有。類管處的全名是類人事務管理應對處,光從這個名字上,閣下也應該看出他們對我們的敵意了吧?他們四處搜捕妖怪,打着上戶口之名,對我們進行全方位的監控和觀測,但凡有不願配合的妖怪,就會被他們用危害國家安全的名義逮捕,據說這些被逮捕的妖,他們都被送去了中科院。”卓宇對着唐娜微微一笑:“我不願看見閣下成為可憐的妖體試驗對象,還請您多加小心,在現世中盡可能的不要使用妖術,被類管處逮捕後,即使是自由天國,也鞭長莫及,難以營救。”
卓宇轉身,和提着蘋果夜跑歸來的虞澤對上視線。
虞澤神色冷淡,對唐娜會釋放他們五妖毫不吃驚,他對他點了點下巴,接着就從他身邊走過了。
“居然敢如此輕慢卓先生,真是個嚣張的無恥人類!”鼠妖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沒走出公寓就開始憤憤不平。
他話音未落,一道從走廊上空飛來的電光就擊中了他,鼠妖慘叫一聲,身上傳出皮肉燒焦的味道。
“你這張嘴是該長點教訓了,”卓宇不快地看了鼠妖一眼,這麽多事都是鼠妖嘴賤鬧出來的,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今天當着這麽多雙眼睛,他非得把面子裏子都給輸掉不可!
要他說,被電一下已經夠輕了,要不是如今的妖怪死一個少一個,他真想親自動手,送這只腦子裏缺根弦又愛表現的鼠妖去極樂世界!
“不過是個普通的人類而已……”鼠妖不服氣地說。
卓宇回頭,眯眼看着已經關上的公寓門扉,回想着剛剛從他身上聞到的血味,意味深長地說:“他可不是普通的人類。”
虞澤走進客廳時,唐娜正在對着光線端詳一張支票。
看見他,唐娜對他揮了揮手中的支票:“拿着這張紙,真的能從銀行裏取出錢嗎?”
虞澤把裝着蘋果的塑料口袋放到茶幾上後,坐到唐娜身邊拿過了支票。
他看了一眼,說:“是真的,這是他們給你的?”
唐娜原本還以為他會吃驚一下,沒想到他看着三百萬的支票,像是見十元紙幣一樣稀疏平常。
唐娜小心翼翼地收好支票,說:“想要暴富果然得看《今日說法》。”
虞澤:“……”他原本只是想為書精普法,現在看來似乎是弄巧成拙了?
“我去洗澡。”虞澤起身。
他的動作帶來一股微風,唐娜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你流血了?”唐娜先是吃驚,再後來是憤怒:“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對我的人下手?!”
“沒事,跑步的時候不知道在哪裏蹭了一下。”虞澤伸出左腳小腿,那裏有一小塊破皮的傷口。
唐娜見他的确傷得不重,也就不以為意了。
虞澤問:“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們可以回上京了嗎?”
“可以呀。”
他點了點頭:“那我就訂明天的機票。”
虞澤轉身朝浴室走去,從頭到尾,他沒有索要那張支票,也沒有問唐娜準備怎麽處置這筆巨款,讓已經打算獨吞三百萬的唐娜有些怪怪的。
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唐娜心中那些對于人類的認知在他身上似乎完全不适用。
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出答案,唐娜索性将這個念頭抛之腦後,她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支票,美滋滋的看了起來。
三百萬呢,她可以買多少美味的小蛋糕呀?
第二天一早,唐娜和虞澤乘坐早上的班車離開了橫店,又從杭州搭乘飛機飛往上京。
當天下午他們就回到了上京的公寓。
離面試綜藝還有幾天的時間,唐娜給自己找了點事做,那就是把荊棘妖怪留下的那一部分肢體,制作成魔法物品。
被裝在垃圾口袋裏帶回來的妖怪殘肢已經變成一截幹癟的藤蔓,唐娜小心翼翼的把它倒在了自己專用的小塑料桌上。
她伸手剛想拿起,沒想到殘肢上突然鑽出無數黑芽朝她攻擊過來,這些黑芽分別打在她的手指、手背,和手腕的皮膚上,引出一陣幽藍色的光芒。
唐娜回過神來,用魔法罩住狂暴的荊棘殘肢,數分鐘後,在看不見的魔法罩裏亂舞的黑芽才慢慢縮回了看似完全死去的枯枝。
黑芽已經安靜了,唐娜也沒有受到傷害,但她仍然面色凝重。
她當然不是面對未知材料就大大咧咧直接上手的人。
唐娜會直接伸手觸碰,是因為虞澤曾經伸手觸碰。
殘肢是他撿起來的,她甚至親眼見到他擦去地上留下的鮮血——為什麽荊棘殘肢卻對他沒有反應?
不止這一次——
他能夠徒手掐滅自己的火焰。
惡靈對他毫無反應。
沉睡魔陣對他無用。
唐娜越是回憶越是驚疑不定,虞澤——真的是她以為的普通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