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放假
放假
高二年級的期末考試定在了七月一號。
開學時間蔣麗在考試之前就告訴他們了,七月三到七月十八正好十五天,連別的學校的零頭都比不上。
班裏頓時哀聲四起,放言要推翻這暴虐昏庸的統治。
蔣麗笑呵呵地看着他們,瞅準了就是一粉筆頭:“嫌少啊,那可能以後你們會哭的更慘,等寒假來了你們就知道這十五天假期有多珍貴了。”
王易傑坐她眼皮子下面是粉筆頭的主要攻擊對象,他捂着頭苦兮兮的說:“你可別刺激我啊,我遇事是真的會哭的。”
黎明問:“那寒假的時候放幾天啊。”
蔣麗笑的平易近人:“按理說都是七天,但咱們班就不一定了,反正只會少不會多。”
王易傑吱哇一聲就嚎起來了,蔣麗把卷子卷成卷往他頭上敲:“別在這光打雷不下雨,你最好真給我哭出來,看看能不能哭倒三中,哭不倒我就把你拴門衛大爺那。”
全班都快笑成神經病了。
考試除了累之外時間倒是過的很快。
林賀答完最後一張考卷,收筆檢查了一遍就開始發呆,他的橡皮早在考物理的時候就被他扣完了,現在是真的閑的不行。
他撐着腦袋盯着監考老師的八撇發,覺得他像是頂了兩片瓜皮在頭上。
林賀看的想笑,還沒等他笑出聲鈴聲就響了,他怔了一下。監考老師走到他跟前敲了敲他的桌子林賀才把答題卡交過去,這次他看着監考老師的八撇頭發突然也不覺得好笑了。
他忘了蔣麗在哪節課給他們講過,說人在某一刻會突然意識到自己到了一個新的節點,意識到這個節點來臨後,會讓你意識到到自己要更努力更緊迫。
蔣麗把這種領悟叫作進入新的階段性的成長。
林賀覺得這種領悟不是突然的不是靈光乍現的,它更像是一瓶水的積累,最後一滴水流進來瓶子滿了,他明白自己的高二生活徹底結束了。
從考場裏出來,林賀遇到的每張面孔都帶着如釋重負的表情。
王易傑一出考場就往林賀身上撲:“完蛋了賀哥,這誰出的卷子啊,唐僧四人組當年要是做了這張卷子都不用走上十萬八千裏去西天了,做上一遍就直接炸上去了。”
每次考試他都要炸一次,林賀都被他炸習慣了,也不知道他排名前十的成績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
這狗東西整個人壓在林賀身上沉的不行,林賀反手勾住王易傑的脖子把人摁下去:“他們去不去西天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你挺想去的。”
林賀一路押犯人一樣把王易傑押進班,吳正正組織人恢複考場收呢,看見了王易傑撅着個大腚進來笑嘻嘻的猛拍了一下王易傑的屁股。
“草!吳正你完了!我告訴你死到臨頭了你!”王易傑發出咆哮。
“我好怕怕啊。”
“賀哥!賀哥我錯了快松開。”王易傑想要把頭從林賀的胳膊肘裏薅出去:“你看我能不能弄死他!”
“去把你!”林賀松開胳膊,王易傑頓時瘋狗一樣追着吳正滿班跑,他免費看了一場戲一轉身就看見宋尋皺着眉看他。
“怎麽了?臉上有東西?”林賀有點莫名其妙。
宋尋收回視線把卷子對折夾在書裏:“你手好的挺快啊。”
前兩天宋尋逮着他去醫院拆了線,現在手背上盤着一道褐紅色的肉疤,宋尋不知道從哪搞來兩管軟膏,說是能祛疤,天天盯着他塗藥。
林賀沒好氣的把手橫到他面前:“你天天盯着我看,我手什麽情況你不知道?”
宋尋拍了他手腕一下,把這人怼到自己面前的爪子排下去,慢條斯理道:“你這手一天到晚的折騰,我倒要看看哪天會斷。”
“哎!”林賀裝模作樣地揉了揉手腕:“攻擊性不要這麽強啊,放假前最後一面了,我勸你對我好點,呵護一下我脆弱的心髒。”
“你确實需要呵護一下腦子。”
林賀被他一通好怼,決定單方面和宋尋冷戰。
蔣麗進班的時候他們書都收拾好了,有的住宿的學生直接把行李箱都拉進班了,就是為了能跑快點。
“挺厲害啊,這都能扛上四樓。”蔣麗拎了一下行李箱愣是沒拎動,她把高跟鞋踩得哐哐響:“拎上來了,我看你們一會怎麽拎下去。一會鈴一響全年級幾百號人,你們能擠得出去才怪。”
“這不是想着近水樓臺先得月嗎。”拎行李箱上來的學生說。
蔣麗沒好氣的說:“還挺會咬文嚼字的。”
那人被怼的沒話說,餘下人都嘿嘿嘿笑做一團。
“行了,我也知道你們不想聽我在這廢話,我長話短說。”蔣麗看着他們:“這個暑假短是短了點但你們也別想着瘋玩,期末是考完了但別忘了你們的成績還沒出來,最多三天你們就知道自己考了多少了分,但凡低于各科平均分的一分就是三張卷子,各科老師都準備四十多套卷子,肯定不會讓你們沒卷子做。”
王易傑當場就罵了句髒話,蔣麗站他跟前擡手就是一巴掌。
“先別急着鬧這才哪到哪,平均分以上的自己去挑上十五套去做,都別給我恃寵而驕。學校開會已經說了等你們一回來就考試,但凡低于這次成績你們就等着完蛋吧。”
林賀都被這變态程度驚到了,十五天假期六門理綜還不是合卷,相當于每門就是十五套卷子,合着一天下來就是六張卷子,這還沒加上各科老師自己布置的作業就已經是這個量了。
這都不能細想,一想都得瘋。
臺下果然瞬間倒了一片。
“沒人權啊!高三生沒人權!”
“是真不在乎我們死活是吧!”
“這可是四樓,信不信開學前一天晚上我天臺給你打電話啊!”
“那我不擔心,假期期間誰給我打電話我開學頭給他擰掉。”她還敲了敲講桌,“你們現在還只是準高三生,還是那句話這才哪到哪,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
林賀嘆了口氣頓覺餘生無望,他單方面解除了和宋尋的冷戰歪着身子和他說話,“是不是瘋了,九十張卷子她是想活埋我嗎?”
宋尋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作業,他人也有點麻:“這已經不是活埋了,她是這把土都給壓實了。”
“我是真的會哭的。”林賀說。
宋尋剛想說沒用,一擡眼就和蔣麗似笑非笑的視線對上了,宋尋一陣頭皮發麻,偏偏另一位當事人沒察覺到。
林賀嘆了口氣:“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過不下去?那要不我現在就給你賜白绫。”蔣麗冷笑一聲:“膽肥啊,我在上面開大會你們倆在下面開小會,要不你們倆上來說會?”
林賀讪讪一笑:“不用不用,您來您來。”
“這個時候謙虛了,我正想呢罵人你就冒出來。”她施施然指了一下林賀:“咱們班重點反面教材,傷了一下手直接丢了二十多分,我就幸虧他傷的不是腦子,不然我得被辦公室老師笑一學期。你們暑假期間瘋也悠着瘋,別現在人是全的,等開學了給我缺胳膊少腿的過來了,那我就真得進搶救室了。”
下面一堆兔崽子笑出了聲。
林賀被當成反面教材嘲了一下,氣得他伸腳去踹宋尋。
“你怎麽不提醒我?”他翻了個白眼覺得這人實在是不懂同學愛,“還有為什麽每次她都只點我!咱倆一起犯得事怎麽就逮着我一個人罵?”
宋尋看他氣鼓鼓的樣子笑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你長得就像主犯。”
草,人話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容易被人打?”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在再說一句老蔣就要殺過來了。”
林賀悚然一驚身子直接就坐正了,他擡眼一看蔣麗果然一臉核善的盯着他,林賀立即裝乖露出個笑。
“真是要被你們氣死。”蔣麗沒好氣道:“我說的你們都往心裏去點,暑假期間也別放松你不動別人攢着勁往前竄,那就是在落後,尤其是我前面談話的那些同學,更要注意。”
她說完揮了揮手:“行了,就這些,趁還沒打鈴那幾個想近水樓臺的動起來吧,別一會真抓瞎了。”說完踩着高跟鞋走了。
蔣麗一走十班徹底放飛了。
“艹了!我上輩子到底做什麽孽了,這輩子要來受這罪!”王易傑帶氛圍很有一套,直接把旁邊幾個同學整emo了。
“行了王哥別說了,再說眼眶子兜不住淚了。”
“給爺整的兩眼淚汪汪。”
“上輩子殺豬這輩子被老蔣教啊!”
吳正也加入鬼哭狼嚎的隊伍,這群人發起瘋來也分派別,一派是痛哭流涕大喊命運不公派,一派是冷面殺手要靠一身殺氣打穿地球派。
可謂旗幟鮮明。
吳正越嚎越激動,一揮手直接把顧亞慧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給幹倒了,當即就給他吓得一激靈手腳并用去扶,他抱着杯子看着顧亞慧充滿殺氣的眼睛顫顫巍巍道:“顧姐這是個失誤……失誤。”
顧亞慧面無表情的拉上書包拉鏈:“我看你現在能喘氣也是個失誤。”
媽的,害怕。
他們吵吵鬧鬧收拾好東西,放假就只有一點煩人得把所有書都帶得回家。林賀和宋尋這兩個不住校的還好,早就分批次往回運了。住校的就慘了,大包小包的簡直像是在逃荒。
林賀背上書包把顧亞慧桌子上那摞書抱起來,宋尋也幫忙把王思怡的抱起來,他們走的晚班裏已經沒幾個人了。
“周卓收拾好沒,好了一起走。”王易傑說。
周卓把書摞起來:“不用,我爸媽剛才說還有一會才到,我等一下。”
林賀點點頭:“那也行,我們先走了,你走的時候別忘了把班門鎖了。”
“行。”
中央大道到處都是抱着書的學生,林賀看着笑嘻嘻抱着兩人份書的王易傑頓覺得生活無常,誰能想到考試之前他們還在暢想着考試結束後要如何放肆,轉眼真放假了卻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地抱着書回家。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晚高峰校門口擠得都是車,他們昨天都打過電話讓家人來接,一個個都站在校門口開始找自家的車牌號,只有顧亞慧一臉平淡。
孫子旭和黎明最先找到自家車了,沖他們喊了一聲就鑽進去了,林賀先前和劉振興通過氣只讓他把劉志強接回去了。
轉眼校門口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了。
林賀嘆了口氣對宋尋說:“行了,宋哥你家豐田車在那呢,燈都閃了三回了。”
宋尋沒動,反問道:“你怎麽回去?”
“還能怎麽回去,一會叫個車呗。”林賀說。
宋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低頭玩手機的顧亞慧,心中無聲的嘆了口氣,林賀之前從沒有坐出租車回家過,他家離學校很近。
他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顧亞慧和林賀都和他說再見。
等班裏人都走了,林賀把抱着的書放在路口的石墩上。
“叫車了?”他問。
顧亞慧皺着眉點了下頭。
“還有多久到?”
顧亞慧看了下手機,“就差個紅綠燈了。”
“那行,我就不陪你了,走了啊。”
林賀朝她揮手告別,姿态肆意灑脫。可就是這麽一個落拓的人卻總是能照顧好身邊每一個人的情緒。
顧亞慧看着他的背影,手機被她握的死緊,頁面上亮着一條還沒點開的消息。
“我要帶聰聰去游泳館,你自己回來吧。”
周卓在教室裏枯坐了一個小時,等到值班老師來檢查教室他才抱着書出去。
他的行李箱在教室後面立着,他花了兩趟才把東西都搬下去。校門口已經沒多少人了,他拉着行李箱越走越遠,直到走到拐角他看到他母親以及停在她身邊的面包車。
周卓緊繃的情緒在剎那間爆發,他攥着行李箱厲聲道:“我不是說不用你接了嗎?為什麽還要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