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游離
游離
林長山出差後第二天他就搬回出租房了，他其實在這裏呆的更久也更習慣。
他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現在，出租屋的小冰箱裏所有的啤酒存貨都被他喝幹淨了，他借着在酒精下極度活躍的腦神經熬了個大夜，一鼓作氣刷了七八張卷子。
等到第二天一覺睡醒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快餓死了。
出租房裏沒什麽正經吃的，他翻了翻零食櫃就只找到一袋薯片。
林賀把僅剩的一袋薯片打開，劃開手機邊刷微信邊下飯。
一放假大家就都閑出屁了，消息動不動就九九加，林賀順着@自己的消息看，不一會就把記錄翻完了。
王易傑吐槽他爸看到成績要拿皮帶抽他，黎明則吐槽自家老媽做飯有多難吃，顧亞慧在群裏高貴冷豔的說要掐死自己煩人的破弟弟，吓得大家以為顧女俠要手刃親弟紛紛冒泡勸架，只有孫子旭歲月靜好的曬着他這些天吃的外賣。
他一路刷到現在，剛想放下手機就看見吳正發了條新消息。
吳正：怎麽就咱們幾個在這說，剩下人去哪浪了？
黎明：來個人冒個泡！我現在坐在椅子上都感覺有刺在紮我，根本不想寫作業！
孫子旭：別說了，你就十五張卷子，老子英語都沒趕上平均分有三十張卷子要寫，我淚都哭幹了！
孫子旭：@林賀@宋尋趕快一人十五張寫完發我，救我狗命啊！
王易傑：別嚎了，你看你@的兩位這幾天冒過一個泡嗎？還@林賀，你賀哥典型天秤，你不發消息他就更不可能發，發了就必回！
他這話說完一呼百應，群裏集體發熊貓表情包。
林賀冷不丁被點名，悶頭盯了那幾行字瞧了半天，雖然被說中了但不是很想承認。
林賀：你即将加入天秤座暗殺名單。
後面跟了三個黃豆臉死亡微笑。
群裏面本來就王易傑他們幾個活躍分子聊天，林賀一出來把好幾個潛水戶都炸了出來。
吳正：就是！天秤座怎麽着你們了，今天我賀哥就要給天秤座正名！
林賀：最先嘎你，你一個最先撩架的還在這給我裝。
林賀氣勢如虹，一口氣把這群損友怼了遍，才心滿意足的從聊天頁面退出來決定出去吃個飯。
林賀怕熱，除非必要他在夏天裏很少出門，但這兩天他心情不錯連帶着對這鬼天氣都容忍度都高了不少。
現在已經快六點了日頭還是毒的很，蘭城的天就是這樣，一到夏天白天長的要命八點都不一定能天黑。
出租屋離大龍燒烤更近，林賀一路躲着太陽溜溜達達的往大龍燒烤店走，現在出來吃串的也大有人在，林賀先在微信上點了東西等到的時候串已經考好了。
“都裝好了，旁邊那個是給你送的。”老板一邊翻烤串一邊吐出一口煙圈，“你吃不吃烤蠶蛹，我琢磨出來的新口味，給你弄兩串嘗嘗？”
林賀擺擺手，“嘗不了，我害怕那玩意。”
他轉身往後頭的塑料桌椅上看了一眼，這個時間出來吃烤串的人也不少，林賀掃完全場視線突然停在一個書包上。
林賀又看了一眼确定那就是宋尋的書包，奇怪啊，宋尋家應該離這邊很遠才是，怎麽會背着書包來這吃飯？
林賀鬼使神差的想到他第一次帶宋尋來這裏吃燒烤的情景，那時候宋尋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街邊的長椅上，也是背着書包，林賀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他很累。
那麽晚，上了一天的課明明累的要死，卻還是寧願在外面亂晃都不願意回家，無外乎是不想回或者是不敢回。
林賀盯着那個黑色的書包，心突然像是被人輕輕刺了一下。他想起賀君蘭剛去世那兩年，每天也是這樣，害怕回家、害怕看到林長山、害怕和林長山共處一室，可小孩子沒什麽能逃避的地方的，除了家沒什麽能讓他們長時間待的地方。大人或許還能有調節自己的地方，可小孩子沒有就是沒有，家一但不是避風港那走到哪都是會被淋濕的。
“那邊坐的這人去哪了？”林賀指着書包問。
“就上次你領過來的那個啊，後頭逗二龍呢，人都快在我這坐一個多小時了。”
林賀點點頭，“那我去看看，還有別在烤串的時候抽煙，讓婷婷姐看見了又要說你。”
老板吸了口煙嘿嘿一笑。
林賀往死胡同走，他是只會在特定環境裏才會社交的人，是那種在路上碰到同學都會下意識躲開的人。。這樣看起來王易傑說的很對，他就是那種別不主動去找就一定不會去打擾別人的人。
所以當他看着蹲在狗窩前的宋尋時，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在原地猶豫了半天，趴在墊子上的二龍半睜着渾黃的眼睛隔着半蹲的宋尋往他這掃了一眼，林賀下意識出了聲。
“你這樣摸它，它不會理你的。”林賀說。
林賀出聲的時候宋尋像受驚一樣把放在二龍頭上的手收了回來，他半蹲在原地歪着頭看向他，像是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出現在這。
“它很懶的，你摸也不會理人的，喂東西就好了，他喜歡吃烤玉米。”
林賀走過來，宋尋讓了點位置給他，林賀就勢也蹲下來。
“我出來買晚飯，剛好有買玉米。”他打開錫紙盒遞了根烤玉米串給宋尋，“你就放它嘴邊，它肯定會吃的。”
宋尋看了他一眼依言做了，二龍耷拉着耳朵反應了一會才張嘴咬了上去，宋尋把簽子抽掉，二龍吃的不算快兩個人就這樣并排蹲着，像是兩只支棱着傘蓋的小蘑菇。
吃完烤玉米二龍勉力站了起來，他已經是條很老的狗了，動作遲鈍又緩慢。它探出了一點身子往前走了兩步低頭舔了一下宋尋拿着簽子的手。
宋尋垂眼看着，被動物舌頭舔過的觸感非常奇妙，像是有人拿濕熱的砂紙在手背上輕輕打磨，但感覺并不壞。
“移情別戀啊，它以前就喜歡我一個的。”林賀站起來跺了跺發麻的腳，“現在要多你一個啦。”
“點的東西有點多要不要一起吃？”他朝宋尋伸出了右手，宋尋放假之前天天盯着他塗祛疤膏，林賀養成了習慣這兩天也有塗，手背上的肉疤顏色淡了些。
宋尋看着那只被他弄上的手，又擡眼看向林賀閃着碎光的桃花眼，他沒有猶豫伸手握上了那只手。
“還好有你的書包占位置，不然就只能坐馬路牙子上吃了。”林賀拉開塑料椅坐下把錫紙盒裏的燒烤擺開，“我點的是重辣，你要是吃不了就再要點。”
“能吃。”宋尋伸手拿了串板筋，剛入口就被辣的咳了一下。
“早跟你說了，不能吃就別逞強。”林賀起身從冰櫃裏拿了瓶水順帶給自己拿了罐啤酒，“給你，這下可不能說我老是喝你水了。”
宋尋咳的臉都紅了，他擰開瓶蓋沒好氣的說：“就這一瓶？你覺得那些躺在垃圾桶裏面的空瓶子能瞑目嗎？”
“瓶子又沒有眼睛，我管它冥不瞑目。”林賀理直氣壯，他叩開拉環，“被我喝掉是它們的榮幸才對。”
宋尋被他混不吝的勁逗笑了。
林賀看他笑了也頗有成就感，他倚着塑料椅背漫不經心掀着自己的衣領扇風，“熱死了，本來還想着要在商店買幾罐啤酒帶上去的，這下不用了。”
“你天天喝酒？”他邊說邊擡頭，入目就是少年清瘦白皙的腰身，宋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移開眼，等回過神來又皺了下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掩飾性的說：“我再點東西。”
林賀擺擺手示意他随意，“不行嗎？你有意？”還不等宋尋說話他又說：“有意見也憋着，拒絕他人指指點點。”
“你還挺特立獨行。”
“我這叫有強烈的個人風格。”
什麽風格宋尋沒搞懂，但個人色彩确實挺強烈的。
天色擦黑，桌子已經坐滿了，林賀蠻喜歡這種熱鬧的煙火氣，他攤在椅子上和宋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旁邊大哥正借着酒勁吹牛，林賀聽了一會沒忍住笑了一下。
宋尋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林賀三罐啤酒下肚雖然算不上醉但人确實放開了不少，他伸腿輕踹了一下宋尋的小腿，“沒看到我正聽隔壁大哥吹牛逼呢？”他說話的時候身子向宋尋這邊探過來，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聲音壓的很低。
兩人的距離被林賀拉近，喝了酒的人說話間噴出的呼吸都帶着灼人的熱氣，宋尋的耳朵沾上了這人口鼻間的熱氣，幾乎瞬間就有了變紅的趨勢。
林賀還在那笑，沒有發現宋尋發紅的耳尖和桌下偷偷握緊的手。
“你不怕被大哥聽見啊。”宋尋也壓低了聲音。
林賀抿了下嘴，“不怕，被發現了就你殿後我跑路。”
“那他動手打我怎麽辦？”
林賀皺着眉理直氣壯道：“你比我都還要高出三厘米，打你一下不虧的！”
宋尋不知道他對身高這麽介意，都寧願他挨上一頓打。他笑了一下說：“那你也不能指望我被人打一頓就能縮回三厘米吧。”
林賀哼了一聲把手裏的啤酒瓶子捏癟了，過了一會又探身過來說：“宋尋這頓我請你，明天你請我吧。”
宋尋擡頭：“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請客就是要有來有回啊。”他說：“你放心，我不宰你，我們去老巷口吃烤串劉叔會給打折的。”
他喝了四灌酒在宋尋見過的人裏面酒量已經算是能排得上號的了，只是這人腦子應該也迷糊一半了。
醉鬼繼續說：“等吃完了我們還可以去圖書館，去那寫作業，我陪你一起，咱們兩個人。”
他是真的醉了，不知道自己說話的時候那股子關切勁一點都沒藏下去。
宋尋看着他說話時不自覺睜大的眼睛，帶着亮色的眼睛裏面清楚的映着他的樣子，宋尋鬼使神差的看着林賀的眼睛問：“你陪我啊？”
林賀手腳已經不是很靈敏了，他點了一下頭，幅度很大。“我知道你不想回——”這醉鬼話說到一半又給強行憋了回去。酒精讓他處于一種神經高度活躍，嘴巴卻組織不出來什麽有邏輯的話的狀态，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反正我也是一個人沒事幹的，而且圖書館有空調，我們能免費吹。”
宋尋愣了一下，沒忍住揉了一下林賀的頭發，“行，去蹭空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