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第12章暴風雪來了

第12章 暴風雪來了

愛麗絲老師曾經在課堂上問過大家一個問題:你為什麽選擇來加拿大。答案五花八門。有的說,是為了孩子的教育。有的說,是為了新鮮的空氣。有的說,是為了美麗的風景。

“那麽,你最喜歡加拿大的哪個季節呢?”愛麗絲老師緊接着問。

這個問題,陳姍姍想了好半天。自己最喜歡哪個季節,還真沒好好思考過。是喜歡花團錦簇的春天,還是一一風荷舉的夏天?是層林盡染的秋日,還是白雪覆蓋的嚴冬?她也不知道。

随着深秋的來臨,島上的色彩已經陸陸續續被鋪天蓋地而來的紅葉占領。本來說好要挑個明媚的日子去賞楓的,誰承想一夜北風怒吼,便只見紅葉委地,遍地妖嬈,而樹上,空剩下光禿禿的樹桠了。昔日風光的海邊也已經沒了人跡,但見一片片衰敗凋零的林子。近海的那幾排樹更是齊整地歪了身子面向大海,讓人不禁想起望夫石的故事。

緊接着便是雪花飄飄的日子了。

這期間曉梅一家搬去了溫哥華。老鄭同學放棄了楓葉卡,回國繼續追求他的事業了。亞歷山大也在某一天突然就不來學校上課了,不知道是否也離島了。陳姍姍則和王大姐,不丹的傑,酋長夫人瑞貝卡,一起升到了2級班。果然是1.5班,果然升級了4個。

老陸給陳姍姍找的華人教練還是挺敬業的,基本上每周帶她上兩次路。考試路線是在市中心downtown區域,主要考安全意識,看你停牌前是否停住,是否禮讓行人等等。然後還要上一段高速公路,重點考變道。在教練的悉心調教下,陳姍姍路考一次通過,終于趕在雪季來臨前拿到了正式駕照。

按照老陸的說法,新手一次通過很正常。反倒是越是在國內開過多年車的老司機,越是不容易考過。陳姍姍在國內是個本本族,這反而有利于她接受本地交通規則。

“就說我吧。在國內開了七八年車,許多惡習就很難改了。比如搶道,忽略停牌,變道不過肩看等等。知道我在這兒考了幾回才通過嗎?”

“兩次?三次?”陳姍姍覺得老陸駕駛技術那麽好,适應新規則應該不會需要很久。

“再猜一次。”

“難道是四次?”陳姍姍不敢相信。

“七次!”老陸笑道,“交一次費可以考六次。第六次我還是沒過,交通局只好通知我重新繳費,重新考理論再安排路考。說出來有點難為情的,老司機竟然考了七次才過。不過也好,從此這交通安全意識深入我心,這麽多年一張罰單都沒有接到過。姍姍,希望你也能小心謹慎駕駛。任何時候都要記住,在路上,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

現在陳姍姍可以自己開車上學去了。不過老陸還是不太放心,雖然離學校只有幾分鐘的車程,老陸還是陪駕了幾天。一入秋便給她的車換上了雪胎,說是島上氣候無常,随時會下雪。

陳姍姍其實還是挺喜歡雪的。家在江南,已經很多年沒下過一場像樣的雪了,心裏頭真是無限憧憬那銀裝素裹,潔白無瑕的世界。毛毛也是。當島上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地飄落時,母女倆不勝欣喜地在院子裏堆起了一個戴着小紅帽,有着一個胡蘿蔔大鼻子的小雪人。本來還想推一個拱形的門,可惜初雪太松,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雪天還有額外的福利。當預報有暴風雪時,學校便會停課。大人小孩的課都停。停課的日子,陳姍姍便開始琢磨美食。老陸現在總是贊美她,說她的小菜越做越精致了。老陸不忙的時候,偶爾也會下廚做幾個菜。那味道杠杠的。三個人一起共進晚餐的時候,還真有了那麽點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感覺。

老陸在陳姍姍心裏已經慢慢有了一席之地,只是她自己還不知道。她想的是要慢慢來。雖然老陸對她很好,但她的心裏總有一種不确定感:他愛我嗎?還是,只是需要我?

這天又停課,預報午後會有110公裏每小時的強風,還會有暴雪。但是午飯過後,一切風平浪靜,毫無暴風雪将臨的征兆。馬路上的積雪已經清掃幹淨,街道兩側則被鏟雪車堆起了半米高的雪垛。

老陸不在家。陳姍姍想起他昨晚回憶小時候吃羊肉火鍋那副神往的模樣,不由動了心思。網上搜了下羊肉火鍋做法,發現不難,便決定去就近的超市買點羊排。

開車出門。毛毛坐副駕駛位子上,一路提醒她,“前面有停牌”,“有行人過馬路”……路上車輛很少,難得的清靜。車少人少,開得倒也順暢,一會就到了超市。轉了一圈,卻沒有羊肉,只好買了點豬排充數。

回到停車場,想起一位英語班同學說過這兒有個屠宰場,啥都能買到。據說不遠,沿着大學路一直開,十幾分鐘就到了。便問女兒想不想去看看。連着放了幾天假,小姑娘大概悶壞了,就想到處逛逛,連聲說“去的去的”。

同學說屠宰場有個牌子在路邊的,陳姍姍讓女兒盯着路邊的招牌,小心別錯過了。可是開了二十多分鐘也沒見屠宰場的招牌。難道錯過了?看到路邊的限速标志,還是女兒反應過來了,“媽媽,這條路限速50公裏每小時,你開得太慢了,十幾分鐘到不了。”

原來道路雖然已清雪,但還是有些雪渣和殘冰的。作為新手,陳姍姍自然不敢開快,即便這樣,偶爾還是會打滑。“我們再往前開一點,如果還是找不着就回去。”陳姍姍告訴女兒。

再往前開,路況還是一樣,道路限速卻提升到了70公裏每小時。過往的車輛更少了,道路兩邊的房子也漸漸沒有了。這時有雪花開始大朵大朵地在擋風玻璃前紛飛,風呼呼地刮過蕭索的樹林,令人有一種置身荒山雪原的恐慌感。

“是不是暴風雪真要來了?媽媽,我們快回去吧。”毛毛有點緊張了。

“好,我們回去。別着急,我找個地方調頭。”好不容易在前面看到一處房子,有房子的地方就有支小路可以調頭。陳姍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把車慢慢開到小路前半米處,然後慢慢往小路上倒車。真是越慌越急,越急越亂,陳姍姍這一把沒打準,後車輪一下卡在了路邊的雪堆上。再撥回前進擋,無論怎麽努力,油門也只是空響。

這時雪愈發大了,幾乎是以雪團的架式漫天地砸下來,地上很快便又積起了厚厚一層。風也越來越猛,把路上的雪吹起又落下,以致道路上的雪層高一塊低一塊凹凸不平。

毛毛急得哭了起來,“媽媽,我們是不是被困在這荒郊野嶺了?是不是出不去了?”

門倒還打得開。陳姍姍戴上手套,下車去摳那卡住後輪的雪堆。毛毛也拿了車用掃雪刷下來幫忙。忙活半天,凍得夠嗆,也只是去除了表面的一點雪,下面都是之前的積雪,早已凍成雪塊,根本動不了。母女倆只好回到車上另想他轍。

風怒雪急,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了。陳姍姍決定再試一把。一踩油門,大概是表面的雪被清除了的緣故,好像略略向上爬了一點。可是一松勁,它反而又下滑了一些。下面是個淺溝,一個不小心,說不定車會側翻。陳姍姍不敢再試了。拉着女兒下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房子走去,想看看這家主人有沒有辦法。

走得近些了才發現這房子是個廢棄的平層屋,房子衰敗,好幾處門窗都沒了。

正在絕望的時候,手機響了。是老陸打來的,“你開車出去了?在哪?……把車停路邊,我來接你。”

本來接近滿格的電在凜冽的寒風中瞬間降到了20%。陳姍姍趕緊長話短說,“沿大學路往屠宰場方向一直開,有一座廢棄的平房,車陷在雪溝裏了。手機快沒電了。”

那邊廂,老陸恨得咬牙切齒:這女人也太膽大包天了。這種惡劣的天氣,本地人都乖乖地待在家裏,她竟然敢出去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狂風裹挾着暴雪排山倒海而來,車子不住地晃動,好像随時都會被掀翻似的。母女倆早已吓得面無人色,為以防萬一,還是決定進那破房子避一避。

那房子雖然無人居住,倒還有些殘破家具留着。母女倆擠在一個已辨不出顏色的沙發上,聽着風聲呼呼,房頂晃動,似乎這瓦片随時會被掀去一般。心驚肉跳之餘,話也不敢說一句。

老陸是兩個小時以後到的。他先是打了911,被告知天氣惡劣,出勤的警車都陷住了。風雪沒停,市政鏟雪車也暫時無法作業。苦思無計,想起鄰居有個裝在皮卡前端的鏟雪鬥,便硬着頭皮去借。因為皮卡只有鄰居自己的保險,鄰居死活不肯借。最後把鏟雪鬥拆下來借給他用。老陸又費了好大勁把它裝在了自己那輛福特猛禽250上。

就靠着這個簡易版鏟雪車,老陸在暴風驟雪中一路慢慢推進,找到了在黑暗的破屋中瑟瑟發抖的母女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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