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止一個小狗
不止一個小狗
吳導沉默片刻，起身推開凳子，對着攝像機點頭。
“那行吧，我會跟導演組其他人讨論一下你的想法。”
溫喬殷勤地把桌上的資料遞給吳導，“那我等你消息！”
吳導無奈接過，擺擺手示意她拿好東西一起下班。
溫喬收拾完畢跟其餘工作人員道別後跟上吳導，一路上主動分享今天拍攝的趣事，立志給吳導洗腦成功，最好能立刻采納她“狗狗字幕”的提議。
溫喬分了一半注意力在講故事上 ，以至于差點在場館門口撞到人。
“先別走，那邊一起拍張合影。” 那人禮貌地指指右後方的大廳。
偌大的環形大廳中央已經聚了一堆人，溫喬沖到最後一排擠進角落裏，快速整理好發型，然後雙手握拳擺出僵硬的公式照微笑。
一張大合照拍了将近十分鐘，總有人覺得還可以更好，溫喬擡手揉揉抽搐的嘴角，快步跑下臺階抓住前排的吳導。
“吳導，狗狗字幕的事情可別忘了啊！”
吳導瞥她一眼，“知道了，我記性有那麽差嗎？”
溫喬抱歉地笑笑，體貼地推開門和吳導揮手道別。
呼，這次為了創業資金真是貢獻出她全部的讨好技術了。
“溫喬，什麽狗狗字幕啊？”
江晝背着吉他靠過來，溫喬下意識往他腳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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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耶呢？”
“助理幫忙先帶回去休息了。”
江晝保持着等待回應的姿勢，眼神認真，溫喬這才想起他的問題。
“哦，狗狗字幕啊，就是放到狗狗的鏡頭時在旁邊增加字幕，模仿狗狗的口吻說出心裏的想法，盡量符合狗狗的表情和狀态。”
“你的想法？”
“嗯。” 溫喬點頭。
“挺有意思的，就是會有難度，如果解讀錯誤反而會被罵。” 江晝擔憂。
“不會，我可以get到狗狗的點。” 溫喬伸出手指晃了晃，自信擡頭。
江晝笑出聲後又立馬收住，幹脆地點頭，“嗯我信你，金牌字幕制作老師。”
路過行李寄存處，溫喬取走自己的行李箱，順手點開打車軟件。
“你下飛機就直接過來了？”
“嗯……節目組昨天才跟我說的，票都定好了。” 溫喬一邊回應江晝，一邊給連發五條信息關心她的郭老師回消息。
“別打車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住一個酒店。”
“嗯……啊？” 溫喬腦子沒轉過來，她大部分注意力還在手機上，打了兩行字之後确定自己暫時解釋不清楚郭婧的問題，只好直接切到節目組的群聊裏，把剛剛那張合照轉發過去。
發送完成後溫喬才反應過來江晝問了什麽，低頭查看打車進度。
顯示還有幾十個人在排隊。
嗯……她媽媽說得對，有時候可以互相幫助一下。
“那……謝謝了！”
江晝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在前面帶路。
“你剛剛說，你可以get到狗狗的點？”
“嗯，怎麽了？” 溫喬落後一步，疑惑回應。
“那之前耶耶測試時沖你跑過去大叫是什麽意思，你get到了嗎？”
溫喬繞過石墩，假裝思考。
她其實get到了，當時耳機裏mu低沉磁性的嗓音難得有一些變調。
因為耶耶一句話重複了十遍。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溫喬頭疼地扶住帽子，試圖組織語言。
“耶耶說的是：快讓我照照鏡子，看我這張帥氣的臉蛋！”
江晝揚眉，“确實像耶耶會說的話，它就是奔着攝像機去的……你不會真能聽懂吧？”
溫喬眨眨眼，壓低聲音說：“秘密。”
江晝也配合地低聲回應：“保密。”
兩個人莫名達成共識。
地下停車場安靜空曠，溫喬跟緊江晝。
拐過彎的柱子後面突然沖出來一團白色，溫喬被吓一跳，條件反射地後退兩步，低頭才看清是胡心悅家的比熊。
“小西米？你姐姐呢？” 溫喬彎腰問，又悄悄轉頭示意江晝聯系胡心悅。
小西米挪到她腳步，昂頭輕聲叫了一下。
溫喬習慣性點開mu的聊天框求助，點擊頁面右下角的“同聲傳譯”快捷鍵，這是mu剛研究出的高科技，可以節省時間提高效率。
“以下為實時語音轉換。”
“姐姐，謝謝你。”
沒了……沒了？
溫喬低頭看看正趴在自己腳邊小聲叫喚的比熊，又點點手機屏幕。
毫無反應。
系統不會又bug吧？mu該好好升級一下了。
溫喬不死心地打字。
【朋友你怎麽了？系統壞了嗎？還可以繼續翻譯嗎？】
……
好的，她放棄了。
點開相機界面，她把鏡頭對準小西米。
小女孩一臉期待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溫喬無措地蹲下，小心翼翼摸摸它腦袋，小比熊主動靠近她手心。
溫喬被可愛到了，試探地伸手抱起小比熊，轉頭問江晝：“胡心悅來了嗎？”
江晝點頭，“她說快到了。”
話音剛落，清脆的高跟鞋落地的聲音由遠及近，胡心悅慌張地跑過來，看到溫喬懷裏的小西米笑出聲。
“你是如願了，也不怕我擔心。”
溫喬伸手把小比熊還給她，聽到她的話下意識啊了一聲。
胡心悅抱着小狗跟溫喬道謝，轉身離開之前又說了一次，“謝謝你。”
“沒事，我很喜歡小西米，它很可愛。” 溫喬擺擺手。
“我……我是說拍攝的時候。”
溫喬一愣，随即彎唇，“那更沒事了，你很好。”
跟胡心悅道別後，溫喬坐在副駕駛上低頭望着手機發呆。
最終又給mu發過去一條信息。
【出什麽事了嗎？】
＊
近幾天溫度驟降，運氣不好的話早晨出門還會碰上路上薄薄一層冰。
陶迪不止一次跟柏牧吐槽這件事。
藍色九號樓屬于特殊空間，周圍的溫度往往更低，是她一出門就要摔跤的程度。
柏牧每次都會伸出手指在空氣中點兩下，幫她化冰一小時，足夠她在外面溜一圈。
今天他卻不回答也不幫忙，躺在沙發上抱着手機發呆。
陶迪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繞到沙發後面，歪頭辨認屏幕上的字。
“出什麽事了嗎……出什麽事了？”
柏牧翻身坐直，輕輕敲了下她額頭，“你什麽時候能改改偷看別人手機的習慣啊？知不知道什麽是隐私！”
“切，我們是搭檔，是一個系統的，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還隐私呢。”
陶迪跳上沙發晃晃自己的手機設備，“我可都看着呢，不就是那只比熊說話的時候你沒翻譯嗎，喬妹以為系統bug了，其實是你故意的！”
柏牧雙手交叉墊在腦袋下面，懶散地晃腿，“不是，我沒看到。”
陶迪嫌棄地扯扯嘴角，“老牧，你撒謊可真是越來越膽大了，這謊你還敢在我面前撒？咱倆一個系統，系統把大腦感知作為信息傳遞渠道，根本不可能看不到，我會不知道？”
柏牧沉默。
陶迪打開系統信息，看着屏幕一字一句念：“可以抱抱我嗎？除了姐姐你是最懂我的人，我們可以抱抱嗎？”
她彎腰盯着柏牧的眼睛，“你怎麽不翻譯？”
“我不翻譯她不還是抱那個比熊了？”
“你吃醋了？”
“……”
陶迪說出口後自己也愣了一下，可看柏牧的反應卻是被她猜中了。
她收起開玩笑的神色，盤腿坐到柏牧身邊，醞釀了五秒才開口。
“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的占有欲啊，來得莫名其妙，但是你要想清楚，你們不可能見面，除非你舍棄人形變成小狗跟她見面……但她不止你一個小狗，她會對很多小狗好。”
“可在單方面感受共享的系統設置下，我只有她。”
＊
“冷嗎？” 江晝把車內空調溫度調高，扭頭征求溫喬的意見。
“不冷，謝謝。”
江晝的視線不由落到溫喬臉上，她從上車開始就保持着緊盯手機的姿勢，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像是迫切需要什麽回應。
她眼眸微垂，發絲落在臉頰上擋住了神情，但江晝憑大學時的經驗猜測，她大概有些緊張。
汽車駛出停車場，大街上的喧嚣自然而然地擠進車內，身邊的女孩收起手機，靠上椅背望向窗外。
江晝拉開外套，他想這個難得的機會總得說點什麽，可長時間的沉默又讓他說不出口，其實他很少主動開啓話題，今天已經耗盡他的社交能量了。
在綠燈亮起前一秒，江晝果斷按下電臺按鈕，默認音樂電臺裏剛剛切進下一首，車內安靜到停滞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舒緩的曲調并不突兀，淡淡的男聲清晰落入耳中。
“……
原諒我成為不了讨喜的人
拿捏不好妝容下筆的淺深
用最最平淡的口吻
讓愛留下齒痕
哭笑平分
……”
溫喬轉過來，盯着音響認真聽完，然後問江晝：“這是什麽歌？”
“《瓶與抛光者》”
“瓶與抛光者，原來叫這個名字……”
“你聽過？”
“大學的時候救場打了一段鼓，就是表演這首歌，沒跟其他成員合過就上場了。還好當時那個主唱唱得好，而且跟我還有點默契……他聲音好像跟你有點相似，很有訴說感。”
“嗯……”
下一首歌還在繼續，江晝腦子裏卻只想着溫喬的那句話：跟我還有點默契……
她原來只記得那是個和她有默契的人了。
沒有認出他。
——
溫喬回到酒店洗過澡後就癱在床上，趕路加上工作的疲憊上頭，腦子裏一會是失聯的mu，一會是大二那次有驚無險的救場表演，困意襲來，終于撐不住閉上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機的連環震動把她徹底吵醒。
溫喬點開手機下意識先看置頂，mu依舊沒有消息。
倒是許久不見的大學社團的朋友秦晴發來好幾條信息。
“姐妹，你來圓江了？”
“我們樂隊這幾天也在這裏演出！”
“今天晚上空嗎，樂隊聚餐來嗎？”
“就吃頓飯，都好久不見了，你不至于拒絕我吧？”
“你好歹也在樂隊當過一陣子鼓手，一起吃個飯可以吧？”
“……”
溫喬撩開頭發，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撐頭刷着秦晴的十幾條消息。
這麽多年還是這麽熱情吶。
溫喬揉揉眼睛，想不通秦晴怎麽知道自己來圓江了。
瞥到下面和郭婧的聊天記錄反應過來，樂隊成員都是她和她媽媽的共同好友啊。
她點開郭婧的朋友圈。
果然，最新一條就是那張大合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