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她視線追望過去，楊詩甜走在兩人中間，劉子龍避嫌走在一邊，梁文苑挨着楊詩甜，離她非常近，胳膊幾乎要和楊詩甜挨在一起，三個人一邊走一邊交流，梁文苑的手臂時不時往楊詩甜後背上拍一下，再不然就是突然擡起手來去拍拍她肩膀，雖然很快就挪開，可是挨了楊詩甜好幾次。

他們就那麽一路說說笑笑地走了。

許燃感覺很不舒服，說不上來是哪裏不舒服，但就是渾身都不太對勁。

但是她素來自制力驚人，當即回家練琴，足足彈了兩個小時，她才覺得好受了一點。

周六晚上的聯誼活動在室內體育館進行，來自體育大學的同學帶來了競技表演。

繼精彩的網球、排球、游泳表演後，劉子龍表演了男子體操，博得了滿堂喝彩，梁文苑表演了單人跳水，同樣是技驚四座。

楊詩甜帶領啦啦隊迎上去，給他們送毛巾和水。

梁文苑披着毛巾，喝完水後也沒離開現場去更衣室，就那麽穿着泳衣站在她身旁聊天。

“聽說許燃學姐向小甜學妹表白了，是真的嗎？”

“啊，嗯。”楊詩甜敷衍了一句。

“那小甜學妹答應了嗎？”

“唔。”楊詩甜繼續敷衍，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梁文苑笑了笑：“小甜學妹，央大确實很漂亮，可謂是人傑地靈，可我們體育大學風景也不錯，歡迎你有空去玩。”

“好的梁學姐，有時間我一定去。”

梁文苑立刻說道：“不如就下周六，早晨九點，到時候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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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詩甜本來只是客氣，哪料得到她當真，一時連撒謊都來不及，有些不好意思。

梁文苑眼底都是笑，故意逗她：“小甜學妹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楊詩甜臉色發紅，可她是領隊，是學校的形象，總不能讓對方難堪，只得應承：“好的，那就麻煩梁學姐了，不過我近來功課很忙，下午就得回來練舞蹈了。”

“好的，理解，小甜學妹舞蹈天賦過人，還那麽勤奮，以後一定是位驚豔全球的舞蹈大家。”

她長相舒服，性格開朗自信，說話幽默風趣，很給人好感，楊詩甜倒是樂意和她聊天。

不過她眼睛一直緊緊看着楊詩甜，目光特別亮，楊詩甜有些不适應，一直紅着臉。

許燃獨自坐在體育館的一角，男同學都和她保持着距離，只有仰慕她的女同學偷偷坐在她身後，一直偷偷看她。

她從進場到此刻，目光一直落在楊詩甜身上，看見她和梁文苑談笑風生，交談甚歡，她眼底一派落寞。

恍然記起，這輩子重生後，楊詩甜還沒這麽高高興興地對她講話過，也沒和她交談這麽久過。

不知道怎麽地，她越想越難受。直到看見梁文苑轉到楊詩甜面前，高挑的個頭将楊詩甜窈窕動人的身姿隐隐籠罩。

心頭有什麽東西一下子壓不住了，刺激的她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觀衆席起了一陣喧嘩，許多同學竊竊私語。

“快看，是許燃學姐，她要去幹什麽？”

“當然是去找小甜學妹。”

“哇，許燃學姐去找小甜學妹了，見證絕美愛情！”

“她真的好美，黑直發，大長腿，高挺的鼻梁，側顏殺簡直絕了！嗚嗚嗚，我要拍下來當屏保！”

許燃來到兩人身旁。

梁文苑比楊詩甜高幾公分，骨架也略大一些，一只手搭在網球場的欄杆上，一只手叉腰，健美的身材在游泳衣下展露無遺，身軀将楊詩甜虛攏在自己面前，從後面看就像是快要将楊詩甜圈住一樣。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楊詩甜，不斷地找話說，就連許燃來到身旁猶不自知。

“同學你好。”冷淡的聲音打斷了交談，兩人同時扭頭，看見許燃一身冰冷氣息站在旁邊。

梁文苑不自在地收回手臂，站直身體：“許學姐，你好。”

“你好，比賽結束了，我要帶我女朋友去吃夜宵，請讓一讓。”她語氣十分淡漠。

梁文苑不得不讓開一些距離，許燃徑直從她面前走過，站到楊詩甜身旁。

楊詩甜有些驚詫地看着她：“你怎麽來了？”

許燃又是一滞，和別人說說笑笑那麽久，自己一來她就不樂意。

“你是我女朋友，我來接你去吃夜宵。”

“可是我要接待梁學姐和劉學長他們啊，你自己去吃吧。”

梁文苑雙手叉腰，露出平坦緊繃的小腹和線條分明的人魚線，笑容滿面地說道：“小甜學妹你不用擔心，既然許燃學姐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吃。”

許燃面無表情，伸手去挽住楊詩甜手臂：“恐怕不太方便，我和女朋友不喜歡打擾，讓其他人陪……”她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梁學姐的身材好棒啊，她的人魚線太漂亮了，好想摸一摸怎麽辦？”

她聽見了這樣的聲音，緩緩扭頭看楊詩甜，楊詩甜豔羨地瞧着梁文苑健美的腰腹和漂亮的人魚線。

“我是直接和她說，還是偷偷找機會摸一摸？”

許燃：“！！！”

她狐疑不已，楊詩甜只是盯着梁文苑，好像沒說話，嘴唇也沒動，哪裏來的聲音？

她又在偷偷嘀咕嗎？？？

楊詩甜察覺她視線，猛地回神，不滿地甩掉她的手臂：“你幹嘛？”

奇怪的聲音頓時消失，許燃心底有些委屈，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帶你去吃夜宵。”

“我有事要忙啊，改天吧。”楊詩甜随口說道。

許燃更委屈，她一定是要找機會偷偷摸梁文苑的人魚線。

雖然對剛才的聲音充滿了疑惑，可她也沒多想，只當楊詩甜像那天早晨罵她狗東西一樣，想到什麽就嘀咕什麽。

可能剛才她不小心說出來了吧？恰好面前的梁文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們倆，像是也聽見了楊詩甜的話一樣。

許燃異常不快，眯眼看梁文苑：“我們學生會主席孫哲會招待你們，失陪。”

她伸手去挽楊詩甜，楊詩甜馬上躲開：“幹嘛？”她才不要和狗東西牽手。

前世她天天眼巴巴盼着她牽手，可她每次都像是迫不得已。這輩子絕不要做大冤種！

許燃默默收手：“你忙了一晚上，肯定餓了，去吃夜宵吧。”

楊詩甜見她這麽堅持，也只好同意，和梁文苑道別，然後随許燃出來體育館。

她走在前面，許燃默默跟在她身旁，一股突如其來的煩躁充斥身心，她有些走神。

楊詩甜：“吃什麽？”

許燃回神：“你選吧。”

楊詩甜撇撇嘴：“沒誠意，帶人家吃夜宵還要人家自己想。”前世也這樣。約會她主動聯系她，吃飯她挑地方點菜，過節她給她送花送禮物，約會她主動纏她牽手。

許燃想了下，提建議：“那去吃燒烤。”她記得那些夏日的夜晚，楊詩甜總喜歡纏着她去吃夜市上的燒烤，後來她終于抽出時間陪她去吃，楊詩甜高興不已，嚷嚷着要和她拼酒，結果喝了一杯啤酒就醉倒了，然後像是八爪魚一樣纏在她身上，怎麽都扯不開。

楊詩甜嫌棄：“大晚上的吃什麽燒烤，油膩膩的。”

許燃錯愕，她以前不是一直想去吃燒烤嗎？

楊詩甜瞥了她一眼，主動說道：“去吃甜湯吧。”

兩人來到一家甜湯店，要了兩份甜湯和一些小吃。

吃東西時，楊詩甜沒怎麽說話，許燃看了她好幾眼，想開口，卻不知道如何起話頭。

她真的不擅長和女生聊天。記憶中，她從未和女生主動說過話，男生除了孫哲就是師長。

想到方才體育館裏，楊詩甜和梁文苑談笑風生那一幕，她只覺心口堵得慌，像是犯了什麽病一樣。

心裏很盼着楊詩甜能主動說點什麽，畢竟，前世都是楊詩甜在她身邊叽叽喳喳，像只可愛的小鳥一樣歡快，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就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為什麽自己那時候會覺得她那麽惹人煩？

許燃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一直到吃完夜宵，楊詩甜也沒有開口講一句話，許燃陪她壓馬路回到學校南門。

楊詩甜：“不早了，就送到這裏吧。”

許燃：“我家不遠，去我那裏吧。”她沒來由地舍不得她走。

楊詩甜白了她一眼：“我明天還有接待，得回宿舍。”

許燃沉默下來，送她回到宿舍，楊詩甜說了聲再見就進了宿舍，多餘的話一句沒有。

她站在燈光昏暗的宿舍樓前，站了許久，都沒想明白，為什麽這輩子她變了，變得不黏她了？

楊詩甜回到宿舍，三名室友都圍在身邊問她接待的事，她簡單介紹了一番，感嘆：“體育大學的人身材都好好啊，尤其是梁學姐，她的人魚線真的太漂亮了！”

餘曉敏眼睛一亮：“小甜你是不是動心了？”

楊詩甜白了她一眼：“胡說什麽，我就是覺得她身材好好。”

李勝男插話：“小甜你不是要換一棵樹嗎？”

餘曉敏八卦心更加旺盛，暗搓搓道：“我聽說，這個梁學姐一整天都纏在你身邊。”

楊詩甜莫名其妙：“什麽纏，我是領隊，肯定要陪着他們到處參觀啊。”

“可沒見其他人和你說那麽多話啊，我猜這個梁學姐八成對你有意思。”

楊詩甜飛快搖頭：“不可能，她可是國家跳水隊的準隊員，聽說有實力在下屆奧運會奪冠，我這麽普通，她怎麽會看上我。”

李勝男：“小甜你怎麽會普通，你是我們的校花。”

楊詩甜喪氣地趴在桌子上：“勝男姐請不要誇我啦，校花也會被人棄之如敝履的。”又暗暗下決心，這輩子絕對不要再在狗東西這棵樹上吊死，絕對不要再當大冤種！

李勝男：“沒辦法，我護短，我狹隘，我就覺得小甜好。”

楊詩甜伸手去揪住她衣袖搖晃，語氣嬌軟：“就知道勝男姐最疼我咯~”

她枕着臉頰趴在桌上，渾圓的胸脯壓着桌緣，擠出惹火的曲線，桃花眼水波輕漾，天生妩媚不自知，反而蹙着眉心，一幅怏怏不快。

李勝男感覺魂魄都要離體，趕緊屏住呼吸。

餘曉敏八卦心正濃，擠開李勝男：“小甜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如果人家真對你有意思，這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她想到馬上可以換個八卦話題“未來跳水皇後與校花不可言說的那些□□”，感覺滿眼彈幕在飛舞。

楊詩甜鼓着臉，嘆了口氣：“感情的苦我是不會吃的了，你喜歡你吃去吧。”

不過，梁學姐的人魚線真的好漂亮啊，好想摸摸啊。

***

許燃孤零零回到自己的家，她洗漱好，像往常一樣準時躺下。

她沒開小夜燈，房間裏黑漆漆地，只有天花板泛着微弱的白光，窗簾好像沒有拉整齊，窗戶的縫隙裏偶爾掠過一閃而過的光芒，一會兒是綠色的，一會兒是橙色的，一會兒又成了紅色的，這是遠處摩天大廈樓頂的掃射激光燈。

激光第11次閃過來時，她下了床，赤腳走到窗戶前，将窗簾重新拉好。

總算清淨了。

突然，遠處的街道上傳來“刺啦”一聲刺耳的鳴笛，橡膠輪胎高速摩擦柏油路面後緊急剎車，帶來了讓人發憷的難聽聲響。

許燃靜靜聽着，幾分鐘後，她再次下床，重新檢查了一遍窗戶，每扇都打開，再關嚴實，插栓反鎖，接着是窗簾，拉到平平整整，确保窗戶兩邊的縫隙完全被遮蓋，最後是房門，關好，反鎖。

她重新上床躺好。不知何時，窗外忽然又響起了幾聲“咕咕、咕咕”，很難聽，很急促，應該是貓頭鷹在捕獵。這是個高端小區，綠化非常好，移植了許多高大的喬木，幾年下來，竟吸引了不少鳥雀飛禽。

她靜靜等着，貓頭鷹終于飛走了。

又過了許久，房間變亮了一些。遠處響起了熟悉的《致愛麗絲》旋律，第一輛灑水車開始了一天的清潔工作。

她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哈喽，許燃，很高興你來電，你那裏才淩晨4點半吧，怎麽起這麽早？”

大洋彼岸，郭麗娜剛結束一天的課程，正和同學商量晚上去哪裏嗨皮，收到許燃電話，她異常高興。兩人是高中同學，後來許燃入央大深造，她留學美利堅，許燃高中便是校園傳奇人物，郭麗娜出國後主動和她保持了聯系，許燃每次出國參賽，她都去捧場。

許燃肅聲：“是，剛起。我有些不舒服，想咨詢你。”如果貿然去醫院，被人知道肯定告訴梅映雪，到時候又免不了一番唇舌，她最終想到了郭麗娜，她留學讀的是臨床醫學。

許燃說了自己症狀，郭麗娜很疑惑，她這位好友出身名門，家庭條件很好，身體怎麽可能突然出毛病？

可是許燃如此鄭重找她，她當即打起精神，詳細詢問了前因後果。

“你說你看見別人和你朋友交談時，你不太舒服，心口發悶，煩躁不安，還出虛汗？”

腦海裏，林雙木眉開眼笑的樣子閃過，梁文苑侃侃而談的樣子閃過，他們都纏在楊詩甜身邊，和她說說笑笑。許燃閉了閉眼，肅聲：“是，症狀就是這樣。”

郭麗娜大為不解，又反複詢問，最後突然意識到什麽：“許燃，你老實告訴我，你那位朋友是你喜歡的人吧？”

許燃猶豫了下：“是，她是我女朋友。”

“哈哈哈哈哈！”郭麗娜捧腹大笑，歡快的笑聲幾乎要從電話裏溢出來。

許燃沉聲：“如果你也不知道，我去醫院咨詢。”她半月後就要去參加肖邦國際鋼琴大賽，身體不能這時候出問題。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郭麗娜繼續狂笑，笑着笑着又趕緊說道：“別，哈哈哈哈，別挂，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哈哈許燃，我一直以為你不茍言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搞笑？”

許燃皺眉：“嗯？”

“你個感情白癡，你這是吃醋了！你不喜歡看見你女朋友和別人關系太好，對不對？”

“吃…醋？”

“對，你就是吃醋，這是愛情裏一種很常見的反應，你說的那些症狀，都是你吃醋導致的。”

許燃面無表情：“怎麽緩解？”

郭麗娜又是一通爆笑：“好辦，心病還得心藥醫，只有你女朋友能治。”

許燃皺眉：“怎麽治？”

郭麗娜：“找你女朋友治。”她猶豫了下，問道：“許燃，初中的事你還記得嗎？”

許燃不解：“什麽事？”

郭麗娜笑了一下：“沒事，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吧，等你來參加肖邦國際鋼琴大賽，咱們好好聚下。”

“好。”許燃挂了電話，陷入沉思。

只有楊詩甜能治嗎？不知道為什麽，得知這個藥方，她反而松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她去宿舍接楊詩甜。楊詩甜最近忙于聯誼會都沒睡好，出來時還在偷偷打哈欠，看見她随口說道：“你怎麽來了？”

許燃眸光微黯，她記得很清楚，這是楊詩甜第五次說這句話了。

“我來接你。”

“不用啊，我們活動有車接送。”楊詩甜很随意地說道。

許燃沉默。楊詩甜和李勝男三人道別，往巴士車走去，這是學生會為活動配的車。

走出幾步，她意識到許燃跟在身邊，趕緊停住：“你看車都來了，真不用你接我。”

許燃看着她：“我得了吃醋的病，只有你能治。”

什麽？？？

楊詩甜差點咬住自己舌頭！！！

她感覺自己腦袋上像是有個不明飛行物在轉動，一圈一圈，整個人都蒙圈了！

狗東西是腦子有泡嗎？？？她吃醋？太陽打西邊出來，她也不會吃醋！！！

就算吃醋，也絕不會為自己吃醋！！！

她将許燃從頭看到腳，從腳看到頭，仔仔細細打量，許燃暗暗開心，楊詩甜果然很喜歡我，知道我不舒服，這麽關心我。

楊詩甜視線落在許燃認真嚴肅的冰山臉上，她平常面無表情，這時因為認真，臉色比平常還要高冷三分。

忽然倒抽了一口氣，明白了過來，狗東西真的腦子有泡，說的話不能以常理度之，她說的吃醋應該是真的吃醋。

楊詩甜一臉冷漠：“你吃醋過敏了？”

許燃想了下，覺得應該是一個意思，認真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