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許燃呆了一呆, 意識到楊詩甜在“查戶口”,她不能露餡。

【吃瓜的rjj:央大瓜友,女的】

【吃瓜的小糖:你加我想幹什麽?】

【吃瓜的rjj:楊學妹真要和許燃分手?】

【吃瓜的小糖:對】

【吃瓜的rjj:為什麽?】

【吃瓜的小糖:還能為什麽, 不喜歡了呗。】

許燃心口一痛, 半天說不出話。

【吃瓜的rjj:誰不喜歡誰?】

【吃瓜的小糖:關你什麽事?問那麽多?】

【吃瓜的小糖:都不喜歡】

許燃怔怔看着這四個字, 好一會兒都沒明白過來。

【吃瓜的rjj:你是說,楊學妹和許燃互相都不喜歡對方?怎麽可能,許燃不是當衆向楊學妹表白了嗎?】

她等了很久, 都沒有等到答複,靠在床頭看天花板, 回想着過去和楊詩甜之間的一幕幕。

有些記憶,當時只道是尋常, 不以為意, 如今驟然回想,才覺自己錯過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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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攥緊了手機邊緣, 就在這時, 手機震動了一下。

【吃瓜的小糖:她表白,只是為了完成任務,和喜歡無關】

許燃眼神凝滞了。她不知道楊詩甜為什麽要這麽說。

她盯着這行字,想了許久,忽然想到,那次表白, 好像确實是楊詩甜要求她表現出誠意, 她才去做的, 如果這麽說來, 倒确實能算作是完成任務。

她心頭沉甸甸地,感覺臉皮發僵, 亦驚覺自己确實做的不夠好。

沉默許久,才打字。

【吃瓜的rjj:你們真的要分手嗎?】

【吃瓜的小糖:對呀對呀,你肯定喜歡許燃吧,快去追她吧,她現在是單身貴族,姐妹你可以的,加油!】

許燃神色一僵,打字的手抖了一抖,差點将還沒打好的字發了出去。

【吃瓜的rjj:為什麽這麽說,也許我喜歡的是楊學妹?】

【吃瓜的小糖:楊學妹封心絕愛,改修無情道了,不聊了,88】

許燃又是一滞,這句話聽着怎麽那麽別扭。她關掉對話框,去看楊詩甜小號的朋友圈,這個朋友圈空空如也,一條信息都沒有。

這晚,許燃徹夜無眠。閉上眼後,楊詩甜的日記像是活了過來,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呈現在腦海,就像是有支筆在她腦子裏從頭到尾地書寫。

她在感情上一向遲鈍,被楊詩甜哭訴過冷漠、無情,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而是自然而然的,所以也沒當回事。

現在,這種遲鈍凸顯了出來,白天看完的情書,直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楊詩甜從五歲第一眼看見她,就喜歡上了她,到如今喜歡了她整整十三年了!

到底是什麽,讓她舍得把這種深深的喜歡斬斷?

一念及此,許燃心底的悶痛濤濤滾滾,如浪襲來,痛苦也遲鈍了,遲鈍到這一刻才完全露出爪牙,在夜深人靜的此刻,将她襲擊的支離破碎。

對不起,小甜。她睜着眼,輕輕說道。

***

第二天一早,許燃趕去宿舍,照常一樣等在楊詩甜的宿舍樓外。

四個女生出來門口,李勝男、餘曉敏、錢寶寶看見她後,全都心照不宣地嘻嘻笑,然後麻溜地走了。

楊詩甜沒有像往常那樣瞪她,看也沒看她,只淡淡道:“許學姐,話我說的很清楚了,請你別來糾纏我。”

“這樣很讓人讨厭。”

許燃感受着昨晚滋生的那股綿綿悶痛,此刻依舊持續,不止沒消散,反而越來越濃郁。

她低垂着眼眸,輕聲道:“我送你去教室,就當是分手前的離別吧。”

楊詩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底暗暗嘟哝,這個狗東西說的話怎麽有點耳熟?

她沒再搭理,任由她跟着,自顧自去食堂吃飯,和室友坐在一起,視她如無物。

許燃也真沒糾纏,送她到教室門口後就走了。

許燃離開後沒多久,吃瓜群又熱鬧了起來,瓜友們群魔亂舞,說什麽的都有。

【群主:姐妹的預測又失敗了@吃瓜的小糖】

【在線熱銷啤酒瓜子花生:哈哈,這又是分手前的離別嗎?@吃瓜的小糖】

【林雙木:慶祝,撒花,小甜學妹和許燃學姐的分手謠言不攻自破!】

【你們是蟲子:呵呵,誰破防了我不說。】

【你們是蟲子:之前說我輸了要去操場裸跑三圈的,出來接受嘲笑,哈哈哈哈哈】

【瓜田的猹:我怎麽覺得這是楊學妹的升級版作妖呢?】

【吃瓜小美:對,我也是這個感覺!我猜是許燃學姐受不了她,提分手沒分掉,她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拿分手來作妖!】

【吃瓜007:卧槽,那這位姐妹的預測不是神了,簡直是準的不能再準了!】

【吃瓜007:姐妹請出來受我一拜@吃瓜的小糖】

看見信息的楊詩甜:“……”累了,愛咋咋地。

走在路上的許燃:“……”謠言真的可怕。

她來到教室門口,孫哲特意等着她,見到她就伸出爪子往她胳膊一拍。

“許燃,原來楊學妹沒有和你分手?”

“好家夥,差點被你騙過了,害得我昨天還想着怎麽安慰你呢!”

許燃感覺像是啞巴吃黃連,本來就冷的臉色變得更冷了。

她掃了孫哲一眼,孫哲脖子一縮,旋即摸了摸後腦勺:“我就說嘛,這無形殺氣的威力都暴漲了,這能是分手?這是雙修過還差不多!”

他跟在許燃身後嘀咕,許燃想不聽見都難,長腿一伸,孫哲仰面撲倒,摔了個狗啃泥。

他爬起來,一臉莫名其妙:“c哪個刁民要害朕?”

中午,許燃去教室等着楊詩甜,楊詩甜看見她,臉色微變,示意自己室友先走,和許燃來到走廊盡頭。

“許學姐,我們已經分手了,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

許燃站在她面前,渾身散發着冷冽氣息,低垂着眼眸問:“是不是連分手飯也不肯和我吃了?”

楊詩甜差點被口水噎住。

許燃見她不答,忽然走近一步,高挑的身形隐隐将楊詩甜攏住。

“所以,分手飯也不願意和我吃了,是嗎?”

熟悉的冷香襲來,冷豔懾人的臉龐近在咫尺,并且還在一寸寸逼近視野,幽深的雙眸像是深淵般凝視着她,楊詩甜悄悄吞了下口水。

她有點受不住她這個樣子。

剛要往後退去,許燃忽地又迫近半步,幾乎抵住她胸口:“我不糾纏,我就是想和你吃分手飯。”

楊詩甜感覺自己像是落入了八面重圍,努力擺出兇巴巴的樣子:“那吃完了你不許再來糾纏。”

許燃凝眸,看着她,輕輕點頭。

楊詩甜松了一口氣,馬上像只受驚的小鹿般從她面前逃走了。

許燃邁開大長腿,跟了上去,走在她側邊,餘光觑見她垂着的手,心思一動,卻又遏制住了。

吃飯時,她主動坐在旁邊的桌子,為楊詩甜和室友騰出位置,全程默默無語。

楊詩甜暗暗放了心,沒再管她。

飯後,許燃依舊默默走在她身旁,楊詩甜暗暗着惱,想要同她甩臉子,可是又覺得那樣做反而顯得自己在乎,幹脆當做她不存在,故意找室友聊天,說話聲都比往日要響亮。

到了教室門口,一直悶不做聲的許燃忽然開口。

“我晚上要回家一趟,不能陪你了。”

楊詩甜腳步一頓,感覺有種對牛彈琴的心累。

“許學姐,我們已經分手了。”

她随口撂下這句話,徑直往教室裏走,全程沒分給她一個眼神。

許燃也沒再多說什麽,看着她坐下後就走了。

楊詩甜悄悄松了一口氣,這個狗東西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難纏了?

晚上下課,許燃直奔梅映雪的家裏,如果她不及時回家見梅映雪一面,梅映雪可能會發瘋。

饒是已經經歷過了一次,可想到即将要面對親生母親的大吼大叫和歇斯底裏,許燃還是有些心悸。

可是,有些問題必須要解決。

保姆開的門,她剛進去,就看見了端坐在客廳沙發上,滿面陰沉的梅映雪。

許燃默默換好拖鞋,走過去喊了一聲:“媽。”

梅映雪眼皮掀了一下,冷哼:“是不是那個狐貍精纏着你?”

許燃認真地看着她的臉,七年前的梅映雪年輕了許多,五官完美,妝容精致,只是眼神冷漠,唇角下垂,臉上像是帶着一個從來不會笑的面具,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冷厲兇狠的氣息。

這是她媽媽,雖然記憶裏沒有多少溫暖,可畢竟是她媽媽。

她走近到她面前,慢慢蹲了下來,一只手搭放在她膝蓋上。

聲音盡量地緩和:“媽,就算爸爸離開了,我們也會幸福的。”

可這句話不知道觸碰到了梅映雪哪根神經,她臉上風雲變色,怒目爆喝:“你給我閉嘴!”

接着狠狠抖動膝蓋,将許燃的手抖落,咬牙切齒地說道:“以後不準跟我提那個人渣!也不準再叫他爸爸!”

許燃暗嘆了口氣,輕聲:“媽,一切都已經成了事實,你可以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你還那麽年輕…”

“閉嘴,我的事不用你過問!”

她還沒說完,就再次被梅映雪冷漠打斷,她盯着許燃,憤怒的神情忽然變得更加狠厲。

“你忽然和我這些,是不是受了那個狐貍精的挑撥?”

“她是誰,和你什麽關系?”

許燃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失望:“我說過了,她是我女朋友。”

梅映雪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神情陰冷地哼了一聲:“女朋友?”

“許燃,我準你交女朋友了嗎?”

“你別忘了,你和那個渣男一樣,你們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我告訴你,我不準你做的事,你絕對不能做,碰都不行!”

“立刻和她斷絕來往,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

她眼神警告地看着許燃,再次冷哼了一聲。

許燃眼神更加失望,果然,梅映雪聽不進任何勸告,甚至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她站了起來,後退半步,看着她,肅聲:“媽,爸爸受你的恩惠卻背叛你們的感情,是他不對,但我和他不一樣,我是你女兒,你生我養我,我會孝順你,但這不是你控制我的理由……”

“閉嘴!!!”一聲怒吼打斷了她後面的話。

許燃看見她揚起來的巴掌,停在半空,沒有落下來。她眸光更暗了一些,梅映雪不是舍不得打她,而是怕打壞了她這張臉,讓外人看見後,傳出有關她這個鋼琴天才的“負面謠言”。

“你這個孽畜,你敢對我說這樣的話???”

“我生你養你教導你,讓你成為鋼琴天才,讓你人前風光耀眼,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你竟敢忤逆我,還想從我手掌心飛出去?”

許燃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會孝順你,但是其餘的事是我個人的事,請你不要幹涉,也請你理解。”

梅映雪對她勸誡的話無動于衷,反而連連冷笑,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刀子般冷酷。

“許燃,是不是那個狐貍精在你面前說三道四了?”

“你以前可不敢這麽跟我較勁,現在那個狐貍精一出現,你就有膽量質問我,還想跟我談條件?”

“呵呵,我看你和你那個渣男老子一樣,翅膀硬了就想單飛!”

“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逃離我的掌控,我是你媽!”

許燃沉聲:“媽,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告訴你一個事實。”

“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

“給我閉嘴!”

“那個狐貍精是你們央大的吧,長成那樣一副禍水樣,應該不難找,你要是敢違背我意思,你知道什麽後果!”

許燃的雙手一點點捏成拳頭,雙眸黑沉沉地沒有一絲光,聲音也透着冷意。

“媽,如果你敢做什麽過分的事,我會讓你永遠後悔的。”

“你可以相信我,因為我一定會做到。”

“你……!!!!”梅映雪怒不可竭,可是嘴裏的話語戛然而止,接着她的眼神閃現出一絲慌亂,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事物。

“小燃。”她整個人忽然軟弱了下來,撲上前去想要抓住許燃。

許燃立刻退後了一步:“媽,這些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但是請你記住。”

梅映雪嘴唇哆嗦了下,似乎想呵斥她,可是又強迫自己忍住了。但是她盯着許燃的眼神,充斥着一種憤怒又恐懼的猙獰。

許燃的話讓她膽顫,冷漠的語氣更讓她惶恐。

她了解自己的女兒,她真的會做。

離婚之後,将女兒培養成舉世聞名的鋼琴天才,成了她唯一值得拿出手的底氣,如果她飛出了自己的掌心,自己的人生還有什麽盼頭?

許燃轉身走向門口,穿好鞋子,打開門,慢慢走了出去,接着大門哐當一聲關上了。

梅映雪呆滞了一瞬,發出了懼怕又帶怒的呼喊:“小燃,你給我回來!”

***

已經九點,宿舍裏,楊詩甜剛洗完澡,正在吹頭發,手機忽然響個不停,她看了一眼,馬上将頭扭開了。

可是手機持續不停地響起。

餘曉敏問:“小甜,誰給你打電話了,你怎麽不接?”

“廣告。”楊詩甜随口解釋了句,她不得不停下來,将手機設置靜音。

電話鈴聲是沒有了,可是手機屏幕持續亮着,有電話一直在打進來。

她轉過身去,裝作沒看見,可是耳朵裏卻仿佛仍舊聽見了一聲聲電話鈴聲,攪得她心神不寧。

楊詩甜心不在焉地吹着頭發,忽然“啊”一聲叫了出來。

李勝男驚問:“小甜你怎麽了?”

楊詩甜關掉吹風機,有些喪氣地道:“燙到頭皮了。”

李勝男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恹恹,忍不住走到她跟前:“我幫你看看有沒有燙傷吧?”

“算了。”楊詩甜搖搖頭,拿起手機揣進兜裏,随口道:“我出去吹吹風。”

她來到走廊,看見手機屏幕仍舊亮着,那個未接電話一直在呼叫中。

許燃從來沒有這樣給她一直不停地打電話過,倒是她曾頻頻如此。

她眼神忽地傷感,仿佛看到自己曾經可憐兮兮的模樣,情形互換過來後,她并沒有覺得爽快,反而生出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意興闌珊。

她摁下了接聽,聲音有些低沉:“什麽事?”

“小甜,你出來一下,我在你宿舍外面。”

“許學姐,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有急事找你。”

許燃聲音急迫,像是真的有什麽急事,她很少這樣急迫過。

記憶和現實發生了割裂,楊詩甜恍惚了下,低低應了聲:“嗯。”

她來到宿舍樓門口,燈光下,沒看見人,四下掃了一眼,看見一道高挑的人影站在燈光之外的黑暗中。

她認了出來,走近過去。

楊詩甜停在她面前三尺遠,依舊看不清她的臉,許燃的身形和臉龐全部被黑暗籠罩,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發着光,像是浸濕的黑曜石。

“你有什麽事,說吧?”

一雙手臂猛地從黑暗中伸出來,将她拉進了懷抱。

楊詩甜感覺自己像條窒息的魚,幾乎要在她的懷抱裏溺死,忍不住掙紮。

“你…放開!”

“小甜,讓我抱一下,就一下,好嗎?”

這聲音十分軟弱,帶着小心翼翼的懇求,完全不像是許燃平日的作風。

楊詩甜說不上來自己什麽感覺,無精打采地,趴在她懷裏,有些蕭瑟。

片刻後,她雙手去推許燃:“許學姐,抱夠了吧?”

許燃聽出她聲音冷淡,帶着一股鮮明的疏離,她心頭頓時一痛,低聲道:“小甜,我有些難過。”

楊詩甜停下動作,好一會兒都沒動彈。

許燃将她又抱緊了些。

“許學姐,謝謝你難過時想到我。不過……”

楊詩甜忽然開口,她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可卻透出濃郁的陌生感。

許燃緩緩松開她,看見她雙目微阖,神情蕭瑟,她忽然心驚膽顫:“小甜,怎麽了?”

“如果你想在難過時找什麽慰藉的話,你可以養只小貓小狗,再不濟,還可以去喂流浪狗流浪貓,它們不會麻煩你,卻可以彌補你偶爾的空虛和偶爾的難過。”

“而不是找我。”

“我難過了會哭,高興了會笑,生氣了會作妖,就算什麽事也沒發生,我也會鬧點小脾氣,需要人哄,需要人陪…”

楊詩甜忽然閉住眼,兩條細細的淚痕從她眼角滑落,在昏暗的光線下發出微弱的水光。

“我不是你難過時才想起的慰藉。”

“我是個活生生的人!”

許燃抱住她的雙臂頹然滑落,楊詩甜垂着眼眸,往後退了一步,轉身走向宿舍樓。

她聽見她轉身的瞬間,輕輕吸了口氣,有淚水落下來,掉在地上,很輕很輕的聲音,輕到甚至像是幻覺,可聽在耳裏卻像是下了場瓢潑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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