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常和之死（二）
常和之死（二）
藍釉在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中還未回過神，另一根手指似乎又被握住了。接着又是“咔嚓——”一聲，那種骨頭生生被折斷的聲音如此明顯，旁人聽着，卻是忍不住全身發寒。
又一波到了極致的痛楚沿着她全身的經絡沖向藍釉。藍釉無法忍受這種痛楚，又是慘叫出聲。那慘叫聲包含着怨到了極致的恨，盤旋在天庭上空，久久無法消散。
緊接着，右手那三根剩餘的手指，也被生生地折斷了。
藍釉的頭低低的垂着。前兩次手指被折時，她還能因為忍受不住發出慘叫聲，可是後面，她卻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右手那五指失了主心骨般垂在那裏，就像她們已經失去了生氣的主人。
執行的神将走到另一邊，握住她左手的手指時，突然聽見藍釉閉着眼睛，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他湊到她嘴邊，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聽明白那個氣若游絲的人，說的似乎是：“媽媽……”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然後再次握住藍釉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折斷。
藍釉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再無反應。
一刻鐘後，十指全部被折。
執行的神将嘆了口氣，然後讓下屬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仙子拖回了大殿內。
神兵将藍釉拖到大殿，朝伏羲行了一個禮後道：“啓禀陛下，折指之行已完，罪仙藍釉已昏死過去。”
伏羲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先下去吧。”
窮奇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眨了眨眼，努力将再次溢出的眼淚眨回去。
他的阿釉，溫柔而堅韌，笑起來的時候，黑色的眸子裏盛滿了細碎的陽光，溫暖地讓人想要落淚。如今，卻毫無生氣地躺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要看清阿釉，他要看清阿釉現在的樣子！然後千倍百倍地還給伏羲！
伏羲！總有一天，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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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和面色灰敗，不管身上被縛着的繩索，跌跌撞撞地走到藍釉身邊，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血肉模糊，十指無力垂着的女子，忍不住老淚縱橫：“九行，是為師害了你啊！”
白帝瞬間出現在藍釉身邊，抓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脈，然後迅速地往她嘴裏塞了一顆藥丸，朝伏羲拱手道：“陛下，九行已經無法再承受任何刑罰，請陛下從輕發落，饒過九行這一回！”
伏羲嘆氣道：“少昊，你這是要孤失信于天下蒼生啊！”
白帝跪在地上，道：“龍吟古琴已經滴血認主，是九行身體的已一部分，若是強行取出，九行必定性命不保，請陛下從輕發落，饒她一命！”
伏羲眯了眯眼，聲音中帶了些冷意：“你說，龍吟已經滴血認主了？”
白帝低垂着頭，答道：“是，望陛下垂憐，饒過九行。”
伏羲沒有說話，左手做了一個往上提的動作，藍釉就慢慢從地上飛了起來，直立在衆人面前。只見她長發散亂，雙目緊閉，嘴唇上下一圈全都被咬爛，血肉模糊。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大殿裏，她的臉色顯得有些透明，頭垂在一邊，身前的白衣血跡斑斑，身後的那部分卻已經變得血紅。
常和看着伏羲的動作，驚叫道：“陛下饒命！”
然他剛剛喊完，伏羲左手的五指就微微張了張，藍釉的身上就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接着，大殿中響起一陣陣地龍吟和鳳鳴。龍吟雄厚，鳳鳴嘹亮，交織在一起，動聽無比。
下一刻，藍釉的身體內就沖出了一條金黃色的飛龍和一只火紅色的鳳鳥，盤旋在她的上方。
常和仙翁被狠狠揪着的心略略松了一下。
伏羲的臉色卻更冷了。他是上古大神，使用的武器也是古琴，對眼前的情況，自然是相當了解的。龍吟古琴雖比不上他手中的若木琴，但也是白帝少昊的師傅，用身體血肉再加上金龍之血鍛造而成，威力巨大。而龍吟古琴既然已經滴血認主，那它自然也是那個女子身體上的一部分。他原本是想将古琴強行取出，讓那個敢挑戰他天威的女人嘗一嘗失心之痛，然後徹底解決她，一勞永逸！
可是，那龍吟竟然化成龍身，護住了那個女人的心脈！
最可惡的是，少昊居然将鳳鳥族的尾羽融入了古琴中！短短兩百年的時候，那尾羽居然能夠化成鳳鳥，保護主人了！
他又眯了眯眼，低聲道：“龍吟，你跟着那個天生反骨的女人才多久？居然，敢反抗孤了？！”
那條龍在藍釉頭上飛走，不滿地長吟出聲。火鳳圍繞着金龍，不停飛舞。
伏羲又将目光投向白帝，冷聲道：“你也越來越放肆了，居然敢将尾羽送與外人！”
白帝躬身道：“陛下恕罪，一切都是機緣。”
伏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五指反複伸展，那金龍和火鳳就開始痛苦地長鳴，游走飛舞的姿勢也變得沒有章法。
不一會兒，藍釉胸前的白衣也漸漸染紅，就像一朵漸漸盛開的鮮豔妖嬈到了極點的彼岸花。
常和大驚，伏羲這是要強行将龍吟古琴從九行體內奪走！
漸漸地，龍吟聲和鳳鳴聲也變得凄厲起來，簡直就像是在嘶吼一樣。
藍釉終于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牙齒下意識地去咬嘴唇。可是她的嘴唇早已咬爛，牙齒再一碰到，鮮血就流了出來。她的臉色越發難看，原本的白袍鮮紅的血染得血紅。
魔界。
重樓狠狠地一拳，就将面前的水鏡打得粉碎。他原本暗紅色的眸子越發暗沉，轉身問道：“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嗎！為什麽神樹那邊還沒有動靜！女娲為什麽不出現！”難道，要等到伏羲将她折磨死了……才……
一想到那種可能，他的心仿佛就像被烈火灼燒般，疼地喘不過氣。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人，一身白袍纖塵不染，長發如墨。她的臉上總是挂着笑容，溫暖動人。那個人，每天都會跑到他面前，對他說她又學會了什麽招數。
那個和他一起過了兩百多年的女人，一直堅信着，她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怎麽會就那麽輕易地死在伏羲的手中！
蚩尤沉着臉說道：“女娲被絆住了，伏羲以常和為餌，将那女娃騙到了天界。本座沒想到，伏羲那厮居然如此陰險，居然要将女娲一系徹底鏟除！”
重樓的眼眸越發暗沉：“倍伐和蓐收不是去代替女娲關注蠻族的動向了嗎？她怎麽還沒到！”
蚩尤冷笑一聲道：“又不是誰都會魔族的空間法術！以女娲那性格，伏羲随便在她回來的路上做些什麽事情，她就會被她創造的人絆住。”
重樓一轉身，身上的披風就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淩厲地弧度。
孤源皺眉攔住他：“你去哪裏？”
重樓眼神淩厲：“與你無關！”
孤源道：“怎會無關？你若是去神界，那便是将魔界從明面上拉入了那團渾水，就算是你救出了那位姑娘，她也會白白擔上與魔界勾結的罪名！你想讓身為女娲後人的她，以後如何在仙界和神界立足！”
重樓冷哼一聲道：“哼！我自然知道這些！”說罷，張開黑色的翅膀就飛了出去。
天界。
伏羲冷笑了一下，手中微微一用力，不遠處浮在半空中的藍釉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金龍和火鳳的鳴叫越發凄厲。
伏羲的五指再次張開。
只要再用一下力，那個女人——膽敢挑戰他權威的，女娲氏的二代大弟子，就會魂飛魄散。那就對了，他是三皇之首，神界神将，都是他用神果所造。這女人死了以後，天下沒有人敢再反抗他！女娲，蚩尤，那是什麽東西！總有一天，他會讓他們消失在這個世界！
嘴角勾起的弧度，冷酷殘忍。
跪在地上求情的軒轅氏和白帝的心，漸漸地變涼。
雖然伏羲做的一切，從穩定六界秩序來說，都是必須的。但是，屠戮無辜之臣，手段狠厲，未免讓人寒心。
伏羲眼中寒光四射，就在他想要最後用力的時候，藍釉身邊的常和身上突然沖出一道金光，随後，他身上的束縛也被掙得四分五裂。伏羲還未回過神，常和手中就發出了五道金光。那些金光直直地襲向伏羲，逼得毫無防備的他不得不中斷對藍釉的動作。
随即，常和又朝窮奇發出一道金光，那道金光一下子沒入了窮奇的身體。
窮奇動了一下身子，然後立刻飛向藍釉，恰好接下從半空中掉落的女子。
他顫抖着雙手摸向她的臉龐，然後輕輕掰開她還咬着嘴唇的牙齒，輕聲哄道：“阿釉……已經沒事了，乖，好好休息一下，我們要回家了……”
伏羲看着凜然地站在藍釉的面前的常和，面色陰沉地可怕：“常和，你要以下犯上嗎！”
常和擋在藍釉面前，凜然而不可侵犯：“陛下下臣自出生起就跟在娲皇身邊，幼年時也曾與陛下親密無間，以叔侄相稱。如今陛下要維護統一六界，維護六界穩定，不得已讓下臣來到了這裏，下臣都能理解！為了天下蒼生只要能用得到下臣的地方，常和萬死不辭！可是，陛下！九行年幼，下臣聯系她，從未将這中間的曲折因由講與她聽。她不明真相，一心要保護下臣，這篇維護之心玲臣愧疚感動的無以複加！陛下不能體諒也就罷了，為何要苦苦相逼，逼得下臣不得不反抗陛下！”
伏羲一揮袖子道，陰沉道：“常和，你還真是反了！”
就在這時，門外有守衛上前禀報說：“啓禀陛下，天宮外有上千仙人，跪請陛下饒過女娲弟子，常和及九行。”
伏羲狠狠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冷聲道：“怎麽，整個仙界都要反了嗎！”
軒轅氏趁機道：“陛下，常和仙翁德高望重，在仙界聲譽極高，若是處置了常和仙翁和九行仙子，臣怕，會寒了仙界仙人的心。陛下仁厚，望陛下從輕發落！”
衆神官也齊聲求道：“望陛下從輕發落！”
伏羲看着殿下與往日迥然不同的常和，冷聲道：“他都已經反了，孤還要饒了他不成！”
白帝道：“常和也是一時情急，請陛下饒恕。”
伏羲冷笑：“少昊，你莫不是沒看到他對孤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