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南
林南
林南回來，看到的就是跪坐在地上的卿清。
她跑過去扶住卿清的肩膀。
“你去哪了？卿清，你怎麽了？”
卿清臉色慘白，捂着胸口，猛地噴出一口淤血。
林南的藍色襯衫被染紅了一片。
卿清忽然不可置信地說：“林南？”
“卿清！你別吓我，我叫救護車，你等等，我馬上叫救護車！”
要是林南冷靜下來，就會發現，面前這雙猩紅的雙眼，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了。
像是不敢相信，卿清用力扯着林南的衣服，想說話，卻失去知覺。
卿清醒來，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了。
身邊坐着一個人穿着淡藍色的外套。
卿清不說話，因為她不知道，她是應該叫林南還是绮姐。
兩人都沒說話，不知過了多久。
卿清才淡淡開口：“你是誰？”
旁邊的人一愣，嘆了口氣，苦笑着說：“你知道答案的。”
Advertisement
是的，她知道答案了，可是她不想面對。
她甚至，有些叫不出林南的名字。
“绮姐，你出去吧，我靜一靜。”
绮姐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了，她緊緊握住卿清的手。
“很多年以前，你說你想一個人靜靜，我同意了，可結果是，你把所有穿藍色衣服的人，都當成了林南，這一次，我偏要讓你認清現實。”
“我本來還想過段時間跟你坦白的，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想再裝了，我太累了，有時候，聽見你叫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林南，還是羅绮了。”
卿清喃喃道：“別說了……”
绮姐冷笑，并不打算放過她。
“我知道，你又想逃避是吧，像以前一樣，一直逃避，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可是，你逃避的所有事情，最後都要面對，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讓你一開始就面對。”
她猛地站起來吼道：“林南是怎麽死的，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你不要再逃避了，你的精神已經出現問題了！”
卿清的頭要炸了，腦子就像被安裝了芯片一樣，她不停地捶着頭。
幹裂的嘴唇不停地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別說了，我不想聽……”
卿清腦子裏混沌一片，眼神都不清晰了。
冷靜下來，绮姐把她額頭的冷汗擦掉，輕聲說：“我知道你無法接受，可這件事，無論如何，總是要面對的……”
“睡吧，一切有我，你先睡一覺……”
卿清氣息微弱，腦子裏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一想起來，就疼得要命。
昏昏沉沉的，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就像一葉扁舟，輕輕地搖晃在自己編織的童話美夢裏，醒不過來，也不願醒來。
“同桌你好，我叫林南。”
“卿清同學，有人在我的桌子裏放垃圾了，你看到是誰了嗎？”
“老師，我的作業被人丢進廁所了……您為什麽不相信我？”
“我沒有做錯！”
“據本市知情人士透露，服用安眠藥去世的女孩子，生前遭受過很嚴重的校園暴力………”
“卿清，你聽我說，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霸淩她的人已經被抓了……”
“你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為什麽她還不醒？”
“她怎麽一直在發燒啊？醫生，醫生！”
“把所有消息都撤下去，別讓她知道……”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卿清腦海裏。
她們都是誰？
為什麽這些聲音令她胸口發悶，喘不上氣。
林南，林南，林南……
她是誰？
怎麽想不起來了，這個名字，怎麽念起來，會喉嚨發澀。
腦海裏閃出一個畫面。
女孩在破舊的房子裏，她坐在床上，穿着淡藍色的裙子，朝着自己笑。
奇怪，眼裏有淚，怎麽會笑得如此燦爛。
“大家都要忘了林南，只要你記得林南就行了，你要記得……”
林南臨死前見過卿清嗎？她為什麽沒有印象？
……
高一那年，那時的卿清還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
仗着家裏有錢，在學校裏胡作非為。
像平常的早上一樣，她來到學校，第一件事就是丢開書包，趴在桌子上睡覺。
這時，班主任進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女孩，穿着被洗得舊舊的藍色襯衫。
班級裏頓時竊竊私語。
“诶你看，她怎麽不穿校服？”
“我知道，她家很窮，她沒錢買校服，我昨天還在學校後門看到她在撿瓶子。”
“我去，窮成這樣……”
卿清不耐煩地踢了踢前桌的椅子。
“小聲點，吵死了！”
“好了，大家安靜，班裏沒位置了，林南，你和卿清一起坐。”
卿清有些煩，她從來都是自己獨占一桌，還真不想來個人和自己擠着。
林南走過來，看到椅子上的書包，小聲說：“同學，你的書包……”
“煩。”她扯起書包按進自己的桌子裏。
林南也不在意，坐下後，主動和她介紹：“同學你好，我叫林南。”
卿清并不理會她，趴着繼續睡。
早上第三節課是體育課，卿清拿着球去操場。
下課有些擁擠，林南拼命往前擠，生怕慢了，找不到班級的位置。
“啊！”
“我操，什麽情況？”
卻不想誰踩到她的鞋，她整個人摔到前面的人身上，兩個人一起倒下。
前面的女孩爆了句粗口，轉頭瞪着林南，林南小聲說了句“對不起”把人扶起來。
踩到她的女孩子瞥了她一眼，就繼續和小姐妹聊天。
“你不跟我道歉嗎？”
“道歉？”女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新來的同學，林南是吧？不知道我們這的規矩？”
“我只知道，踩到別人，應該道歉。”林南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做錯了，會這麽理直氣壯。
被林南撞倒的女孩子，朝着林南罵了句“晦氣”就跑遠了。
“燕姐，快上課了，先走吧。”
吳紫燕朝林南翻了個白眼，“給我等着。”
看吧，學校裏的“社會姐”，她們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她們只想給無聊的校園生活，添加一些樂趣，順便在別人面前秀一下優越感：看吧，老子不好惹，老子很拽，老子是這裏的老大。
這個道理，在體育課二十分鐘後，被堵在廁所裏的林南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