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朋友這個詞
朋友這個詞
馮北北從來都沒過宋乙居然還能做飯。
當他拿着鍋鏟和香料在廚房裏炒着可樂雞翅的時候，馮北北覺得這大抵是宋乙最順眼的時候。
他早上拿來的小蛋糕說明他家人不是不會做飯，但看宋乙的手法居然很娴熟。
而她則是恰恰相反，縱然家裏沒人做飯，她也不喜歡學做飯。
“宋北北，沒有糖嗎”宋乙在裏面喊她。
空氣裏已經全都是可樂雞翅的香味兒，馮北北聳了聳鼻子，很配合的找出白糖給他，連稱呼都忘記糾正，眼巴巴的看着鍋裏色澤漂亮的可樂雞翅。
“你到底是怎麽長大的”宋乙見她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不由得開口問: “你小時候爸媽就經常不在家”
“十歲之前我媽的畫沒人買，還是會做飯給我吃的。”馮北北拿出碗筷， “我能先撈一只嗎”
宋乙發現她有的時候避開和人的交際沒有錯，但是一些禮儀方面的問題被教導的特別好。
不過他希望她不用對他這麽客氣。
宋乙沖她一笑，之前他穿再好看的衣服，站在再美好的景色下，馮北北都沒有覺得宋乙有多好看，但這會兒他拿着鍋鏟，側身就這麽看過來，滿眼寵溺簡直就要撲出來，她才叼着雞翅恍惚想着，宋乙還真挺好看的。
也幸虧她心裏的想法宋乙不知道，不然他該後悔為什麽一開始沒把人拉到廚房好好的施展身手。
就兩個人吃，宋乙給她做了八道菜，馮北北覺得有點兒多， “你做什麽多我什麽時候才吃得完啊”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宋乙給她盛好飯，他買的菜，做的飯，看起來卻比她這個平白受惠的人要高興的多， “所以我每一樣都買了一點。”
她看着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抱着瓷碗的手心裏是微燙的溫度，面前是撲鼻的飯香。
Advertisement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三種選擇，一是不吃飯，冷冰冰的讓他離開，這個顯然是沒有良心!
二是吃了飯之後擦幹淨嘴巴再冷冰冰的讓他離開，這個顯然是渣!
三是多吃飯，少說話。
思考了半天，她覺得還是三最安全了。
這是宋乙第一次跟馮北北吃飯，一向來對人冷漠的馮北北在吃飯的時候格外乖巧，兩部柔和，宋乙看的愣了好一會兒，仿佛那噩夢一般的三年根本不存在，她還是高一時候那個小太陽一樣的馮北北。
“看電視嗎”
馮北北覺得氣氛稍稍有些尴尬。
宋乙點頭，有電視的聲音至少不會太過安靜。
“今日早上九點整，警方在A市鹿城區發現了三年前參與了某次大型團夥作案的犯罪嫌疑人王某……。”
宋乙舀湯的手一頓，馮北北臉都僵了。
兩人幾乎是同步的往電視那邊看過去，主持人已經開始說明起當時的案件。
當時的案件一共有三個人，兩個人被抓到了，還剩一個，逃走了，一直到現在才重新被找到行蹤。
“請廣大市民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同時若是發現有疑似王某的犯罪嫌疑人……。”
聲音戛然而止，宋乙已經電視關掉了，手上的筷子敲在馮北北的飯碗上，铛铛作響，聲音清脆，一掃剛才若有若無的沉郁氣氛。
“聽見沒啊晚上可別出門啊。”宋乙看她一眼，又強調上一句， “白天也別出門啊!”
好死不死居然往A市跑，宋乙眨了眨眼睛，思考着要不要給她買一個防狼電擊棒呢
“明天回學校我們一塊兒走。”宋乙按住馮北北收拾碗筷的手， “行不行”
馮北北低着頭，從剛才看見新聞之後她就有些心神不定，恍惚的想了會兒，點頭說可以。
“今天晚上不許自己一個人出門，知道嗎”
“知道知道，你好麻煩。”馮北北總算恢複了點精神，懶洋洋的對着他揮手。
宋乙走了，馮北北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冷着一張臉上了樓，換下寬松的家居服，她在衣櫃裏挑出黑色的運動服，打開抽屜，裏面躺着好幾個電擊棒，她挑了電力最強的那個往自己的背包裏放。
整理好東西，她看着外面的大太陽，還要很久天才能黑。
而就在這時候，電話鈴聲又響起來了，她沒什麽耐心的按下接聽鍵。
“北北，我是方黎婷。”那邊傳來的聲音細細小小的。
這個聲音她雖然有些忘記了，但她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她依然記得方黎婷沉着一張臉，站在人來人往的操場上，一臉驚訝的質問她的場景。
高一那一年的冬天是她整個人生之中最寒冷的一個冬天，那一天尤其刺骨。
她還記得方黎婷得知她得了躁郁症時臉上的神情，驚恐，懷疑不安，還有濃濃的戒備。
“你……你得精神病了”
這是方黎婷和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你還記得我吧”方黎婷在電話那邊聲音小小的，一如她往常的作風。
“記得。”馮北北眼中彙聚起墨色龍卷，似暴雨将來， “不敢忘!”
“你……是不是還因為當年的事情恨我，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方黎婷聽出馮北北口中的疏離和冷笑，心裏不是滋味兒。
“恩。”她應了一聲，把電擊棒打開，電流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來。
“我現在在B大，你能不能出來，我們一塊兒吃頓飯，校慶表演也是我們兩個合奏的。”方黎婷聽她接受了她的道歉，心裏大石頓時落下了大半，語氣也熱情起來，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日料店，我請你吃。”
“方黎婷。”馮北北出聲打斷她，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有這個勇氣厚着臉皮來找我吃飯的，你道歉，我接受，你放心，我沒空恨你，但也絕對不會再喜歡你。”
“我們不是朋友了，也永遠不會再變回朋友。”她的聲音冷漠到幾近冷酷， “你今年是三歲嗎這個道理都不懂拿開你的傻白甜人設，少到我面前刷存在感!”
哪怕是隔着話筒，馮北北都能輕易的想到對面那人的神情。
畢竟……她們可是從初一開始就是最好的朋友，值得她馮北北掏心掏肺為她幹架的朋友。
她得了躁郁症，她父母都羨慕妮可，說妮可是第一個讓她打開心扉的人。
其實不是……她第一個去求助的，是這個曾經無話不說，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她只說給了方黎婷一個人聽，得到的不是鼓勵也不是擁抱，是深深的恐懼和避如蛇蠍。
第二天，整個班的女生都知道她得病的事情了。
第三天，整個班所有人都知道了。
再後來，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了。
那段日子啊，是她在路上走，都會有人來圍觀看她，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會讓人墜入何種深淵之地。
“這就是高一那個馮北北啊魏夏挺喜歡的那個!”
“魏夏前兩天都出國了，還喜歡不喜歡呢，八成被甩了。”
“這就是神經病啊看着和正常人一樣啊。”
後來她的病情就惡化加重，直接從輕度到了重度，要不是因為這些原因，她不會嚴重到住院，更不會遇到暖暖，還害了她一輩子。
那些人永遠不知道在發病的時候手腳被絆住是種什麽滋味兒。
所以方黎婷才能輕松的說出對不起。
所以她才能在得到一個‘嗯’字之後，就若無其事的和她約飯。
方黎婷确實愣住了，她知道馮北北得了躁郁症，但是沒多久馮北北就轉學了，學校裏的一些風言風語也很快就過去，當年她們都還小，她只是太震驚了。
只是沒忍住和其中一個女生說了而已。
可惜女生之間哪兒有秘密呢
這個馮北北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啊。
後來馮北北轉學，可是轉學前她不是看着也挺正常的害的方黎婷一直以為她其實沒病，就是騙她的。
她印象裏的馮北北，是愛笑的，眼底藏着暖融融的光，不是現在這樣渾身帶刺，冷漠無情的。
“北北……。”她聲音都發抖， “那時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啪嗒一聲，電話挂斷了。
馮北北面無表情的做了拉黑處理。
太浪費她的時間了。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