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只是跳出了時間
只是跳出了時間
Chapter.12
外婆死了，一滴水消失在大海之中。一生寂靜得如同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但她仍圓滿完成了她的使命，作為最基本的個體被賦予的最最微小的使命——生兒育女，留給親人們龐大沉重的個人記憶、延綿千萬年的生存經驗及口耳相傳的古老流言。是所謂生命的承接與文明的承接吧。
她窮盡一生，扯動世上最最脆弱的一根纜繩。我看到億萬萬根這樣的纜繩拖動沉重的大船，緩緩前行。
李娟《遙遠的向日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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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依舊日是外婆的笑臉，外婆真的對我很好很好，就算生活再怎麽不好，也依然會有外婆的陪伴。
我腦子一熱，跑到外婆的身邊問她：“外婆，你會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外婆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傻孩子，外婆會一直陪着你的。”
我收拾着行李，外婆在外面摘菜，她說她回來了就要做好吃的。
我很開心，許久未見的外婆終于又見到了。
我走出了木屋，走到外婆的身旁蹲了下來：“外婆，這是什麽菜呀？”
外婆擇着菜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是莴苣，晚上做給你吃。”
我看着外婆彎曲的背，有些心疼：“外婆，我幫你吧。”
外婆笑了笑：“好，心潔好乖。”
洗好了菜，我坐在屋子裏看着書，到了現在，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最喜歡的還是看書，書裏記載了世間百态，她喜歡看許多不一樣的故事。
外婆敲了敲門：“心潔，出來吃飯吧。”
我放下書：“來了！”
坐在餐桌前，飯菜的香味十分誘人。
我夾起嘗了一口：“外婆做的菜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外婆的臉上依舊有着寵溺的笑容。
小時候，最喜歡和外婆待在一起，外婆永遠會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
就算，爸爸不要我了，媽媽也離開了，只有外婆會在我的身邊陪伴着我。
外婆很早之前就失去了外公。
她說我的存在是她生命裏的寶貝。
她永遠不會抛棄我的。
她永遠都是外婆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
忽然想到了什麽，我吃飯的情緒有些不佳。
外婆發現了我沒怎麽動筷子：“心潔最近遇到了什麽事情都可以和外婆說說。。”
我擡眸看向外婆，外婆笑了，笑的很溫柔。
我搗了搗飯，啓唇：“我喜歡一個男孩子，他很優秀，我配不上他，我想忘記他，可是怎麽也忘不掉。”
說着，不知為何，我的眼淚掉落下來。
外婆心疼的抱住我：“既然喜歡，就不要讓自己留有遺憾，我們心潔也是很優秀的。不能這樣說自己。”
我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涕：“外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外婆輕撫着我的背，她的手掌很有安全感，很溫暖。
外婆輕聲回答：“好。”
收拾完碗筷，就看見外婆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我在她身旁坐下。
外婆被電視裏的劇情逗得咯咯直笑。
我看着外婆的笑容，不禁也笑了起來。
真好啊，外婆還在我身邊陪伴着我。
我的世界裏不需要父母，有外婆就夠了。
深夜。
外婆早已入睡。
而我卻難以入眠。
我坐在窗前，仰望着星空。
溫再炬，你也在看星星嗎？
不對，你那邊應該是白天吧。
我想。
夏風拂過。
輕輕吹動着我的發梢。
也吹動了我的心。
我一直在動搖。
我該怎樣才能忘記你。
你給我留下的記憶太深刻了。
深刻到已經深入骨髓。
想忘卻忘不掉。
陪伴在外婆的日子總是美好的。
我很享受這樣的時光，我突然有一瞬間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也許只有外婆在身邊，我才會感受到溫暖，我不敢想，如果外婆離開了我，那我該怎麽辦。
暑假很平淡，每天看看書，聽着蟬鳴聲，賞賞月，時而聽外婆講些故事。
有時想想，我都已經這麽大了，居然還要聽外婆講故事。
轉眼進我也已經快要步入高三了，這個高二的最後一個學期。
我看着窗外的風景，感慨着高中的時間過得真的好快，想着，我居然也是個快要高考的人了。
晚風很溫柔，吹散了我的不愉快。
高二的第二學期已經變得很忙碌了，完全沒有時間想別的。
我和少年的狀态好像止步于此，不能再進一步了。
也是，少年的未來和我的未來根本就不是同一路的。
今天頗不平靜，外面的大風很猛，吹在人臉上就像是打了我一巴掌，仿佛要将我整個人給吹跑。
我寫着手中的題，轉頭看了眼窗外，天空陰沉沉的，好似在控訴着不滿。
老代走進班級裏，沒有說任何一句話，臉上的表情很沉重。
我看着他對我招了招手，我走了過去。
他帶我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低着頭：“心潔，聽說你一直和你外婆在一起生活是吧。”
我點了點頭，還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我只看到老代沉重的神情以及微微低下的頭，想說卻又不知道怎麽說。
“老師，你有什麽想說的就和我說吧。無論什麽事情我都能接受。”
确切來說，我具體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老代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心潔啊，我們也是才接到電話說你外婆車禍去世了，那個肇事司機逃逸了。”
這句話就像打了一巴掌讓我真正回到了那些暗無光日的日子裏。
我的眼淚爆發了出來，我這一生什麽也不求，只求外婆平平安安就好。
可現在卻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怎麽辦，在這個世界上連我最在乎的人都離開了。
我告別完老師之後，便跑出了辦公室，跑到了樹蔭底下，哭泣聲一抽一抽的。
意外來的猝不及防，沒有反應時間，而我現在正處于關鍵的時期。
此時的我并沒有注意到我面前的身影，只聽見他微微開口：“有時候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當然你可以發洩一下情緒，只是哭過之後你要明白你自己的未來該怎麽辦。“
我的哭泣聲停止了，擡頭看着他，那是我最喜歡的少年。
陽光似乎很眷戀他，有他在的地方，光就在。
很多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麽少年總是會時不時的和我說上兩句話，而他說的那些話總是能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
我愣愣的，只看見少年的背影，很多問題将我的腦子籠罩。
比如說，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為什麽會對我說那些話？
風很大，吹在我剛哭過的臉上有些疼。
這時，我才明白，我的未來是什麽。
雖然有些遲，可至少我明白了。
我擡頭看了看天，天空很亮，很刺眼，可我覺得我的未來一片光明。
外婆，你在天上一定要看着我，保佑我平安，我也會為你做很多很多。
我慢慢的走進班級裏，臉上還有些淚痕。
老代此時正在班上慷慨激昂的講着課，他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臉上挂着一抹微笑。
許是看到我這個樣子，覺得我好了許多。
我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瞟了一眼少年所在的位置。
少年還是一如既往的慵懶。
很奇怪，少年每次都給人一種很舒心的感覺，許是他說的那番話吧。
我手上抓着筆，看着手中的題。
窗外好像有一道陰影，我并沒有在意，只是專注于手中的題目。
下課鈴聲響起，我伸了伸懶腰，一切都是那麽的舒心。
可不免心裏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我一手撐着頭看向窗外，看到了一個女人和藹的笑容，我臉上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
我看向講臺，只見老代對我招了招手。
起身，走向門外。
老代溫和的和那個女人說着話，大概就是一些說我怎麽怎麽好的話語。
我神色淡淡，老代說：”池心潔，你和你媽媽好好聊聊，我就先回辦公室了。“
她把我帶到了一家咖啡店，裝修很好，還有香甜可口的面包，咖啡也不錯。
我小口小口地抿着咖啡，果然，最好喝的還是拿鐵。
我們誰也沒有開口，就這樣靜靜的。
窗外的人忙忙碌碌的走着，車子一閃而過。
這個快時代的節奏，好像沒有人會慢下來。
面前的女人對我說：“心潔，你外婆去世了，這個是外婆給你留下的。”
一個信封，信封裏塞滿了外婆這些年為別人做縫紉時賺的錢。
原來，外婆私底下偷偷為我做了這麽多。
接過之後，我沒有看她一眼。
“我知道，當初離開是我不對，我也沒打算養你，只是盡我應盡的義務，之後你的學費我來付，有什麽需要的和我說。”
她喝了口咖啡，和我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談生意一樣。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現在是很需要學費，她幫我交學費确實是她的義務。
我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點了點表示知道了。
我們是帶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說出來真可笑。
她居然還回來了，為了外婆，居然知道回來。
我一直以為她就是個冷血動物，什麽也不知道。
她居然還知道回來關心我，也不知道是從誰那知道我在這裏上學的。
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樣荒廢了。
她帶我來到了她的住處，告訴我以後不用住學校了，住在這。
我環顧了一周的環境，不愧是在大城市闖拼過的人，連房子都是這麽高級的。
這一晚，我睡得很不踏實。
次日，我找到老代，和他提出我要轉文科班的想法。
雖然我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我已經這麽決定了，誰也改變不了我。
老代說他會盡力的。
今天的天空依舊晴朗，只是有些冷，我吸了吸鼻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