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畢竟這年頭,若是頂着小偷的壞帽子,那可是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恥笑的,尤其是自家閨女剛準備上高中,正是準備融入一個新環境的時候,這種壞名聲的玩意兒,可是要有多遠避多遠。
顧衛強生的高大,又滿臉的威嚴,可把黃珍珍給吓着了,她下意識的往何大麗身後躲去,何大麗和普通婦人一樣,五大三粗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小閨女給攔到了身後,見到自家閨女被欺負了,哪裏能忍,“你這人怎麽說話的呢??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麽??”
顧衛強蹙着眉毛,看着面前無理的婦人,“這位同志,是你家閨女先诋毀我閨女偷東西的。”,他從兜裏面拿出剛從供銷社買書包的票據,晾在大家夥的面前,“各位鄰居,大家夥兒來評評理,大家都看清楚,這書包是我們從供銷社裏面花了錢和票才買回來的,并不是從哪裏偷回來的了,對于這位小姑娘?”
旁邊人補充,“黃珍珍。”
“對,黃珍珍诋毀我閨女的,我希望你可以給我閨女道歉。”
看到顧衛強晾出來的票據,上面明晃晃的寫着書包的價格,大家都紛紛吸了口氣,這年頭,願意花幾十塊給一雙兒女買書包的人,可不多見。
這倆書包合起來,可是一大家子的一個多月的生活費呢!這也忒敗家了點,有些年長的老人,不由得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顧衛強,這父親帶孩子,真真是瞎胡鬧啊!
何大麗看到那票據時,氣焰也消了幾分,黃珍珍這會着實是被震驚了,原來真是花錢買來的啊!她滿是埋怨的看向自家母親,那眼神好像在說,“你怎麽不給我買???”
何大麗是疼愛自家小閨女的,但是這個錢,她還真舍不得。
安安也不指望,黃珍珍能道歉,她漫不經心,“黃珍珍同學,希望你下次可以弄清楚事實後在開口,否則我有權利去工會告你污蔑。”,住在這一片兒區的人,對于工會的害怕,可要比公安更厲害,畢竟沒哪一個人敢拍拍胸脯說,自己不在乎工會的,要知道逢年過節的,各家的好東西,可都是拿着票去工會領取的,若是得罪了工會的人就等着被穿小鞋吧。
說完,安安也不管黃珍珍是什麽表情,她左手挽着老父親的胳膊,右手牽着冬冬,走了老遠以後,她小臉上盡是狡黠,“爸!您可真厲害。”,那何大麗可不是省油的燈!那種被人冤枉欺負後,自家老父親挺身而出不說,還能讓自己和冬冬用上最好的東西,雖然安安不在意這些,但是不得不承認,她內心有些小竊喜的,女孩子嘛!
別人用不起的東西,在他們姐弟倆這裏,自家老父親确實盡自己一切的能力滿足,哪裏不高興啊!
顧衛強捏了捏自家閨女的臉,“你是我閨女,我能看着別人來欺負你嗎?”,說到這裏,他不由得在想,下次要什麽東西,還是自己出去到外面帶回來的好,瞧着那黃珍珍的神色,顯然是看上了這個書包的,暗示家裏沒人給買。
這樣讓閨女背着也遭人嫉恨,就怕小鬼難纏,自家又新搬來的,他盯着紅書包,若有所思,還是盡快出去跑一趟貨,到時候在給安安和冬冬帶一個新書包回來,最好縣城沒有的,這樣那些同齡的孩子就不會嫉恨了。
這可真真是直男癌的思想,若是安安和冬冬在背一個更好的書包,那可不要被同學給羨慕死,不過有點顧衛強想的沒錯,那就是當自家孩子得到了更好的書包後,這些同學最多會羨慕,卻不會嫉恨,她們之所以會嫉恨,那就是這個書包,是他們看好的,想要的,卻沒能買不起的。
若是從外面帶一個更好的書包,确切的來說,是這裏的學生從來沒見過的,層次不一樣,他們只能仰望,自然就沒了嫉恨這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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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可不知道,自家老父親已的想法已經這麽超前了。
他們到家的時候,發現門縫裏面夾了一個字條,上面寫着,“安安,你到家了過來一趟。”,安安取下紙條,把書包遞給了自家老父親,“爸,我去一趟丁老師那裏,看下阿奶。”
說完,摸了摸冬冬的圓腦袋,小跑着去了丁老師家裏。
不要幾天就要上課了,丁老師在家備課,阿奶則神色慈祥的坐在椅子上,正在包餃子,自從安安那天來了一趟後,阿奶的精氣神好了不少。
起碼現在能自己做吃的了,顯然那餃子是做給安安的,确切的說,是給阿奶記憶中的曉曉的。
聽到動靜,丁老師擡頭,招呼,“進來。”,就是為了等安安,這門他是半掩着的,并沒有關緊。
安安推門而入,疑惑,“丁老師,您找我?”
丁老師放下手上的課本,指着椅子,讓安安坐下來,安安屁股還沒挨着凳子,旁邊包餃子的阿奶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手裏還端着裝好餃子的簸箕,笑眯眯的走到安安面前,“曉曉,阿奶給你做餃子吃!”
安安怔了一下,看了下簸箕裏面擺放着整整齊齊的十多個餃子,她脆生生的應了下,“好啊!謝謝阿奶!”
阿奶得到了安安的答複,興致沖沖的往廚房去,瞧着那脊背都直了幾分。
丁老師也不攔着阿奶,他神色緩和了幾分,“你坐下來,我給你拎一拎初中的知識,摸摸底。”,馬上就要開學了,到時候會按照成績分班的。
若是擱在以前,丁老師可能不會這樣試下開小竈,但是安安入了老太太的眼,沖着這一點能幫的,他自然會幫的,畢竟算是自己人。
丁老師是教算術課的,教學水平在整個縣城裏面都排在前號的,有他來幫忙輔導,對于安安來說,是很好的事情。
安安有些拘謹,她來了這麽久,可從未摸過課本啊!每天滿腦子想的是怎麽賺錢,好像從來沒想過上學???
她滿臉的黑人問號,臉上卻恭敬,老老實實的,“丁老師,我有段時間沒摸課本,您不嫌棄我就成。”
丁老師沉吟了一瞬間,把課本遞給了安安,“你先簡單的看一下,給你一刻鐘的時間。”
這個時代的課程對于安安這種經歷了三年魔鬼高考的人來說,并不難,難得是語文課,裏面有着很多這個時代的特有術語,她了解的很少。
大概的看了一眼語文,随即才拿起算術課本,比起語文來說,算術課本對于安安來說,容易很多,畢竟阿拉伯數字就是那些,若論難度來說,比起大學的高數不知道小了多少程度了。
丁老師也不打擾她,拿起搪瓷缸喝了口水,約莫過了一刻鐘左右,“好了,把書本放下,我來考下你。”
安安默然。
丁老師自己是教算術的,先考的也是算術,由淺入深,越考越發現,這丫頭的底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盡管之前已經拿到過安安的初中考試卷子分數,但是只有真正面對着丫頭的時候,才能體會到,為什麽,顧衛強每次提到自家大閨女成績的時候,滿臉的驕傲。
确實如此,以前安安還在顧家村的時候,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名,從來沒考過第二名。
起碼在算術這一關,安安是過了。
臨到語文的時候,他只是粗粗的過了一遍,畢竟術業有專攻,他是教算術的,多少對于語文沒有算數那樣精通,但是考安安也是夠的。
不過,這番考下來,發現安安跟他一樣,在語文方面,是個半吊子。
兩人相視而笑,丁老師合上書本,“你回去的時候,把這些課本都帶回去,你在算術方面倒是沒啥大問題,但是語文尤其是在語錄方面,要好好下功夫,其次英語這類小科目我并不擅長,到時候開學後,你好好跟着甄老師學習。”
甄老師是出國留過洋喝過洋墨水的,早些年被狠狠的批鬥,也是去年才放出來的,但是不可否認,即使甄老師很多年沒摸過課本,但論起真才實學來說,整個學校的教外語的老師,都比不上甄老師。
安安怔了一下,默默重複,“甄老師?”
丁老師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餃子,放到了安安面前,解釋,“對!是我們縣城高中叫外文的第一人,不過沒住在教職工樓,住在機關大院那邊,離這裏還有些距離。”,甄老師家裏早些年也是太松縣的領導,卻被鬥了下來,連帶着房子也被沒收了,後來甄老師被平反後,作為甄家唯一的後人,這房子也就在此歸還給了甄老師,他索性也住在了祖屋。
安安點了點頭,她接過餃子,并未自己吃,反而從裏面夾了一個,喂向了阿奶,阿奶要躲,卻被安安給追上了,原本是阿奶做給安安的,卻被安安一個個的全部給喂了過去。
這點細糧,不知道丁老師費了多大的功夫才重新弄到的,專門給阿奶補身體的,她不可能跟一個老太太來搶這點細糧吃。
丁老師看着安安這番,神色也越發柔和起來,他并非舍不得這點細糧,而是從這很小的一方面就能看出,這丫頭心思是個正的。
這年頭細糧金貴,誰都知道,哪怕是老太太願意給她吃,她也不會去吃,因為她正是知道這一點,還能守得住本心。
在大家夥都吃粗糧的時候,這點餃子可不就成了金貴的玩意,安安還能忍得住,起碼眼神裏面坦蕩蕩的,每次喂老太太的吃下的時候,她都眉眼彎彎的,比自己吃了還開心。
小小年紀,能做到這一點着實不容易。
其實安安哪裏有丁老師想的那麽好,她不過是家裏條件好,她又有個超市作為補給,還真不會計較這點吃的,跟老人家搶。
喂完了阿奶,她細心的拿過手絹,給阿奶擦了擦嘴角,阿奶指着碗裏面最後一個餃子,死活不要吃了,讓安安自己吃,安安笑眯眯的,拿着筷子夾起來喂到自己嘴裏面,一臉的滿足,“阿奶,您做的餃子可真好吃。”
聽到孫女的誇贊,阿奶開心的不行,她有些激動要站起來,卻被安安給按了下去,老規矩,她從口袋裏面又摸了三顆奶糖出來,剝了一顆喂到了老太太嘴巴裏面,她脆生生的問,“阿奶,甜不甜?”
阿奶的注意力,瞬間被這奶糖給引了過去,其實細說起來,老太太現在跟小孩子沒啥區別。
阿奶笑了笑,露出嚯了的門牙,說話起來也有些漏風,“甜!曉曉安安,真甜!”
她這次叫的是曉曉、安安!
說明,阿奶心裏面還是有一定意識的,只是到了她這個年紀,眼神不好使,曉曉出走的年紀又和安安差不多,生的青春洋溢,活力四射,阿奶這才有些混淆。
安安有些激動,和丁老師對視了一眼,丁老師連忙,“媽,您看我是誰?”
“小寶啊!!”,阿奶理所應當的。
丁老師指着安安,“您看她是誰?”
阿奶沒好氣的白了丁老師一眼,“我的乖孫女,曉曉!小寶啊,你怎麽盡問胡話。”
曉曉兩個字,讓安安和丁老師那顆激動的心,有沉了下去,看來阿耐的意識清醒也只是暫時的。
安安有些失望,她把奶糖放到了阿奶的手心裏面,“阿奶,您收着,孫女去上班了,等您吃完了,孫女就回來了。”
這個借口對于阿奶來說,并不陌生,她笑眯眯的攥着剩下的兩顆糖,扶着桌子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把目送着安安離開。
安安拿着書本回到自家家的時候,顧衛強問,“丁……老師找你什麽事情?”,本來想喊丁老倔的,想着在孩子面前影響不阿紅,都到嘴邊了,又被他給咽了回去,改成了丁老師。
安安揚了揚手上的書本,坐到自家椅子上,抱着搪瓷缸喝了一氣,喝到是牛奶的時候,她眼睛一亮,“爸!您又買牛奶了?”,接着又自言自語,“丁老師給我拎了拎高中的課程,說是開學了不會那麽吃力。”
顧衛強沉默了一瞬,“他是個好老師。”
安安點了點頭,把搪瓷缸裏面剩下的牛奶遞給了冬冬,冬冬卻不接,“姐,我剛喝了呢!爸買了不少!”
聽到這話,她也沒推脫,把剩下的喝完後。
看了一眼冬冬的功課,全部都是背誦的中藥材方子,她為自家弟弟默哀一分鐘,這小孩兒怕是連字都還沒認齊全呢!
就要開始背誦藥方子了,也忒慘了點,反正在安安看來,這是揠苗助長,不過自家弟弟喜歡,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真真是沒辦法了!
晚上安安在旁邊複習高中的課程,冬冬在背藥方子。
顧衛強廚房準備明天要吃的食材,明天是大年初五,在他們這邊有個說法叫破五,這一天很重要,相當于大年初一這種程度的,破五又叫送五窮,送完五窮,基本就是可以開工的時候了,意味着新的一年又開始了,大家夥要 開始忙忙碌碌的。
所以,破五這天格外濃重,家裏的夥食也是比照着大年初一來準備的。
顧衛強準備食材的時候,偶爾回頭,看到自家一雙兒女在堂屋學習的樣子,心裏硬是驕傲的不像話,這就是他顧衛強的一雙兒女啊!
他的驕傲和自豪。
安安複習的是語文,窗外時不時傳來一陣争吵,聽着語氣,明顯是之前讓兒子錢小剛來家裏鬧騰的錢嬸子,她正在罵罵咧咧。
原來是她家男人是在紡織廠上班的,年前發的工資再加上過年的獎勵,亂七八糟,能有六十塊錢,當時拿到工資的時候,她家男人就拿了三十塊寄回了老家。
這種情況,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基本一個吃供養糧的人,身後要供養着一家子,這三十塊已經是錢嬸子能接受的極限了。
哪裏知道,剩下的三十塊,竟然被自家男人借給了他二弟,錢嬸子知道自家一毛錢都沒了的時候,可不就哭天抹地啊!
不同于農村,他們一家子是在城裏面啊!喝一口水都是要錢的!
當家的把所有的錢給了老家,他們這一家子喝西北風啊!眼見着下面幾個孩子要開學了,他們連學費都交不起。
錢嬸子的男人叫錢大壯,是真真的一個傳統的男人,一心顧着老家的幾口人,聽到自家婆娘的叫喚,他開始還能默默聽着,到底是自己輸了理,到了後來婆娘一直罵罵咧咧的,他有些心煩,抄起家裏的擀面杖,跟錢嬸子打自家小兒子一樣,可勁的往死裏揍。
隔着牆呢!
安安都能聽到那擀面杖揍在身上的響聲,可真真是光聽着就疼啊!她咧了咧嘴,“爸,隔壁錢嬸子挨揍了。”,顧衛強把手放在圍裙上擦了擦,回頭問,“誰?”,安安笑的跟偷腥的小狐貍一樣,“就是昨兒早上跟我們吵架的錢嬸子。”,別看安安才來了幾天,起碼已經把他們這一層住着的幾戶人家給摸了清楚。
這錢嬸子在外面可橫了,可是在她家男人面前,那真真是老鼠遇見了貓,坑都不敢吭一聲,這也是目前的普遍現象,身為家裏的頂梁柱或者勞動力在一個家庭裏面具有絕對的話語權,就拿錢嬸子的男人錢平把所有的錢都給了老家的親人,自己一分錢沒留,過個窮年這件事情來說。
擱在後市,錢大壯定然會被罵死,小家不顧顧大家,但是現在,即使周圍的鄰居聽完,最多會嗤之以鼻,因為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在城裏面居住的吃供應糧的人,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負着一大家子的口糧,若是錢大壯敢不給,老家的人來鬧一鬧,再讓工會給抓到把柄,這吃供應糧的職位還要不要。
在一個,自己發達了,不管老家的親人,在這年頭兒,可是天大的不孝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想到這裏,安安不由得慶幸,還好自家老父親醒悟了,不在是以前那種愚孝,不然他們這個小家,怕是要被顧家那個大家給拖死。
安安這廂幸災樂禍的時候,顧衛強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自家閨女,從鍋裏面撈了一根剛炸好的油條出來,一掰成兩半,遞給了安安姐弟兩人,又焦又脆的油條,把姐弟兩人吃的肚皮溜圓,這可算是夜宵了,這也是明天是破五,才會這麽費力的做吃的。
這不!顧衛強趕時間炸了一些油條,又包了一簸箕的餃子,不得不說,現在的顧衛強是十項全能的,不僅能掙錢養家,還能把兩個崽子喂的胖胖的。
隔天,早上四點多,顧衛強爺三都匆匆的從家裏去了郎老爺子家,把前一天做好的油條用着搪瓷缸塞了滿滿的一缸子不說,連帶着餃子也煮的好好的放在了搪瓷缸裏面,又煮了十多個雞蛋,一塊揣在懷裏,去了郎爺子家裏,算是給大家夥兒送行了。
可不是,昨天他們就得到了消息,說是老爺子他們今天就要離開太松縣了 ,這往後啊!天南地北,也不知道何時能見面,不說別的,他和老爺子的關系不錯,冬冬又拜了李老為師傅,于情于理都應該去一趟。
他們到的時候,老爺子他們已經打包好了,小院子的外面停着兩輛車子,真真是氣派極了。
不過因為郎老爺子他們是臨時暫住在這一塊,周圍的鄰居即使好奇,卻沒幾個人上前詢問,不是人們太冷漠,而是大家怕惹上麻煩,畢竟前兩年但凡和這種資本家有任何聯系,那可都是要受到牽連的。
在周圍的鄰居眼裏面,郎爺子他們這番做派,可不就成了資本家嗎?
畢竟這縣城裏面,能開的起小汽車的人可不多呢!
安安幾個氣喘籲籲的,總算是趕上了,顧衛強越發覺得自家要買輛出行工具了,哪怕是買不起小轎車,起碼自行車是要買的,不然讓孩子們跟着他一塊受罪。
實在是太早了,不好打擾丁老師,不然他就去借一輛自行車。
安安把手裏熱乎乎的雞蛋遞給了郎老爺子,笑眯眯的,“郎爺爺,您嘗嘗這雞蛋可是我親手煮的。”,郎老爺子眼裏面有一閃而過的水光,他何德何能啊!
讓幾個孩子,一大早奔波過來送他們,還備了不少吃的,他接過雞蛋,心裏暖和的不像話,“哎!好孩子。”,安安又給馮青岩遞了兩個,可把馮青岩給美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還是安安好啊!”,當然她也沒漏掉陸衍和杜子虎,先遞給的杜子虎,輪到陸衍的時候,安安大着嗓門,雄赳赳氣昂昂的,“衍哥,請吃雞蛋。”
這一嗓門,可把周圍的幾個人都給驚訝了,連一旁正在吃冬冬遞過來的餃子的李老,都驚的差點把餃子給噴了出來。
陸衍原本繃緊的俊臉,也柔和了幾分,帶着笑意,回敬了一個軍禮,“謝謝顧安安同志。”
安安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踮起腳尖,拍來拍陸衍的胳膊,“衍哥,往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願你在京城的時候,還能記起遠在太松縣的小弟,哦!不對,小妹!。”,她這真真是把陸衍當做兄弟來看待的。
旁邊的杜子虎沒忍住,都吃進去的雞蛋,噴的到處都是雞蛋黃,可把安安給嫌棄死了,立馬撇開身子,拉開距離。
她和杜子虎不怎麽熟悉,但是憑借着她的感覺,能和陸衍混在一塊的,壞不到哪裏去,她往陸衍身後一躲,調侃,“媽呀!人形雞蛋。”,還能吐雞蛋黃,陸衍回頭,揪了揪安安的耳朵,“就你精怪!”
原本離別有些傷感的,被安安這一番鬧騰,那傷感的情緒可不就淡了幾分,有些醋意的馮青岩哭喪着一張臉,“安安,你可別把我忘記了啊!”
安安抿了抿小嘴兒,一本正經,“那要看,青岩哥給我準備多少好吃的了,準備的越多,我記的越牢。”,這大張旗鼓的敲詐勒索,卻讓馮青岩頓時變成笑臉,“我吃過的東西,都給你準備。”
旁邊的馮顯全有些不忍直視自家蠢兒子,這會是說準備吃的嗎?
明明是應該說,你跟我去京城吃,那不順帶就拐了一個兒媳婦嘛!一句話的事情,到了蠢兒子這裏,不知道要多少年後,才能在等到兒媳婦啊!
馮顯全吃着油條配着餃子,越發覺得,往後若是自家蠢兒子能把安安娶到手,那可真真是積了大福氣了,不說別的,就拿吃食這一項,安安那手藝可真沒話說。
一旁觀看的陸衍臉色不知不覺沉了下來,眸子也暗了暗,招呼,“大夥兒快吃完,咱們準備出發。”,說完,若有所思的盯着馮青岩,“青岩,你還有東西落在屋裏面了。”
“啊?”,馮青岩抓了抓腦袋,立馬往裏面奔,這會時間可來不及了。
陸衍逮着機會,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了安安,“你若是有事情,就撥打這個電話。”,我若是接到電話,會第一時間來找你。
這句話,到底沒說出來。
安安看着手心裏的紙片,笑眯眯的,“好啊!往後我去了京城上學,你們可要負責陪我。”
她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陸衍眸光微閃,擡頭揉了了揉安安毛茸茸的小腦袋,“好!我等你來。”,是我!而不是我們!
這話裏面的機鋒,也不知道兩人能不能聽明白。
旁邊的人郎老爺子吃着早飯,李老在和冬冬這個小徒弟囑咐一些事情,顧衛強和馮顯全兩人說這話,杜子虎無語望天。
倒是沒人注意安安和陸衍這塊,陸衍目光灼灼的盯着安安,動了動唇,馮青岩跑的氣喘籲籲的,“陸衍,我沒有落東西。”
陸衍把要說的話,給咽了進去了,“保重,黑丫頭!”
說完,率先上了車子,對着衆人招呼,“出發!”,他和杜子虎兩人是司機,自然是要打頭陣的。剛見到安安的馮青岩,聽到“出發”兩個字,眼裏閃過黯然,他鼓起勇氣,給安安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安安,記得來京城找我。”
安安笑眯眯的表情驟僵,她安慰,“青岩哥,到京城了照顧好自己。”,好在馮青岩的擁抱很短暫,一觸即離,轉身,上車,一氣呵成。
到底是沒忍住,要下車窗,一雙眸子裏面帶着水汽,不舍的望着安安。
安安強撐着笑意,招了招手,“一路順風。”
坐在主駕駛的陸衍,從後視鏡裏面看到了馮青岩和安安的互動,眸光暗了暗,一腳踩下了油門,默默,“等着我回來!”,這句話他誰也沒說,只是在心中默念。
送走了郎老爺子他們,整個小院也安靜了下來,天色現在已經麻麻亮,路上也有了行人,明明是熱鬧到極致的街市,在安安看來,卻有着幾分寂寥。
顧衛強看着一雙兒女,垂頭喪氣的,哪裏不知道,這兩個崽子心情不好,他安慰,“人總會有離別的,不怕!有爸爸陪着你們。”
說完,見兩個孩子還是有些悶悶不樂,他做了一個醜醜的鬼臉,指着隔壁的巷子,“那裏面有一家很有名的胡辣湯,走,帶你們去嘗嘗味。”,自從搬到縣城裏面後,他們基本都是自己在家裏面做飯吃的,很少有出去吃飯的時候,倒不是說顧衛強舍不得,而是自己當家做主帶孩子後,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送給孩子,哪裏舍得他們吃外面不幹淨的東西。
這也特例,冬冬一聽可以吃胡辣湯,整個小眼神都亮了亮,他可是央求了好久的,但是自家老父親都以不幹淨為由,拒絕了。
冬冬亮晶晶的看着安安,“姐!爸帶我麽去吃胡辣湯呢!”
安安自給兒也明白這個道理,沒有誰會相互陪伴一輩子,她這會回過神來,整個笑臉上洋溢着笑容,“走,跟着爸爸有肉吃。”
可不是,別以為胡辣湯是素食,那可錯了,這個時代的人們,做生意特別實在,基本在胡辣湯的上面,會蓋着厚厚的一層牛肉片,六毛錢一大海碗碗,在加上二兩的糧票,基本就是一個成人的量,吃的飽飽的。
還是帶葷腥的。
顯然顧衛強是認識這家店胡辣湯店的老板的,這個點,附近稍微家裏條件好的,都出來過早的,不過卻比後世的早餐店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糧票。
胡辣湯店老板很實在,見到是顧衛強領着孩子來,打了招呼,直接從鍋底撈了不少煮化的骨頭起來,這可是好東西,滿滿的一大海碗胡辣湯,在上面又鋪了一層牛肉片,可把安安和冬冬兩個人口水給引出來了。
太香了啊!
嚴格意義來說,這是安安來這個時代這麽久,第一次來過早,眼裏面好奇的不行,看着顧衛強從口袋裏面摸了一個一塊錢又添了五毛,而且還給了四兩糧票。
顧衛強一個成人,要用二兩的兩票,安安和冬冬是小孩子,兩個人統共用一張二兩的糧票。
面前這兩大海碗就是安安他們的了。
還別說,安安在拿筷子的時候,何大麗的女兒,黃珍珍也過來了,不過她手裏面拿着一個搪瓷缸,顯然是直接從胡辣湯鋪子裏面,打包了帶回去,一家幾口子吃的。
她看到安安的時候,下意識的瞪了一眼。
一轉身,就發現顧衛強正盯着她看,吓的她一激靈,手上的搪瓷缸都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黃珍珍連忙蹲下身子撿起來,慌不擇路的去了老師傅那裏。
可把安安給看的逗笑了,果然惡人自要惡人磨,雖然自家老父親不是惡人,不過在外人看來,顧衛強确實是兇了一點。
安安不着痕跡的對着自家老父親豎起來了大拇指,接過老父親手上的大海碗,正準備開吃,就發現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的碗。
安安順着目光望了過去,是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瞧着個子還不如冬冬高,而且瘦的皮包骨頭,她看了下意識蹙了蹙眉毛,男孩死死的盯着桌上的盛滿胡辣湯的大海碗,眼裏面的渴望不加掩飾。
安安的筷子下不去手,她頓了頓,一臉笑意,“你要吃嗎?”,說着,吩咐着冬冬,“你去師傅那邊在拿一個小碗來。”
冬冬抿了抿唇,看了下正盯着他們的小男孩兒,眼裏有着同情,卻還是聽着安安的吩咐起身要再去拿一個碗。
顧衛強至始至終都沒吱聲,這是孩子們之間的事情,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別人,他并不反對。
而且按照安安和冬冬的飯量,這一大海碗的胡辣湯他們兩人并吃不完。
冬冬把碗拿過來的時候,安安順帶從大海碗裏面撥了三分之一出去,遞給了髒兮兮的小男孩兒,小男孩眼中又極其強烈的渴望,他的手伸了出去,在冰涼刺骨的空氣中,足足停留了三秒鐘,顯然在猶豫,在糾結,在掙紮!
黃珍珍端了一個搪瓷缸從小廚房那邊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髒兮兮的小男孩兒,她滿臉都是嫌棄,用着極其厭惡的聲音提醒,“顧安安,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面前這小孩兒可是我們這一片有名的小偷兒。”
小偷兒三個字,濃濃的刺傷了小男孩兒的自尊心,他伸出去的手,驟然縮了回來。
轉身就要跑,盡管面前這碗胡辣湯,他很極其渴望,但是他卻不願意頂着這種被人嘲笑看不起的目光。
安安眼疾手快的拽着了小男孩兒,被絆住的小男孩回頭,一雙黑黝黝,亮晶晶的眼睛裏面含着不解。
安安不信,有着這麽一雙清澈眼睛的人會是小偷,她并不管黃珍珍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笑眯眯的,“吃吧!姐姐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