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
最終,那些被江臨霧視作犯罪證據的微型針孔攝像頭,被和曾經裝過定位器的手機一起,被再度塵封進了江家書房的櫃子裏。
事實上,江若綏對雲月安“監視”、偷窺他的事情并不意外,或者說,是隐隐約約有所察覺,所以,當江臨霧告知他這件事的時候,他并沒有表現出太強的情緒波動。
相反,他更加在意的是,當初造成那場車禍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他不是聖母,不可能任由自己吃虧,如果說連警方會因為證據匮乏而遲遲破不了案的話,那他會親自将那個害他在床上躺了兩年的兇手揪出來。
“若綏,如果當初害你的人就是雲月安,你會怎麽做?”江臨霧和江若綏一道走出書房的時候,偏過頭問了他這個問題。
而江若綏只是稍加思索,便平靜道:
“還能怎麽做。”
他聲音淡淡:“讓他接受法律的審判。”
他又不是法官,就算是抓到了肇事者,也必須經由法律才能懲戒對方。
他的聲音一板一眼,連表情也沒有起些微變化,像是雲月安這個人無法在他心中引起任何漣漪似的。
江臨霧聞言一怔,片刻後笑道:
“我還以為你……。。”
“以為什麽?”
“我還以為你對雲月安還有些餘情未了呢。”江臨霧感嘆道:
“畢竟,雖然當初是你主動提出要和雲月安離婚,但那一個星期還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直喝悶酒,還差點酒精中毒進了醫院,可把你爸媽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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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憶之後,我和你爸你媽都很開心,心想你總歸能擺脫那個噩夢了,卻沒想到江若宴又大嘴巴,在你面前提起了這件雲月安,氣的大哥狠狠揍了他一頓。”
江若綏:“……。。”
原來江若宴當初臉上的巴掌印是這麽來的。
他遲疑幾秒,片刻後又恢複了平靜:
“……是嗎。”
江若綏……。江若綏其實不太想承認自己做過差點把自己喝進醫院這種蠢事。
但在一直以來的困惑揭開之後,江若綏不僅沒有離雲月安遠一點的心思,反而對這個前妻越來越好奇。
不過,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他沒有主動去找雲月安——
他忙着重新複職的事情。
江臨霧倒也沒有太為難他,同意讓他複職。
既然江臨霧這麽給他面子,江若綏想了想,還是願意退一步,從總裁退任總經理。
畢竟江臨霧臨危上任,在總裁位置上坐了兩年,兩年內從未出過大錯,就這麽把他踢下來,讓自己重新上位——雖然道理上說得通,但江臨霧畢竟是自己的親戚,還是自己的二叔,在自己昏迷這兩年內,又對自己的父母和自己多有照顧,怎麽看,都不像是壞人。
江若綏的心不是鐵做的,雖說一開始想要複職總裁,但是還是試探居多,在确定江臨霧大概率不太可能是當初害他的人之後,便也不願意把事情做絕,自願放棄總裁之位。
就這樣,在多方商議下,江若綏重新回到了江河。
兩年過去了,脖子上還新添一道長長的疤痕,年近三十的江若綏早已經不複當年的意氣風發和光彩照人,但回到江河之後,一舉一動并未有大病初愈之人的頹廢,行事依舊雷厲風行,殺伐果斷,一時間,原本的傳言和流言也漸漸消散下去。
一切都好像已經回到了正軌。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一位不速之客,忽然到訪了。
“總經理,這些天來一直跟蹤您的人終于抓到了。”
江若綏坐在辦公室裏,保衛科長站在桌前,身後跟着兩名保安,正在向江若綏彙報:
“你說的沒錯,最近公司裏确實有非江河集團的員工流竄,這下可算是被我們逮到了。”
江若綏正在打內線電話,一邊聽着,一邊擡頭看着說話的人。
但他的視線只在那人的臉上輕輕劃過一瞬,緊接着又快速移開,落在了保衛科長身後那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身上。
那人大夏天還穿着襯衫外套,用口罩遮着臉,頭上還帶着一個黑色貝雷帽,在和江若綏對視的前一秒瞬間低下頭,帽子的陰影将巴掌大的小臉遮蓋的嚴嚴實實,幾乎要看不清唯一露出的一雙眼睛。
“好,我知道了,下午四點半前把統計表和報告發到我郵箱。”江若綏眼睛打量着他,嘴上卻在回複電話裏的人,直到把電話挂斷,他才把手邊的文件夾推開,拉過右手邊的財務周報:
“就只有他一個人嗎?”
“對。”保衛科長說:“總經理,需要我要報警嗎?”
聽到“報警”兩個字,江若綏握鋼筆的動作一頓,片刻後撩起眼皮,盯着保衛科長看了一會兒。
片刻後,他又低下頭,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你先出去吧。”
他握着筆的指尖在白紙上留下蒼勁有力的幾個字:“把人留下。”
“好的。”保衛科長不明白領導心裏在想什麽,只能示意同事放開那個沒有露臉的神秘人,順手帶上門出去了。
門關上之後,密閉的辦公室裏很快就只剩下了江若綏和那個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人。
江若綏沒空理他,自顧自把周報看完之後,這才分出身來,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他眼神閃爍片刻,阖上鋼筆,擡頭看向身前被抓到的“神秘人”。
那人似乎前一秒還在看他,但當他将視線投到他身上時,他又慌忙低下頭,不知所措地絞着衣擺。
像是在罰站的小學生。
“敢跟蹤我,卻不敢和我對視?”
江若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的裝扮,難得幽默:“蒙面少俠?”
神秘人不吱聲:“……。。”
“說話,雲月安。”江若綏沒那麽好的耐心:“不說話就出去。”
雲月安:“………”
他驚慌地擡起頭,一雙杏眼因為不可思議而瞪大,小小聲道:“老公,你是……。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我又不是瞎子。”江若綏問:“跟蹤我幹什麽?”
雲月安委屈:“沒有跟蹤。”
他說:“我只是想見老公了。”
江若綏:“……。。”
他不說話,雲月安就打蛇随棍上,繼續委屈:“老公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短信,我只能自己來找你了。”
“需要穿成這樣來找我嗎?”江若綏雙手交叉支在桌上:
“還有………。。你不熱?”
雲月安糾結幾秒,随即緩緩點了點頭:“……确實好熱。”
江若綏:“………。”
他順手将中央空調溫度調低,呼呼的風聲從頭頂傳來:
“把外套脫了,口罩摘了。”
“喔。”雲月安乖乖照做。
他裏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早已汗濕,後背若隐若現的透明。
“站在風口更涼快些。”江若綏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
雲月安于是便走過去。
如此以來,他和江若綏便只隔了一步,近的他甚至能聞到江若綏身上青松味的木質香水味。
雲月安小狗認主般嗅了嗅,鼻子微動,貪婪的恨不得把沾染過江若綏味道的空氣全吸進自己身體裏,不留一絲。
江若綏餘光看了他一眼,默許了他的動作。
忽然間,他開了口,把專心聞他味道的雲月安吓了一跳:
“下次不許偷偷跟蹤我。”
雲月安一怔,垂下眼睛,像是有些失落,辯解道:
“我沒跟蹤。”
江若綏眯起眼睛:“……。。沒有跟蹤?”
“嗯。”
雲月安說:“我只是跟在你的身後而已。”
江若綏:“………。”
他險些氣笑:“別裝瘋賣傻。”
雲月安說:“我沒有!”
“我說有就有。”江若綏道:“你覺得是你對還是我對?”
雲月安:“………。”
他老老實實地垂下頭,不安地攪弄着指尖,片刻後撇了撇嘴,不情不願:“老公對。”
“好。”江若綏伸出手,将雲月安拉到自己的身邊。
雲月安沒有防備,差點栽倒,被江若綏手疾眼快地撈進自己的懷裏坐下。
“老老實實的。”江若綏拍了一把雲月安的腰,動作熟練的他自己都沒有經過大腦:
“雲月安,下次不許跟蹤我,聽見了?”
雲月安坐在他大腿上,不吱聲。
“說話!”
“哦………”雲月安只好應聲。
江若綏知道他不情願,想了想,便道:
“我們來約法三章吧,雲月安。”
他說:
“如果你可以做到的我以下說的這三條的話,你可以每天隔六小時給我打一次電話,而我每個月都會抽兩次時間見你。”
雲月安登時眼睛一閃,原本黯淡的瞳仁忽然變的亮晶晶的:
“真的嗎?”
“真的。”
“那,那要是老公不接我的電話怎麽辦?”
“不接就累計到下一個時間段。”
江若綏問:“前提是你不能像今天這樣偷偷跟蹤我。能不能做到?”
“嗯嗯,可以!”
雲月安興奮地點頭,就差沒搖起尾巴了。
“第二,不許用任何手段監視、監控我。”
江若綏看他:“想見我,就和我約時間。”
“哦……”雲月安不安地點頭:“知道了。”
“第三,不許再叫我老公。”江若綏表情很嚴肅:
“我們已經離婚了,所以別再這麽叫。”
雲月安想反駁,但看着江若綏認真的表情,又不敢反駁,只想蔫頭耷腦道:
“好吧……。。”
他勉強打起精神:
“那我要叫老公叫什麽?”
江若綏:“……。。随便你,你想叫什麽都行,反正別叫老公。”
雲月安想了想,片刻後低聲道:
“我想叫什麽都行嗎?”
“對。”江若綏想了想:“我大你半年,你可以叫我哥……。。”
他想說你可以叫我哥哥,卻沒想到雲月安認認真真看了他半天,片刻後,他握緊放在膝蓋上的拳頭,臉頰漸漸紅透,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羞澀。
“?”江若綏不知為何,心中陡然浮現出些許不妙來。然而,還沒等到他阻止雲月安開口,就聽雲月安鼓起勇氣,小小聲喊出了他心心念念的兩個字:
“……。主人。”
江若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