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自廢腺體
第四十七章 自廢腺體
還沒來得及吃早餐就被祁暮揚一番折磨,現在時瑜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剛走出房間,就被餐桌上豐盛的早餐吸引了目光。
他沒有去看此時祁暮揚的表情,甚至沒有與他交流的打算,徑直走到餐桌前,坐下,開吃。
他想要離開,首先得有能反抗眼前人的力氣,所以必須填飽肚子。
“時瑜,”男人試探性地喊了一句,但時瑜沒有回應,依舊低頭默默吃着。
男人想了想,也沒再多說。
将盤子裏最後一塊煎雞蛋塞進嘴裏咀嚼完畢,時瑜故意将面前的瓷盤摔到了地板上。
瓷器破碎的聲音響起,瞬間引起了祁暮揚的警惕。
“有沒有劃傷?”男人起身就準備繞過來查看情況。
“別過來,”時瑜撿起一塊半大不小的碎片握在手中,鋒銳的尖端抵在自己的脖頸。
“時瑜,”男人渾身的氣勢一寒,眸光陰沉,“不要用這麽愚蠢的手段威脅我。”
“辦法笨沒關系,有用就成,”時瑜笑了,握着瓷片的手指因為用力被割破了皮膚,紅色的血液沿着邊緣緩緩流下。
“瓷器的碎片能割破皮膚,但是想要自己割破喉嚨,還有些難度,”即便被以死威脅,男人依舊表現得鎮定自若,想要用碎瓷片自殺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
“我可沒說要自殺,”對方的冷漠讓時瑜心寒,他是真的不愛他,那他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抵着頸側的手緩緩向後移,瓷片的尖端紮在了頸後的腺體上,時瑜自己也有些吃痛地擰眉。
“如果我沒有了信息素,對你而言,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吧?”
“時瑜,你個瘋子!”聽到這裏,祁暮揚再也無法冷靜,他一手撐在桌面,就準備翻身過去阻止。
對方速度太快,時瑜見狀也是一驚。用眼角的餘光确認了身後牆壁的位置,時瑜忽地揚起一個笑容,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決然。
看着那張忽然展露的笑顏,祁暮揚心間涼意頓生,意識到了不妙,他伸出手竭力想要挽回,但時瑜後撤速度太快,直接撞在了牆上。
牆壁的反作用力施加在瓷片上,讓尖端深深刺入了腺體裏。鮮血飛濺在雪白的牆體上,仿若一朵綻放的猩紅玫瑰。
時瑜甚至都沒有想過,他只要一個誤判,就可能讓自己一命嗚呼。
頸後傳來錐心的疼,但他心裏卻很痛快,特別是當他看見祁暮揚那震驚又恐懼的神情時,痛快極了。
“時瑜!”祁暮揚上前接住時瑜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搶過他手裏的瓷片丢掉。
用掌心按壓着後頸的位置,但血液卻仿佛決了堤般根本止不住。用掌心壓住了,便從指縫間流出來,祁暮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害怕過。
他不知道那瓷片插得到底有多深,有沒有傷及致命處。
“放我走,”時瑜用盡力氣抓住祁暮揚的手臂,無比堅持地說道。
“我現在送你去醫院再說,”把人抱起來,祁暮揚直接沖下樓。
在公寓大門外,祁暮揚遇見了祁暮軒。
“把人給我,”看見滿身染血的兩個人,祁暮軒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恢複了冷靜,“光靠研究所那群蠢貨救不了他,給我。”
只是猶豫了幾秒,祁暮揚開口:“我也要一起去。”
祁暮揚眼中的堅持讓祁暮軒面如寒霜,他想要開口拒絕,但祁暮揚搶先一步。
“我只想确認他的安危。”
“好,”祁暮軒扭頭對身後人示意,“走吧。”
祁暮揚等在手術室外,抿着唇,繃着臉,神情陰沉如水。手術室緊閉的門上,紅色的指示燈額外刺眼。
“手術沒有這麽快結束,你先回去換一身衣服,”看着祁暮揚身上沾染了血跡的襯衫,祁暮軒眉頭深鎖,移動着輪椅來到他跟前。
低頭看了眼手上有些幹涸的血,祁暮揚的手握成了拳。
他和時瑜之間的關系就像流沙,越是想要抓住,便越容易從指縫間流逝,最後什麽也不剩。
“不用,我在這裏等他出來,”他心裏害怕,即便是當初在面對槍林彈雨的時候,他都不曾這般害怕過。
心髒就像一瞬間被掏空了般,沒有了着落。
現在只要他閉上眼睛,就會看見時瑜咧着嘴後退的一幕。那鮮血迸濺的一瞬,不停地在腦海中重複着,仿佛夢魇。
“放我走。”
這是時瑜意識尚且清醒時,最後跟他說的話。他到底有多想從自己身邊離開?
“等他恢複後,我會把他送去亞塔,”祁暮軒說道。
聞言,祁暮揚猛地擡頭,眼睛圓瞪,似乎在極力壓抑着內心澎湃的情緒。
“你不可能關他一輩子,我也不會允許你這樣做,”對方的反應在祁暮軒的意料之中,他平淡沉着地開口,沒有商量的餘地,“讓他離開,對你,對他,都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會再關他了,”捏了捏拳,祁暮揚的眼中多了傷痛,本就深邃的眸子變得更加深沉。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祁暮軒搖了搖頭,“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緊握的拳頭輕顫,皮膚上青筋凸起,祁暮揚咬着牙,沒再說話。
幾個小時後,手術室的指示燈終于熄滅了,幾個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
“怎麽樣了?”祁暮揚沖上前問道。
領頭的主刀醫生看了眼祁暮揚,然後轉向祁暮軒,恭敬地對後者說道:“腺體受損嚴重,要完全修複幾乎不可能。”
“誰問你腺體了?我問你人怎麽樣了?”被晾在一旁的祁暮揚一個箭步,伸手揪過對方的領子,怒吼着。
面對暴怒的祁暮揚,醫生盡管呼吸有些不暢,但還是先用目光詢問了一旁的祁暮軒,見對方點頭才回答:“人沒有生命危險,就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聽到時瑜沒事,祁暮揚這才松了手,把醫生一把推開,回頭想要接正準備從手術室出來的時瑜。
“你現在已經知道他的安危了,”祁暮軒在一旁冷冷提醒,他這是在下逐客令。
“我就看他一眼,”看向祁暮軒的眼神中帶着祈求,他已經許久不曾這般卑微過。
“多一眼,少一眼,并沒有什麽不一樣,”面對自己弟弟的請求,祁暮軒沒有絲毫動搖,他回頭朝守在一旁的人說道,“魏臨,送他出去。”
旁邊西裝革履的男人點頭,走到祁暮揚的跟前,伸出手,恭敬地道:“二少爺,請。”
稍微掙紮了一下,最後祁暮揚還是妥協了,他知道祁暮軒說的話是對的。
眼皮還有些沉重,時瑜是被窗外的陽光弄醒的。他不太情願地睜開眼睛,頸後是陣陣不斷傳來的鈍痛感。
“你醒了?”正好在記錄數據的護士看見時瑜醒來,笑着問道,“感覺如何?”
“傷口還疼,”時瑜回答得老實。
眼角的餘光掃了一圈病房,沒有發現祁暮揚的身影,心底莫名有些失落。
“傷得那麽重,肯定得疼上幾天,要是實在難受,待會讓秦醫生開些止痛吧,”護士笑着回答,“你等會,我去叫秦醫生過來。”
“那個,”開口後,時瑜又有些遲疑,眼神不定,“送我來的人呢?”
沒有作他想,時瑜覺得送他來醫院的只會是祁暮揚。
“祁先生嗎?他回去了,”護士回頭說了一句,“不過他說晚些時候還會再來的。”
“這樣,謝謝,”聽到祁暮揚還會再來,時瑜心中又是一緊。
他現在很矛盾,一邊是不惜一切地想要從他身邊逃開,另一邊卻又仍舊無比在意他的存在與想法。
只是時瑜沒想到,最後他等來的人不是祁暮揚,而是祁暮軒。
祁暮軒是一個人獨自開着輪椅進來的,把跟在身後的人留在了房門外。
“恢複得如何了?”看了眼臉色還有些蒼白的時瑜,祁暮軒眼中多了幾分欣賞。
時瑜的果斷和狠辣多少讓他刮目相看,他接到時瑜短信的時候,其實對他并沒有多大信心。
半小時想要搞定祁暮揚,并從他手裏逃出來,簡直像是天方夜譚。
“還行,”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既然看見了祁暮軒,時瑜覺得他大概不會再與祁暮揚見面了。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扭曲,比哭還難看。
“你現在還需要靜養,等傷好得差不多了,再走不遲,”祁暮軒停頓了片刻,“當然,前提是你還想離開。”
“我……我想離開,”雙手緊抓着被褥,瞬間的遲疑後,他還是肯定地說道。
他之前不顧一切地想要把腺體毀了,為的不就是離開祁暮揚嗎?現在又何必遲疑?
“他,是不是不會來了?”時瑜将目光轉向窗戶的方向,從這裏看出去,只能瞧見一片綠樹如茵。
“你想見他?”祁暮軒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不,”時瑜連忙否認,“我只是确認一下。”
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祁暮揚了。
而且聽醫生說,他的腺體基本半廢,體內的信息素水平急劇下降,對于Alpha而言,基本和Beta沒什麽區別。
也就是說,對于祁暮揚來說,他連唯一的價值都失去了。
這一次的離開或許就是永別。
得到了時瑜的答案,祁暮軒也沒有多留的打算,他将輪椅轉了方向,臨走前說道:
“他昨天一直在手術室門外守着,直到你出來後才離開的。”
時瑜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就像是沒有聽見般,不給予任何回應。
直到耳邊想起關門的聲音,他的眼睛才開始微微發紅,變得酸澀困倦。
他緩緩擡起右手,手腕上空空如也,只獨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