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擦肩而過

第12章 擦肩而過

宴席上，步妩匆匆忙忙趕回來之後，正巧趕上了她的順序。

顧不得平息自己這一路過來的喘氣聲，她帶着自己之前準備好的琵琶，就登上了中心的臺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福袋丢失的原因，還是這一路過來太過着急緊張，原本已經能夠彈得十分熟練的曲子，一首下來，硬生生的彈錯了七八個音。

不提遠處竊竊私語的歌姬和舞姬們，就連殿上端坐着的長公主，也不免無奈的搖了搖頭。

注意到這周圍的小動靜之後，步妩的心裏不免開始有點發慌，但好歹還是記得出門前，母親的叮囑，即使心亂如麻，還是堅持着，把一整首的曲子，給演奏完了。

一曲終了，周圍人的神色，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步妩見狀，眼尾處忍不住開始有點泛紅了起來，但饒是這樣，她也時刻注意着自己的儀态，沒有太過露怯，只是原本拿着琵琶的手，還是忍不住悄悄的握緊了些許。

臺上的小動作，臺下的衆人都能夠清晰的看到眼裏，步妩那副小女兒的情态，着實讓在座的衆人都感同身受的露出了一個微笑。許是被步妩這幅模樣給取悅到了，方才正想要說‘還需回去多加練習’的長公主，也不免一時語塞了起來，末了，竟是下意識的誇了句‘不錯’。

這一下子，不僅在座的衆位世家夫人和小姐們一臉詫異，就連還沒有來得及下臺的步妩，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直到這時，長公主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面色微紅，所幸，現在也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她裝作不經意的咳嗽了一聲，又接着續講了自己的勉勵之詞。

這番評論下來，雖然和一開始的‘不錯’，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在這麽一連串的登臺表揚下來，步妩确實是在座衆人中，得到公主評語最多的一個人。

即使表現不佳，但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步妩當下，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也一臉感激的擡頭，謝過了長公主。

等到她重新回到臺下的位置上，端坐好了的時候，原本還沒有怎麽注意她的其餘小姐們，一個兩個的，都投來了好奇的視線，更甚至，還有幾個湊在一起，小聲的讨論了起來。

雖然聽不清到底說的是什麽，但無非也就是對于她剛剛在臺上表現的議論吧。

步妩有點懊惱，藏在衣袖裏面的兩只手，忍不住暗暗的掰扯了起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緩解她心中的不安。

“周妹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方才我差點以為你要趕不上了呢！”

重新擡起頭來，看見的就是一臉關切着的崔淑芬，步妩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小動作，心中頓時忍不住一暖，原本還能夠勉強忍住的委屈和懊惱，一下子就像是脫了缰的野馬一般，發作了起來。“崔姐姐——”

意外看見這麽委屈巴巴的周步妩，崔淑芬猝不及防間，卻也就下意識的安撫了她起來。“別難過，別難過，方才是不是心慌了？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殿下方才給你的評語也很不錯啊。沒事的，沒事的，你別擔心。”

許是在家裏面，哄習慣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們，此刻看着比自己小兩歲的周步妩，崔淑芬也很是熟練的安慰了起來。

步妩輕輕抽動了兩下自己的鼻子，把自己眼角的淚花，又給重新憋了回去。

半晌，面帶惴惴的開口道：“我方才在臺上的表現，是不是很差勁？”

“不，不會啊——”崔淑芬聞言，忍不住有點語塞，可看着步妩的樣子，還是開導着說：“像我們這樣的世家女子，其實琴棋書畫，只要略懂一二就行了，不需要過于精通的。再說了，畢竟你現在年紀還小，崔姐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是很容易彈錯譜子的。”

“真的嗎？”

“真—的——，別難過了，好不好？”

被崔淑芬耐心的一次又一次的摸了摸頭，步妩有點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方才還在意着的她人的眼光和議論，此刻随着臺上人的表演，也慢慢的，複又平靜了下來。

看着周步妩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崔淑芬這才想起了自己剛開始湊過來，想要問詢的問題。

當下，便又好奇的複述了一遍。

聞言，周步妩原本還在整理着自己衣裝的手一頓，後知後覺的想起了自己之前丢失的福袋，此刻還沒有找回來。原本就是因為丢失了東西，才坐立不安的出了差錯，可又因為剛才太過羞愧和懊惱，一時間，竟是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外間的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這時候要再想出去尋找，只怕就比方才天色還亮堂的時候，要更加的難了。

可饒是這樣，該要找的，還是要找的。

畢竟，女孩子貼身的東西，就算只是汗巾香囊之類的東西，那也是要注意的，要是萬一被陌生人拾去了，若是女子還好，可要是男子——那可真的就是說不清楚了。

更何況，她丢的，還是從不離身的白玉。

三言兩語的，把自己丢失了東西的經過和崔淑芬大概講述了一遍之後，周步妩正想要帶着自己身後的姑姑一起，重新去更衣的地方，再仔細的好好找找。

卻不料，還沒有來得及起身的時候，就看見自己方才在小花園裏碰見的白舒言，正向着自己這邊走來。

九歲的男孩，明明就該是稚氣一團的時候，可偏偏，白舒言卻完全不同。

無論是那，已經和少年無異的身高，還是他那過于清瘦的身材，又或者是那面如冠玉相貌。不論哪一樣單獨拎出來，都不像是一個孩子。

不過四下裏，一個無意的一瞥，周步妩就能夠聽見身後，原本有着不少女孩子的談論聲，霎時，就安靜了一瞬間。

女子早熟，更何況當朝婚配一向都挺早。

步妩的年紀在場中算是偏小的，這裏多的是十二三歲的女孩，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平日裏，除了家中的兄弟之外，就沒有怎麽碰見過‘外男’。只有到了這個時候，周步妩才記起了，面前這個明明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白舒言，卻是京城裏，有名的‘美男子’。

即使這個‘美男子’，今年才不過九歲，只能夠勉強算是一個男孩，但是只要在太學見識過他才學的人，就沒有一個人，還會把他當做一個稚子來對待。

周步妩即使這些年沒有怎麽出府，但是無奈兩家實在是相距的近，也曾經在家中仆婦們的議論中，聽到過那麽一句兩句。都說他是再世的呂慶明，又有着那樣一副迎合本朝審美取向的相貌，即使現在年歲還小，卻也不難看出日後的成就。

為此，京中不少看中他的人家，早早的就已經開始上門問詢了。

——

遠遠的，看着人過來，周步妩原本還沒有多想，只當以為是來找身邊的崔姐姐的。

只是，帶着自己身後的姑姑，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周步妩忽的感覺到自己掌心處一重。

就在剛剛側身而過的瞬間，白舒言好像，往她的手中塞了東西。

周步妩心中一跳，但腳下不停，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回頭的想法。

步履匆匆的，帶着身後的姑姑出了殿門，直到走到一處僻靜之地後，這才堪堪停了下來。

剛剛白舒言的動作，着實是很快，即使是一直緊緊跟着周步妩的姑姑，都沒有注意到。當下，看着方才還急急忙忙想要出門去找東西的小姐，在這個地方停了下來，不免好奇的開口道：“大小姐？”

背對着姑姑，步妩松開了自己方才一直緊握着的手，在看清楚手上福袋那熟悉的花紋和布料之後，心下一松的同時，卻也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