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病

第26章 生病

不管外間如何宣言舒言的名聲,在崔錦娘看來,自家的兒子,實在是太過于刻苦了一些。

‘自小體弱’不說,這些年來,虛不受補的也不見長肉,成天看着那纖細的身形,她心裏就已然苦悶的不行了。可饒是她滿腹的牢騷,在碰上了自己父親之後,便也只能夠暗自埋下。

只是那心裏的擔心,怎麽止都止不住。

畢竟諒誰,看着自家體弱的兒子,從三歲開始,就每日早上卯時上課的,都難免會覺得不忍心。更何況,照着舒言這麽喜歡讀書的性子,本來是申時下課,也往往會被拖到戌時才回來。

不過這些年雖然一直暗地裏都提心吊膽的,卻也沒有看自家兒子出現過什麽大病,她這才一直都沒有提起,以免打擊了自家兒子的上進心。

可今兒一早,不過才剛剛起身,正在梳妝的時候,就看見原本是在自家兒子身邊伺候着的小厮,慌不着路的,就沖了進來。

“夫人!夫人不好啦——少爺,少爺病了!”

“你說什麽?!”

方才還端坐在梳妝臺前的崔錦娘,聞言急起身,撞翻了桌上的胭脂也顧不得收拾好,就這麽衣冠不整的沖出了院子。

身後的婢女,看着夫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先是愣在了原地,緊接着,就一個個跟着小碎步的往外跑去。

等到了舒言的院子,崔錦娘原本就還沒有來得及全部盤起的發髻,已經是全部都松散掉了,這般不注意儀容的夫人,院子裏的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顧不得周圍人的視線,崔錦娘剛剛喘勻了氣息,“舒言,舒言,我的兒呢?!”

“夫人,夫人——少爺在屋裏躺着在。”小厮們被這陣仗吓到了,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的。

等崔錦娘進了屋,看着榻上的舒言,就是一副面色嫣紅,粉裏透白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之前小厮來彙報時的‘不好了’?

到了這會子,她才注意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擔心舒言會在意,她粗略的捯饬了一下自己的樣子,這才上前查看了起來。原本看着挺好的樣子,只是,等到在榻邊坐下來之後,這才發現舒言他臉紅的,似乎有點不大正常,連忙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探了一探。

那滾燙的溫度,讓伸手試探的崔錦娘猝不及防的驚叫了起來,“怎麽好端端的,就發起了高熱?!”

昨天還好好的,而且現在的天氣也不涼,怎麽好生生的,就病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額頭上的清涼,舒言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身邊的崔錦娘。

只是現在的他面色通紅,眼睛也是紅紅的,說話時,也不自覺帶着濃濃的鼻音,“母親,我的頭,好疼啊~”

從來都像是個小大人似的,一直沒有讓家裏操過心,也未曾撒過嬌的大兒子。

現在這話一出,倒是讓崔錦娘,瞬間就紅了眼眶。“再忍忍,母親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一邊說,一邊着急忙慌的讓一邊的婢女們,端了清水和酒過來,想要用土辦法,先幫舒言好好降降溫。

因為擔心舒言的身子,侍郎府裏原就有大夫,只是住的有點偏遠,此時,倒也已然是趕到了。

顧不得寒暄,崔錦娘連聲催促這趕來的大夫,“少爺這是邪郁于肺衛,肺失宣降,衛陽失于溫煦。雖然燒的厲害,倒也不甚要緊,老夫一會兒開幾副藥,按時服下便可,只是這次病情來勢洶洶,怕是要好好靜養幾天才行了。”

崔錦娘聞言,一邊忙着擦自己眼角的淚花,一邊連連點頭。

等到大夫開好了藥房,她又命人拿下去,按藥煎服了之後,這才重又坐在舒言的床邊,止不住的抹眼淚。

暈暈乎乎的,就被灌下了一大碗苦澀的中藥,躺在床上的舒言不自覺的皺了眉頭。

他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生病的滋味。

早上,原本只是情緒低落之下,随便找了一個由頭,想要告假一天罷了。但是不成想,不過剛回屋躺着沒多一會兒,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暈暈沉沉了起來。

在之後,便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原來生病,竟是這樣的滋味嗎?

渾身無力不說,腦子也變得遲鈍了起來,整個人都像是躺在棉花裏似的,看周圍的東西,也都是看不分明的樣子。

眼皮重的,很快就渾渾噩噩的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黃昏了。

看着昏睡了一天的少爺,好不容易醒了過來,硯臺不敢耽擱,扶起靠床斜躺着,面上還是帶着兩抹濃重的酡紅,只是精神看起來,倒是比喝藥睡着前,要好上了許多。

“少爺,吃點粥吧。”

“我現在沒有胃口。”舒言的聲音有點嘶啞,只是說句話罷了,喉嚨就疼的厲害。

他摸摸自己的喉嚨,無聲的嘆了口氣,這才揮了揮手,讓硯臺退下了,

頭重腳輕的滋味不是很好受,一個人靠在軟墊上,不知不覺的,就望着床頂板,放空了起來。

在舒言看來,步妩一直都是當日,不小心讓自家仙寵損壞了天書的孩子。

即使是後來兩人被一同貶下了凡間,又都錯亂了人生,也不能夠改變這一點——

只是,什麽時候開始,因為惦記着天帝的囑托,自己又一味的擔心會照顧不周,這才讓兩人的關系,走到了今天這樣的一步呢?

莫說那日步妩期盼着問出口的話,舒言聽在耳裏,他自己的心裏,又何曾不是沒有異樣感。只是到底,他比步妩多活了幾百年,理智讓他說出了自己當時覺得最為正常的決定,但到了現在,他卻後悔了。

既然不可和她糾纏,那便還是趁早斷了這個绮思,兩人重新回到原來的關系上才好。

只是,這麽些年以來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又哪裏是能就這麽容易斷的了的?

——

夏未至,雨先到,自從那日大選回來之後,便沒有一日,是放晴了的。烏雲壓着天空,即使是白日,看着也是烏蒙蒙的,平白讓人壓抑的慌。

自從宮裏面的旨意下達了之後,周将軍府門口的兩只石獅子也為此,特意挂上了紅色的絲綢球,從巷子口,徑直到府門,每天車如流水馬如龍的,連帶着,原本很是安靜的侍郎府,也跟着一起熱鬧了起來。

雖說周家的姑娘,被定的是側妃,但是能夠和皇室宗親定下婚事,也算是榮幸了。

周将軍手握兵權,又是出身老牌世家,如今在一衆世家衰落的時候,脫穎而出,怎能不叫其餘世家心中暗自羨慕。

為此,看着府門口來的馬車,負責看門的守衛們,都見怪不怪了。

只是這一次,倒是和之前來賀喜的馬車不一樣。

車後面,不僅沒有帶着禮車不說,便是馬車上的标徽也和前幾日的不大一樣。

“咳,咳咳——勞煩諸位了。”

聽着傳出來的聲音,雖然低啞,卻還帶着少年音的清朗,似乎馬車裏面坐着的,還是個年輕的郎君。随着門衛們逐漸靠近了馬車,漸漸的,這才能夠看見那掩在車門後的人影。

不過只是露出了小半張臉罷了,但是那攏在陰影處的眉眼,已然是讓不少看見的人,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白家郎君白舒言,從早年間的神童,到如今已經名滿京城的玉郎之名,只要一眼,就絕不會錯認。

良好的出身,天下聞名的聰慧,和那矜貴的儀态,讓他的一雙眼睛,仿若琉璃,透徹明晰的讓人不敢直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