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陳南樹被周洋推出門後并沒有立馬離開,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終于意識到這扇門不會再打開後才讪讪地離開。

從飯館騎到季晏棠的住處需要四十分鐘,這一來一回就花了快兩個小時,陳南樹回到小館時睫毛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早過了飯點,再加上天又冷,飯館裏沒有客人,喜順就抱着梅梅教她認字。

見陳南樹回來,喜順說道:“你咋去這麽久呢,快進屋暖和暖和。”

這時喜順的媳婦兒白盈端着剛出鍋的羊肉湯出來,喜順夫妻倆都知道陳南樹的耳朵不好使,帶着助聽器也聽不太清,平時和他說話都有意擡高音調。

白盈熱情地招呼陳南樹過來喝湯,“樹哥,我剛煮的羊肉湯,快來趁熱喝。”

“诶。”陳南樹忙應道,他把手套摘了,捧着白盈遞給他的湯碗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羊肉湯。

湯很鮮靈,沒有加太多的佐料,保留羊肉原滋原味的口感。

這一口羊湯下了肚,身體裏的那點寒氣都連帶着被排出了體外。

陳南樹喝着羊湯,心裏卻還惦記着住在幾公裏外富人區的季晏棠,想到季晏棠對飯菜的評價,他突然擔心季晏棠會不會中午沒飯吃。

這種擔心純屬多餘,季晏棠也不是傻子怎麽會把自己餓死呢?

可陳南樹卻不覺得,在他的印象中,季晏棠還是小時候那個挑嘴的弟弟,遇到不愛吃的飯菜就不好好吃,寧可餓着肚子也不肯将就,每次都是半夜陳南樹趁爸媽熟睡給季晏棠開小竈。

“樹哥?樹哥!”白盈和喜順同時呼喚陳南樹,終于将陳南樹從走神中給喚了回來。

陳南樹:“怎麽了?”

喜順打趣着說道:“你碗裏的羊湯都沒了,還抱着碗喝呢?”

陳南樹低頭一看,碗裏果真沒湯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白盈拿過陳南樹的碗,又給他盛了一碗湯,“多喝點,不夠還有。”

陳南樹和喜順交情深,在老家就是鄰居兼發小,喜順辍學早,早早就出去打工闖天地,後來靠着攢下來的積蓄盤下了個小飯館,又結了婚有了娃,陳南樹來投奔他時他連個喯兒都不打就同意了。

正好缺個幫忙的,陳南樹又是知根知底的發小,他來幫忙對喜順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

再加上白盈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陳南樹和他們一家三口相處的很融洽,就像一家人一樣。

陳南樹用食指輕沿着碗邊摩挲,心裏還是放不下季晏棠,哪怕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可他仍對季晏棠保有當年的心境。

“我可以打包一份羊湯嗎?”陳南樹詢問道。

白盈和喜順對視一眼,她說:“當然可以,不過你這是……”

陳南樹得了應允,又繼續說道:“我還想炒幾個菜。”

“你要做什麽菜?鍋裏就有現成的。”

陳南樹搖搖頭,他了解季晏棠的口味,只有他知道做成什麽樣才是季晏棠喜歡的。

他進了後廚,起鍋燒油,做了道西紅柿炒雞蛋,又做了道肉末茄子,他用打包盒把菜裝好,還從飯鍋裏盛了一碗米飯,連帶着羊湯一并打包好。

白盈和喜順就站在門口看着他忙活,不明白他這是抽哪門子瘋。

梅梅扒着門縫,奶聲奶氣地問:“大樹哥哥為什麽那麽高興啊?”

要不是梅梅提醒,陳南樹都不知道他在笑,他摸了摸臉,揚起的嘴角甚至都還沒落下去。

笨蛋連喜悅都比旁人遲鈍,都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才後知後覺的感到開心。

他又見到弟弟了,在他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到季晏棠的時候,老天給了他一個驚喜。

周洋和宋冉心沒有待太晚,他們下午還有事,早早就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後,原本就空蕩冷清的房子顯得更加安靜,靜的連地上掉根針都能聽見。

季晏棠窩在沙發上,頗為神經質地将指甲咬的咔咔響,屋內暖氣開的很足,可季晏棠還是覺得冷。大概是那一年冬天他流落在外被凍着了的緣故,他時常覺得自己好像還沒從那年冬天的冰天雪地中走出來。

忽然,門鈴突兀地響起,季晏棠像只警覺的兔子,兩只耳朵豎着,直到第二聲門鈴響起他才确定剛剛不是幻聽。

腳踩進毛茸茸的拖鞋裏,他慢悠悠地往門口走去,邊開門邊問:“誰啊?”

打開門,門口站着一個讓人意外的人。

陳南樹在門口站着,手裏拎着飯盒,不同上次,這次他拎的是從白盈那要來的某面包店的袋子。

陳南樹輕輕喚了一聲:“小北……”

此時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也沒必要再裝不認識,季晏棠挑了下眉,沒好氣地問:“你來做什麽?”

“給你送飯。”

季晏棠看了眼陳南樹手裏的袋子,“不需要。”

陳南樹聽不清季晏棠說話,他兩只耳朵都不好使,右耳帶了助聽器,但常常還是聽不清楚別人說話,他只能盯着季晏棠的嘴唇看,通過口型辨別季晏棠說的話。

“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陳南樹往前走了幾步,打開袋子給季晏棠看,“西紅柿炒雞蛋,還有肉末茄子,你以前最愛吃這個了。”

季晏棠仍舊不為所動,“我現在不喜歡吃了。”

陳南樹動作一僵,拎着袋子的手垂了下來,“那你,吃飯了嗎?”

季晏棠沒吃,也不餓,“我吃沒吃關你什麽事?”

半晌,陳南樹吐出一句:“對不起。”

季晏棠咬着嘴裏的軟肉,仍舊高傲地揚着下巴,他一字一頓道:“我不需要你的東西,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分明是很高的個子,但陳南樹卻在季晏棠一聲聲的指責中矮了半截。

最後,陳南樹将手裏的袋子放在了門邊,“不吃飯喝口熱湯也好。”

陳南樹沒再敢擡頭看季晏棠,放下東西就離開了。

季晏棠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雙手攥成拳頭,最後又倏地松開,他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他走到窗邊,陳南樹的身影在雪地裏顯得很渺小。

這麽多年過去了,季晏棠發現陳南樹這個人似乎一點也沒變,又笨又木,是一個傻男人,可這個傻男人卻精明到為了錢抛下他,明明他們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家人的。

剛還嚷着冷的人把窗戶推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季晏棠将身上的毯子裹的更緊了些。

他在國外待了好些年,前兩天才回來,已經許久沒經歷過北方的冬天了,也是這時他才驚覺,原來距離他和陳南樹分開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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