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帶來消息的是兩個穿着制服的男人,當他們把趙乾朗的死亡确認書和趙乾朗遺留的遺物遞給宋景的時候,宋景仍然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說了什麽。
“什麽死了?你說誰死了?”
“很抱歉讓您聽到這樣的消息,您的丈夫趙乾朗先生隸屬特殊管理局第七支隊,兩天前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不幸犧牲了,請您節哀。”男人重複道。
高樓旁的樹枝擺動,來來往往的白領路過時都會注視這個角落。
宋景凝視他們半晌,高聲叫道:“你們別走,你編號多少,我報警了,詐騙詐到我頭上來了!你們是從哪裏來的消息渠道。”
他真的開始撥打電話,而對面那兩個人用有點哀傷和不忍的目光看着他,并沒有阻止。
宋景眉頭跳個不停,心裏一邊憤怒不已,一邊莫名地慌亂,甚至他都不知道他在慌什麽。
哈?說趙乾朗是什麽特殊管理局第七支隊的副隊長?在執行任務中犧牲了?
開什麽玩笑,趙乾朗明明在水利局上班,這個什麽什麽局他連聽都沒聽過。
趙乾朗只不過兩個晚上沒有回家,這些該死的騙子……
“您所報的這兩個警號屬于特殊管理局,特殊管理局統一報警電話110xxxx47,請您撥打這個號碼詳細咨詢。”
“什麽意思……”
個子異常高大的男人上前兩步,把死亡确認書和一個小盒子放到宋景懷裏,似乎忍了又忍,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您很難接受,但……趙乾朗很愛您,請您好好活着。”
他在盒子上放上一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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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說:“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先走了,我叫司想,有任何事,或者遇到任何危險,給我打電話。”
電話挂斷,宋景木然地看着兩個男人離去的背影,他們上了停在街邊的一輛警車。
宋景從小到大都被人誇冷靜、理智、聰明、臨危不亂,就連趙乾朗也總這麽說他。
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趙乾朗總說宋景不愛他,有一次趙乾朗被級花約到小樹林告白,正好被下課歸來走捷徑的宋景撞了個正着,趙乾朗吓得臉都白了,跟他又是發誓又是求饒,保證自己絕無二心并且以後不會再給女同學告白的機會。
宋景聽了只是淡淡地嗯一聲,把趙乾朗吓得半死,以為他在跟自己冷戰鬧脾氣,後來發現宋景是真的冷靜且理智地相信他,瞬間就變成他反過來鬧脾氣了。
宋景工作後,因為能力太突出被領導穿小鞋,趙乾朗替他氣得要死,宋景反而十分淡定,用把領導吊打的能力堅持工作了半年,把領導頂掉了,趙乾朗替他歡欣鼓舞,宋景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連晚飯都沒比平時多吃一口。
趙乾朗曾經幽怨地抱怨他太冷靜,好像永遠也看不到他為什麽事情着急的樣子,他身邊的許多人也是這麽說的。
但現在,他卻無法理智地冷靜下來,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炎炎夏日,他兩條腿抖得像在臘雪寒冬,最終他不得不捧着盒子跪了下來。
他一邊理智地告訴自己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那兩個人一定都是騙子,不知道從哪得到的個人消息而已。
趙乾朗怎麽可能會死呢?
他明明,兩天前還會給他在微波爐裏放早餐。
他怎麽可能死了?
可是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湧上來一股他控制不住的慌亂,慌得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他重新按照警方給他提供的電話號碼打過去,一邊等待接聽,一邊冷汗如流地跪到了地上。
不是真的,不會是真的,千萬不可能是真的。
兩天不回家,他頂多能想到趙乾朗出軌了……
“您好,是特殊管理局嗎?我、我想核實一下,你們局有沒有警號746119、746324的成員……”
莫助理匆匆從經理辦公室出來,臉色着急:“你們有誰看到宋經理了?這裏有一份加急的文件需要他蓋章。”
大家都搖搖頭說沒看到,莫助理正給他打電話,忽然聽到手機鈴聲從門口傳來,他欣喜若狂地走過去:“宋經理……”
卻見宋景猶如游魂一般,與他擦肩而過進了辦公室。
“哎宋經理……”
莫助理跟上去,忽然聽辦公室裏咚的一聲,似乎是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緊接着是莫助理驚慌失措的聲音:“宋經理!宋經理你怎麽了?!”
沒有人宋景遭遇了什麽事,但那天之後,宋景失聯了。
他的電話打不通,發消息不回,到他家裏去也找不着人,公司急瘋了,衆多項目被擱淺,公司所有人都在找他。
宋景在一片漆黑的夜裏醒來。
夜裏靜悄悄,不知哪家的水龍頭沒關緊,水滴聲清晰可聞。
他宛如一具屍體般從床上坐起來,看着漆黑的夜半晌,伸手拿過桌上的小盒子。
——趙乾朗的那個盒子。
小盒子裏是一張警官證、身份證、一雙染血的手套、領帶、一副看不出來是幹什麽用的單側眼鏡,支架已經被損壞,露出裏面極緊密的線路來,還有一個已經裂屏的手機。
看到那個手機,宋景又顫抖起來,那是他送給趙乾朗的。
那天,那兩個男人走後,他先是撥打了那個派出所說的特殊管理局的報警電話,核實了那兩個男人的身份,并同時核實了趙乾朗的身份。
鬼知道這個部門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在這一天之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部門存在,它仿佛一夜之間出現,并走進了大衆的視野。
宋景又撥打趙乾朗的電話,那邊仍然是關機,這之後,他去派出所報警,警官說,那張死亡證明具有法律效應。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趙乾朗可能真的死了。
宋景不理解,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這樣。
他們十年如一日地相愛,突然有一天醒來,告訴他趙乾朗已經永遠離開了他?
宋景不相信。
也不願意接受。
這讓他怎麽接受?哪怕證實趙乾朗真的出軌了都比這要好。
在最初的崩潰絕望過後,宋景此刻清醒過來。
最近發生的一切都有些太離奇了,會不會是他精神出了問題,會不會是他在做夢?
或許過段時間,趙乾朗就會回來了呢。
肚子餓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餓到他不知道那是痛還是惡心了,他打開冰箱,喝了趙乾朗失蹤前為他囤的酸奶和布丁。
然後到洗手間去洗了個臉,試圖清醒一點。
燈壞了,不知道是停電還是真的壞了,總之沒亮,宋景在黑暗中借着窗外照進來的月光洗了臉,鏡子裏的他臉色慘白到已經不像是活人。
他苦笑一聲,要是被趙乾朗知道了,肯定會罵他。
好了,恢複了點精力,那麽現在他得來理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滴答]
宋景走出衛生間的腳步一頓,水龍頭他沒關緊?
他回頭看一眼,關緊了,他走了出去。
在他走後,廁所的半空中不知道從哪兒又凝出一顆水珠,落下,砸在地面上。
[滴答]
[桀桀桀~]
沒有電,宋景也就不開燈,他抱着那個小盒子在落地窗前坐下,借着月光再一次翻看裏面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最近的月光都很亮,并且越來越亮,幾乎能與白晝相比。
趙乾朗那張帥氣的、棱角分明的臉在森白的月光下也難掩陽光和痞氣,他的眼睛是标準的龍眼,具說是古代的王侯将相才會有的一種眼型,肅正且貴氣,可一邊挑起的嘴角又顯得他漫不經心,多了幾分痞氣。
宋景久久凝視,忍不住伸手去撫摸證件中的他。
輕撫他的臉龐、輪廓、脖頸,到他那身制服,趙乾朗身上穿的制服跟那兩個前來找他的男人差不多,黑色制服,銀标肩章,看起來正氣淩然。
他從來不知道趙乾朗穿制服這麽帥,明明他穿西裝都顯得很拽,像什麽被迫上班的纨绔公子哥一樣。
他露出一個不知道是什麽意義的笑,以額頭貼着那張證件,仿佛貼着的是趙乾朗本人。
平息了好一會兒氣息,他重新翻那個盒子,沒什麽好翻,手機無法開機,那個眼鏡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唯一能提供點信息的就是那封死亡确認書。
趙乾朗,男,28歲,特殊管理局第七支隊副隊長,警號746300,于2068年10月20號在執行A-59號任務中身亡,經探測,生物芯片神經信號消失,血壓0/0mmHg,心率0次/分……
最末的署名處蓋着一個公章:南淵市特殊管理局生物技術部,簽名人的字跡龍飛鳳舞,依稀能辨認出兩個字,司想。
最後他拿出男人給他的名片,定了會兒,摸過自己的手機照着上面的號碼打過去。
響了很久對面才接。
“哪位?”接通的聲音帶着被吵醒的睡意。
宋景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半夜,掃一眼挂鐘,半夜三點半。
“是我,宋景。”
那邊似乎立刻就清醒了:“什麽事,遇到危險了?你在什麽方位?”
宋景怔了下,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麽問,他說:“不是,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我丈夫趙乾朗的事,能跟我談談嗎?”
那邊似乎是沉默了一下:“可以,但電話裏說不方便,我們見面說吧。”
“好。”宋景說。
倆人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宋景就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