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如果是以前的趙乾朗,可能會沖上來檢查他身上哪裏有傷口,然後一邊給他包紮一邊絮絮叨叨地數落他。

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宋景想學做菜,但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趙乾朗心疼得要命,自那以後就不讓他進廚房了,說他就該是個被伺候的少爺命。

此刻,男人的話語裏似乎還有熟悉的緊張感,他卻像是很快清醒,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而是閉了嘴,一臉陰沉地站在原地,像是對自己的不滿。

宋景等了一會兒,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

“你變了很多,”他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的語氣裏難掩低落,眼尾失望地低垂。

男人覺得有點煩躁:“知道就好,快滾。”

想了想,他又說:“以前的趙乾朗有什麽好?蠢笨如豬,腦子裏只有那點情情愛愛,為個人類要死要活。”

“可是你本來就是這樣的,”宋景說,“趙乾朗就是愛我的。”

趙乾朗愛他,天經地義。

男人眯起眼睛:“那是他,不是我。”

宋景又看了他一會兒:“是你啊。”

他又走近一步,仔仔細細地看男人。

“是你,他就是你,你也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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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眯起眼睛看他半晌,殘忍地道:“你在做夢?腦子不清醒。”

他說:“我不愛你,愛你的是那個人類趙乾朗,他已經死了,你要是真那麽想談戀愛,不如趁年輕趕緊去找下一……”

宋景在他說話的時候突然上前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用額頭抵着他的額頭。

呼吸相觸,獨屬于這個人類的氣息撲面而來,男人震怒,瞪大眼睛:“我看我真是給你臉了!”

下一秒,宋景含住了他的嘴唇。

溫熱的舌頭在他冰冷的列齒上舔了舔。

男人的話斷在喉嚨,卡了殼,他瞪大眼睛,像是沒反應過來,宋景的舌頭已經探進了他的口腔裏。

他看見眼前人類眼睛緊閉,長長的黑睫毛輕輕顫抖。

溫熱的鼻尖抵在他的臉頰上。

男人怔着,跟石塊般僵硬。

喉頭攢動,氣息低沉,指尖黑色的利刃伸出又縮回。

直到宋景把他嘴裏的津液掠奪回去,吞進肚子裏,他才像是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了他。

宋景的嘴角紅豔豔,一雙眼睛濕漉漉地、動情地看着他。

男人大步走過去,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手指探入他的口腔,去摳他的喉嚨。

“吐出來!你以為那是什麽好東西,你想死是嗎?”

宋景被他壓着半跪在地上,被他手指摳得湧起想嘔吐的感覺,然而他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他推開趙乾朗,喘息着坐在地上。

跟陰沉的男人兩兩相望。

宋景喘勻了氣:“為什麽,為什麽不好?”

男人似乎又不着急了,他哼了一聲:“沒什麽不好的,或許我該歡迎你?成為我們的一員。”

宋景眼睛眨了眨。

“會畸變?”

男人沒說話。

宋景說:“我打了疫苗,畸變不了的。”

“是嘛?那真可惜。”男人說。

“你的唾液能令人畸變?你現在是畸變體嗎?跟陳嫣一樣?”宋景抓住他的手,“老公,不要騙我,告訴我實話。”

男人把他的手甩開:“不要把我跟那些低級貨相提并論。”

宋景顫抖起來:“那你是什麽?”

“你跟裴春一樣,是原生種嗎?”宋景說。

“是嗎?”

男人笑:“原生種?名字挺特別,原來你們是這麽稱呼他的。”

宋景又說:“你真的是?”

他瞪大眼睛,眼裏飽含迫切。

男人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他那雙眼睛心裏就覺得煩躁,他為什麽要跟這個人類在這裏說這麽久?他有什麽必要告訴他?

不過是露水姻緣,人類時期的一點消遣罷了。

他殘忍地笑笑:“與你何幹呢?老婆。”

宋景怔怔地:“再喊一次。”

男人沒反應過來。

“再喊一次。”宋景說,“喊我老婆,我喜歡聽。”

以前,剛談戀愛的時候趙乾朗就喜歡喊他老婆或者媳婦兒了,那時候他臉皮薄,每每聽到都覺得不好意思,經常跟他說,喊我名字就好了。

趙乾朗說:“小景?景兒?可是名字誰都能喊,老婆是獨屬于我一個人的稱呼啊。”

他說不過他,從還沒結婚的時候就被這麽喊了好多年,在大庭廣衆之下時,宋景常常不敢回應,他只覺得趙乾朗沒臉沒皮,還為此苦惱好一段時間。

而現在,他終于知道自己其實也是喜歡聽他這麽喊的了,他渴望趙乾朗,渴望他的愛,如同趙乾朗渴望他一般。

“再喊我一次。”

“再喊一次,老公。”

男人的臉上失去了笑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可以帶着惡意的、殘忍的語氣故意去喊這個人類老婆,但那是調侃,是戲弄,他喊了許多次,而此刻,他竟覺得喊不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着他那雙乞求的眼睛,心裏漸漸一點點湧上憤怒:“你就這麽愛他?!”

宋景搖搖頭:“我愛你。”

男人怔住。

“老公,我愛你。”

趙乾朗是他的一切。

他是為趙乾朗變得有人味兒,是因為趙乾朗進入特管局,是因為想要替趙乾朗報仇他才活着,趙乾朗是他的,他也是趙乾朗的。

男人沉默了好久,才又重新笑了起來。

他緩慢又殘忍地說:“但我不愛你啊,宋景。”

宋景搖搖頭:“你愛我的,剛剛我親你的時候。”

“你的心跳加速了,我聽到了。”

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他站起來:“你到底來幹什麽?滾。”

“我想見你。”宋景說。

“現在你見到了,可以滾了。”男人說。

宋景說:“外面很冷。”

“那又如何?”男人說。

“還是你更想死在這裏?”他的指尖伸長,化出黑色的鋒利的利刃,朝他伸去。

“你挺聰明的,留着确實是個禍害。”

黑色利刃延長,一點點伸至宋景雪白的頸間。

男人面無表情和絲毫沒有躲閃的宋景對視。

宋景忽然站起來,那尖端差點就刺破他的皮膚,尖端猛地縮回一大截,男人臉色鐵青地看着他。

宋景說:“老公,我還想再親你一下。”

他們好久沒見了,他太久沒有碰到趙乾朗了,他好渴望他,親一下壓根不夠。

男人立在那裏,因為他這一句話莫名就氣息粗重了起來,他煩躁地咬緊牙關,看到宋景一步步朝他走來。

他應該一爪刺穿這個天真又大膽的人類,可是他竟然一動不動。

立在那裏,像是渴望,像是默許。

宋景走到他面前,兩根胳膊再次要攀上去的瞬間,男人的理智終于回籠,他一把推開了他。

煩躁。

郁悶。

焦躁。

“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對你的容忍度不多了。”他說。

他瞥了瞥他一身薄薄的衣服:“你可以待在這裏,我走,這次是我對你最後的忍讓,但沒有下次,下次再見,我會殺了你。”

說着,他走向玄關,伸手去開門。

“老公。”宋景在他背後喊。

“又有什麽事!”男人不耐煩地回頭。

宋景的臉上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你應我了。”

男人充耳不聞。

宋景在他背後說:“告訴我最後一個問題,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費諾德教,育才小學,還有創意園,老公,你是不是讨厭人類。”

男人站在門口,回頭:“看不出來?還不夠明顯?對,我是讨厭你們人類。”

“為什麽?你以前明明很喜歡。”

“所以說他蠢啊。”男人說。

“你問為什麽讨厭?人類貪生怕死,貪得無厭,在特管局出了這麽多次任務不夠你看清楚人類的本質麽?”

“你救了他們,他們怪你是帶來厄運的妖魔鬼怪,你要沖出去為他們拼命,他們還覺得你是要扔下他們逃跑,人類有什麽值得喜歡的?像這種又低級又貪婪的物種死光了不是更好?”

“但也有很多人不是這樣的,不是嗎?”

“又有什麽不同?不都很低級?為了貪婪的生欲,為了愚蠢的愛|欲,人類全都一樣。”

宋景沒有再跟他争執,而是注意到了另一個點:“在費諾德教的時候,你也在,是嗎?”

宋景直直地看着他:“我聽到的那個聲音,不是幻覺,是你命令了畸變體停下,救了我,是嗎?”

男人不答,冰冷地看了他一會兒,拉開門走了。

宋景在他關門的那一刻喊道:“明天回家好嗎?我在家裏等你。”

男人走了,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門被關上,發出砰一聲的響聲,在空蕩的房間裏回響。

宋景怔怔地站在那裏看了很久。

過了好半天,他才把目光從門上挪開,扭頭重新看向這個男人待過的房子。

他走到垃圾桶旁邊,垃圾桶裏什麽垃圾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只有男人沾了他眼淚的外套躺在裏面,他把它撿起來,抱在懷裏。

鼻尖傳來陌生但又熟悉的味道。

男人回來了,是真的,他還親到了他,雖然他的體溫不再像以前一樣溫暖,但他活着。

他把臉埋進外套裏,深深地呼吸,艱難地咽下口水。

他真的太想他了。

他走進他的房間,趙乾朗的房間也很空蕩,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張床,但格局跟他們的家幾乎一模一樣。

床對着落地窗,落地窗的對面,就是他們原本的家。

宋景站在那裏看了許久。

呼吸越來越重。

整個房間都是趙乾朗的味道。

他去把燈關掉,把窗簾拉上,脫掉衣服鑽進了滿是趙乾朗氣息的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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