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男人說:“讓開。”
宋景仍杵在那裏,看着他。
男人一把推開他,伸手去開門,宋景渾身是沒有力氣的,很輕易被他推到一旁,但在男人握到門把手的那一刻,宋景伸出手去,牽住了男人的另一只手掌。
不知道這個動作是哪裏惹怒了他,男人忽然松開門把,單手捏住宋景的脖子,把他壓在壁櫃門上。
手掌寬、大、有力,輕松就能捏過宋景的纖長白皙的脖子。
他緩緩收力,面容在沒開燈的黑暗中更顯得陰翳扭曲。
薄唇緊抿,眉眼壓在高高深邃的眉骨下,臉色白得像是來索命的厲鬼。
捏死他。
捏死他就好了。
他就不用受人類時期的意識影響,就再也沒有能左右他的因素。
殺了他。
宋景一張白皙的臉漸漸漲得通紅,他高高地揚起脖子,像是一只脆弱的天鵝,希望借此動作獲得稀薄的氧氣。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男人的手腕上,但也只是輕輕搭着,他沒有用力,直到此刻,他都沒有反抗。
男人眯起眼睛,就在宋景覺得自己即将喘不過氣的時候,男人忽然松開手。
大量的氧氣進入他的肺管,他彎腰驚天動地地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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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冷眼看着,沒有動作。
“你……你要殺了我?”宋景邊彎腰咳嗽邊說。
“我說過下次見面就殺了你。”趙乾朗說。
“那你怎麽沒有真的掐死我。”好半天,宋景才喘過了氣。
男人輕蔑一笑,正要說話,宋景喘過氣後,直起身來,擡手就是一個巴掌扇在他冷白的臉上。
男人瞪大眼睛,渾身的氣息頓時變得可怕又瘆人。
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宋景就揪着他的領子一躍而起,借助自身的力量将他逼退幾步,壓倒在地板上。
他揪着他的領子,跨坐在他身上,迎着月光,像一只脆弱又孤傲的白天鵝。
此刻,白天鵝的臉上盡是難過的神情。
“老公,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有工作耽誤了,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
“你連吃醋的方式也變了,下次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承受不來。”
“吃醋?”男人笑了笑,“你在做什麽美夢?”
又一個耳光扇過來,扇在他右臉上。
男人這回是真的震怒了:“你!!!”
宋景又摸摸他那半張臉,說:“對不起老公,打疼你了嗎?”
他俯下|身,在他那半張臉上親親。
男人愣了愣。
濕潤溫熱的觸感傳來,男人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呵道:“給我下去。”
宋景沒有下去,他濕熱的唇在他臉上流連,慢慢移到他的眼睛,鼻尖,嘴角,他在那上面舔了舔,然後含住他的唇舔|吻。
他像一只小獸,又舔又咬,偌大的客廳裏盡是他弄出來的黏糊的口水聲。
男人的氣息幾變,恐怖的氣息湧起又收回,房子裏看不見的威壓流轉,小熊轉角櫃上的花瓶兀自摔下來,客廳他們一起選的紅木餐桌悄無聲息地裂出幾道裂縫。
男人睜着眼睛,鼻息粗重,看見宋景一邊吻他,一邊從黑長的睫毛根部流出剔透的眼淚。
眼淚糊在他的臉上,滾燙的。
看見宋景的睫毛,濕濕的,顫抖的。
他的氣息再也再也收不住,紅木餐桌應聲碎了,他在那破碎聲中一把捏住宋景瘦弱的肩頭,将他掀下去,然後覆在他薄薄的身上。
以要将他揉碎了的力道把他按在自己懷裏,以要将他吃了的力道啃咬他的嘴唇,将他嘴裏的氣息全都搜刮到自己肚子裏,男人比野獸還要粗魯兇狠。
宋景的嘴唇破了很多個口子,但他好像感覺不到疼,他仰着細長的脖子承受男人兇狠的吻。
直到腰間一涼。
男人的手指不知道什麽時候伸出了利爪,黑色的利爪已經劃開了宋景的制服。
也不知道輕重地在宋景瓷白的皮膚上留下了幾道流血的傷口。
男人的爪子把着他的腰間,宋景的血粘在他的手上。
男人似乎終于回過神,他放開宋景鮮血淋漓的嘴唇,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然後一把将宋景推開了。
男人的氣息仍未平複,呼哧呼哧地亂喘着氣。
宋景睜開迷糊的動情的雙眼,看到他,愣住了。
男人的眸子血紅,裸|露在外的瓷實的手臂、脖子、臉頰都冒出了黑色的鱗甲,與蒼白的肌膚形成令人沖擊的對比。
他的卷發頃刻間就長到了頸間長,卷曲的發絲襯得月色中的他看起來更加陰翳了。
“老公,你……”宋景愣愣的。
男人一言不發,從口袋裏翻出一根皮筋,用齒叼着,利爪變回人類的手掌,往後捋了捋發,然後在腦後綁了個小發揪。
“好看。”宋景癡癡地說。
“你留長發也好看,以後我給你綁頭發。”
男人沉默不語,幾個瞬息之後,身上的異樣終于一點點消散,只是頭發卻沒辦法縮回去,依舊紮在他腦後。
他似乎是清醒了過來,眸子恢複清明,随後,臉上湧起對自己的嫌惡和不爽。
宋景仍半躺在地上。
額發被今天火系的畸變體燎得焦曲,脖子上一道鮮明的掌印,嘴唇紅豔豔地流血,腰間衣衫破碎,露出瓷白的肌膚和上面長長的劃痕。
又淩亂易碎,又豔情。
他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差點粗重起來,他脫掉外套,劈頭蓋臉地扔在宋景身上,遮住他一身的痕跡。
說:“沒有以後。”
又說:“少引誘我。”
最後說:“卑劣的人類。”
怎麽是卑劣呢?
放在以前,宋景主動吻趙乾朗,趙乾朗能開心得三天找不着北。
宋景把他的衣服抱在懷裏,低低地說:“你真的變了很多。”
他想到躺在醫院裏的粟伍,又想到七隊那些崇拜趙乾朗的人,想到司想和沈醫生。
“那天,你為什麽傷粟伍?”宋景問。
“宋景,該說你是天真呢,還是愚蠢呢?”男人說。
其實宋景只是例行一問,他不需要他回答,他其實心知肚明。
回來的趙乾朗變了。
他是畸變體,不,或許是原生種?
“你讨厭人類,連粟伍司想沈醫生他們也讨厭嗎?”
男人沒有說話。
“連我也讨厭嗎?”
“為什麽呢?”
哪有為什麽,畸變體吃人,讨厭人類,似乎是他們刻在骨子裏的本能,那是天性,就像以前很溫柔但成為了畸變體之後厭惡喬順的陳嫣,就像口口聲聲看不起人類的趙小雨。
宋景靜靜地坐了會兒。
問:“裴春,在哪?”
“我要去殺了他。”
男人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說:“你殺不了他。”
宋景說:“你現在跟他是一夥兒的嗎?”
“可是他不是殺了你嗎,是他把你變成這樣的。”宋景無法接受這一點。
“沒有人能改變我,”男人笑了笑說,“我不過是該醒了而已。”
宋景怔了怔:“你是原生種。”
“答對了,聰明的宋景。”男人笑了笑。
“那你、那我們……”他想說如果他一直都是原生種,一直都讨厭人類,那他們那十年是假的嗎?
趙乾朗對他的愛都是裝出來的嗎?
趙乾朗一直在忍着厭惡假裝愛他嗎?
怎麽會呢?
怎麽可能。
不可能的,沒有人能有那樣的演技。
不可能。
然而他一邊理智地跟自己這麽說,一邊還是控制不住情緒。
他深呼吸幾口氣,努力冷靜,然而還是驀然流下淚來。
男人就靜靜地看着他流淚。
宋景其實很少哭,在他人類的記憶裏,宋景都很少有情緒外露。
他一直倔強、清冷、不服輸,他很少笑,哭就更少了,無論發生什麽事,他永遠冷靜自持。
以前有次宋景出了個小車禍,鎖骨、大腿、手臂都是嚴重的擦傷,他着急忙慌地趕到現場的時候,宋景冷靜地跟人談判,理清事故責任,血流得半邊身子都紅了,他眼都不眨,那個人類趙乾朗反而比他還要着急,紅着眼睛把他送去醫院;他們無論吵架吵得多狠,宋景都從來不會認輸,也從不會紅眼眶,每次都是人類趙乾朗委屈認慫。
而現在,他已經看到過好幾次宋景的眼淚了。
他靜靜看了半晌,胸腔冒起熟悉的感覺。
刺痛。
那痛又讓他更憤怒,更焦躁了。
他本意是想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的人類死心,但他還是忍不住說:“別哭得好像死了娘。”
“那個笨蛋沒有騙過你。”
他一臉不爽跟煩躁,咬緊牙關,咬牙切齒地說:“你們那十年,他是真的愛你。”
宋景怔怔地看着他。
看了好半天。
然後問:“那趙小雨呢?”
“什麽?”
“趙小雨,你跟趙小雨什麽關系?你為什麽會有一個這麽大的女兒。”
趙乾朗看着他那雙兔子般的紅眼睛,嘲諷地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很憤怒。
“嗤,你懷疑那個笨蛋背叛你?”
宋景怔了怔,搖了搖頭。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男人又瞥他一眼,冷聲道:“她跟我沒關系,醒過來之後才認識。”
宋景點點頭。
還是流着眼淚。
他說:“老公。”
男人下意識看過去。
“不要讨厭人類。”
“我也是人類,你不要讨厭我。”宋景坐在地上說。
男人靜靜地看着他。
随後殘忍地笑了笑,說:“我最讨厭的人類就是你,宋景。”
宋景雙眼無神,與他對視。
男人靜靜看他半晌,目光移到他腰間,宋景腰間被他劃出來的傷口長長,仍未止血,那血染紅了他潔白的襯衣。
看起來非常地刺眼。
他轉身。
走到電視櫃面前,拉開櫃子,拿出了放在裏面的醫療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