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查寝
查寝
乖乖回宿舍洗澡睡覺，那是不能夠的。
人群裏不知道誰說了句，“想吃宵夜嗎？”
有乖小孩兒問：“可是食堂都關門了，超市也只有泡面火腿腸之類的吧。”
那人嘿嘿一笑，視線瞥見江柚，擡了擡下巴說：“有啊，不信你問柚哥。”
江柚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解惑道：“他是說教師食堂。”
這個學校，教師是有小食堂的，有燒烤炒菜之類的，花樣兒比學生食堂那邊好多了，也供應夜宵。
但是就一點，只為教師供餐。
“想吃的跟我走啊！”那男生手臂一揮，呼朋引伴。
看得出來，這貨在自己學校也是風雲人物。
江柚也跟着去了，倒不是餓了，主要是不想這麽早回宿舍跟時北敘同處一室，憋得慌。
一群人蹲守在教師食堂門口，那位積極的夥伴，伸長脖子趴在玻璃窗上看，然後回頭，小聲說：“沒有老師了，你們誰跟我一起進去？”
江柚主動站了出來。
“行，你們在外邊兒放風啊。”男生交代一句。
兩人嗖嗖的竄了進去。
聽見動靜，一個年輕男人探出頭來，把他倆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然後朝食堂門一擡手，“別想糊弄人，請吧。”
和江柚一起進來的男生叫梁詩晨，一中的，上回一起打過架，現在再見，倒是沒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他小聲說：“大哥，救個命啊，好餓好餓！”
男人斜靠在臺子邊，十分不近人情道：“出門左轉，超市裏的泡面願意為你服務。”
江柚扒拉開梁詩晨，腦袋伸進了玻璃窗口，看見某個十分霸道的身影，興奮的喊：“大哥！”
這一嗓子不低，裏面的幾個人都扭頭看了過來。
頭戴廚師帽的胖師傅‘嘿’了聲，扔下手裏的燒烤走了過來，高興道：“又來啦？”
“大哥又胖啦！”
胖哥嘿嘿笑了聲，“就沒見過比你更不會說話的。”
這話江柚可不認，指了指靠在旁邊，還企圖伸手把他腦袋推出來的帥哥，“他，他就不會說話，讓我們滾去吃泡面！”
男人嗤笑了聲，拖腔帶調道：“好好說，我可沒用‘滾’這個字。”
胖哥拍了那帥哥一巴掌，笑得有點憨，“這我兒子，在這兒教書，過來幫我點忙。”
江柚、梁詩晨：“！”
好歹毒的見面方式！！
江柚被雷劈了兩秒，讪讪的摸摸鼻子，吭哧出聲：“咳，我好像也沒那麽餓，是吧？”
他問梁詩晨。
梁詩晨猛點頭，“超市泡面也挺好吃的哈。”
胖師傅笑了聲，“別裝啦，正好我吃飯呢，燒烤有現成的，給你裝點兒也不費事，還想吃什麽嗎？晚上熬了玉米粥，給你帶兩碗？”
江柚舔舔唇，眼神小心翼翼的看向旁邊那位。
胖師傅看見，一巴掌把人推開，跟江柚說：“別看他，他上學的時候還經常來偷吃呢。”
江柚瞬間腰杆兒就直了，“師傅，分兩份！外面還有十幾個人嗷嗷待哺呢，多來點兒！”
“好！”
“玉米粥我也要一碗！”
“行！”
梁詩晨撞撞他肩膀，小聲問：“柚哥，你怎麽這兒還有熟人啊？”
“多參加幾次競賽，你也能有。”
梁詩晨：“……”
這他媽競賽能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嗎？
不過，對江柚來說确實一樣。
他對別人不熟，但是別人對他熟得很。
就這次物理複賽，明明是他們一中的主場，也确實是，畢竟二十個人，有九個是他們一中的。
但偏偏！
除了時北敘，他們八個人像是串糖葫蘆似的，被江柚這個附中的擠在了後面，三四五六七八九……
“來集訓的？”那男人突然問。
江柚在掏錢，聞言低低‘嗯’了聲。
心想，明知故問。
本學校的都穿着校服，只有他們這一小撮人穿得亂七八糟，還不夠明顯嗎？
忽的，他手臂被扯了一下。
梁詩晨拼命給他使眼色，“手機，他手機……”
男人聽見了，勾着唇笑了，“哦，我剛邀請你們王老師來吃個宵夜，從辦公室到這兒……大概十分鐘？”
“！”
好狠！！！
梁詩晨心說，出門忘看黃歷了。
如果只有他一個，剛剛知道這人是老師，他早就跑了。
但是有江柚在！
不能跑！
至少不能比江柚先跑！
不然他一中的面子往哪兒放？
江柚十分平靜的‘哦’了一聲，“那祝你用餐愉快。”
泡面沒有調料包，上廁所沒有紙，買到的柚子是苦的……
“不跑？”男人笑了下，揚着眉問。
“跑什麽？你去一中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敢做敢當？”江柚也擡着下巴，冷酷且驕傲。
梁詩晨：“？”
這兄弟嘴瓢了吧？
胖哥很快把燒烤裝好，還送了兩個果盤，“低調點兒，別出去嘚瑟啊。”
江柚把手裏的零錢遞給他，還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信兄弟。”
胖哥哈哈大笑。
“謝謝哥，走啦！”江柚說着，跟梁詩晨腳底抹油的溜了。
胖哥一巴掌拍在兒子後背，瞪他：“淨吓唬人。”
“還行，膽兒不小。”男人笑着收起手機。
外面，一群待哺的在蹲牆根兒，看見他倆出來，頓時激動得嗷嗷叫。
江柚把手裏的燒烤和果盤遞給一個女生一份，“你們回宿舍吃吧。”
女生有點害羞，說了句謝謝，“我們把錢A給你吧。”
“我一會兒拉個群，發群裏就行”，江柚說着揮揮手，“快走，一會兒老王就過來了！”
牆根兒下的一群人頓時散了。
.
時北敘洗過澡出來，宿舍裏的另一個人還沒回來。
他坐在書桌前刷了會兒題，忽的樓道裏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混着說話聲。
“柚哥！去我們宿舍吃吧！”
“行啊，等一下哈。”
緊接着，602的門就被咔噠一聲打開了。
“時北敘，我們買了燒烤，一起吃啊。”江柚探進頭來喊。
門外一群人：“……”
不愧是柚哥，就是有格局，對情敵都這麽大方且寬容友愛！
時北敘淡淡擡眼，掃了眼那張興沖沖的臉，和外面隐隐的視線，收回目光道：“不去。”
話音剛落，那扇門就啪的關上了。
江柚：“他不去，我們吃吧！”
時北敘：“……”
一群人去了梁詩晨的宿舍，就在江柚對面的601。
“快快快！關門！”梁詩晨喊。
“怎麽啦？”有人問了句。
梁詩晨沒說話，嘿嘿笑了兩聲，打開了一個行李箱。
“卧槽！”離得近的驚呼一聲。
行李箱裏，擺的整整齊齊的十幾罐啤酒。
江柚心裏‘哦’了一聲，倒也不算太意外。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自诩是大人了，煙酒無異于是白雪公主手裏的蘋果，格外有吸引力。
“我拎上樓的時候差點沒沉死，宿管阿姨還在後面盯着我看，我都沒敢停，一口氣拎了上來。”梁詩晨吹噓道，拿了一罐給江柚。
江柚沒接，拿過那碗粥晃了晃，“我喝這個。”
“啊？你不喝啊？”梁詩晨頓時失望道。
“小時候沒飯吃，胃不好，喝不了刺激的。”江柚解釋一句，又說：“這罐讓給你喝。”
他這麽說，其他人也不好再勸。
一群人燒烤啤酒熱鬧到大半夜，601的門被敲響了。
“卧槽！宿管嗎？”有人低聲說了句。
吵鬧聲戛然而止，像是突然開了靜音一樣。
唯一清醒的江柚，慢吞吞走到門口，“誰啊？”
門外過了兩秒，響起一道沁涼的聲音。
“滾回來睡覺。”
“……”
熱意迅速從脖頸燙到了臉上，連同耳根燒成一片。
不是別的，臊的。
哪有人被這麽查寝的啊！
他不要面子的嗎？！
門板被‘啪’的一聲打開，江柚仰着頭看向門外的人，一字一頓道：“你別太過分！”
“十一點了。”時北敘垂着眼皮，面無表情道。
江柚瞪他，“小爺高興！”
年少時的攀比，來的意外且莫名其妙。
以前江柚不懂，小夥伴被媽媽喊回家吃飯時為什麽不高興。
但是這一瞬間好像懂了一點，因為丢面兒。
大家都沒走，就他被查寝帶走，丢臉。
“兩個選擇，要麽，現在回去，要麽今晚都別回來。”時北敘淡聲道。
吃瓜群衆：“……”
咕咚。
怎麽有種兄弟聚會，江柚被媳婦兒喊着回家的錯覺？
梁詩晨搖搖腦袋，被自己這想法吓得酒醒了一大半。
他從桌子上跳下來，彌補剛才那想法的歉意似的，打圓場道：“也不早了，明天還要上課呢，都回去睡覺吧！”
這一句，衆人如同大夢初醒似的，被暫停的畫面重新播放，拿着手裏沒吃完的烤串兒擡腳就走。
“對對對，該睡了。”
“柚哥，讓個縫兒給我。”
“睡了睡了，困死了。”
一群人散了個幹淨，
梁詩晨掃了眼門口還杵着的兩人，試探道：“柚哥，幫忙關個門兒？”
話剛說完，門板‘啪’的被帶上了。
時北敘收回視線，擡腳要往宿舍走。
忽的，後背被人推了一把。
他踉跄一步，扭頭去看。
“看什麽看，讓開別擋道。”江柚學着他的冷淡語調說。
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推人的不是他一樣。
時北敘打開宿舍門，卻是沒進去，往旁邊讓了一步。
江柚哼了一聲，心裏暗戳戳的想，還挺上道。
就聽見一句——
“進來，挨打。”
江柚反應兩秒，扭頭兇道：“時北敘！你罵誰是狗呢？”
忽的，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推了一把，踉跄兩步，進了宿舍。
門在身後‘啪’的關上。
關門，打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