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燒牛肉面
紅燒牛肉面
當然，沒打起來。
宿舍裏安靜，江柚的腦子活了過來，掃了眼時北敘長T恤下蓄勢待發的肌肉，悶着腦袋進了浴室。
呆呆站了兩分鐘，又出來。
一聲不吭的翻箱倒櫃找衣服毛巾和內褲。
時北敘躺在床上，被他故意折騰的動靜吵得頭疼，單眼皮掀開一道縫，刻薄道：“你還有臉定規矩，十一點前關燈睡覺？”
江柚沒吭聲。
鼓着臉想，打不過，再忍他兩秒。
抱着衣服進去，洗了個十分鐘的戰鬥澡，內褲搓搓，襪子搓搓……
嗯，十一點半了。
時北敘閉着眼提醒：“關燈。”
那靠近床邊的腳步聲一頓，磨磨蹭蹭的又遠了點，一聲清脆響聲，宿舍裏倏地陷入了黑暗。
江柚一臉木然的杵着沒動。
傻了吧，不知道先把手機電筒打開。
眼睛适應了半分鐘黑暗，才勉強能看清楚一點輪廓，江柚摸黑走到床邊，瞪了兩秒那絲毫沒有同學情誼的人，爬上床睡覺。
黑暗裏，時北敘握着手機的手松開，翻了個身。
不到兩分鐘，寂靜的宿舍裏再度響起了一串小呼嚕聲，平穩而綿長。
時北敘閉着眼睛都能想到，他胸口随着呼吸的每一次起伏。
幾乎是無意識的，他跟着調整呼吸，進入他的頻道。
睡意逐漸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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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時，江柚閉着眼縮在被子裏，扯着嗓子朝外面喊，“爸，早飯我要吃牛肉面——”
沒接收到江顯明一貫罵他屁事兒多的信號，江柚磨蹭兩秒，睜開眼，反應兩秒。
哦，他不在家。
對床透着喑啞沁涼的聲音響起，委婉讓他滾。
江柚驚坐起，掀開被子下床，蹭蹭兩步站在他床頭，十分不好惹的盯着他。
床上的人像是死過去了似的，半點反應也沒。
江柚憋了兩秒，沒憋住，學着他的冷調開口道：“時北敘，你完了！”
“……”
江柚想了想，還是沒敢伸手揍他，踩着拖鞋去衛生間洗漱了。
床上的人，眼皮先開一道縫，掃過那黑暗中獨行的背影，翻了個身，下颌壓在被子邊緣阖上了困倦的眼皮。
幾分鐘後，衛生間的水聲停了。
一道帶着薄荷清香的風從他身後掠過。
刺啦——
拉鏈拉開的聲音。
緊接着，有塑料袋被碰到的聲音。
然後像是什麽被拆開了。
接熱水……
三分鐘後，時北敘知道那是什麽了。
真他媽行！
紅燒牛肉面。
還給自個兒加了火腿腸和鹹鴨蛋。
他翻身坐起，看向那大清早沒個清淨的人。
江柚一口面還沒吃到嘴裏，對上他肅殺冷寂的臉，悄摸摸咽了咽口水，表情無辜道：“我可沒故意發出聲音啊。”
那道視線依然盯着他。
江柚忍了忍，又開口：“我餓了啊，學校也沒說不給吃泡面的啊。”
時北敘深吸口氣，收回視線，抓了把頭發，認命的起身下了床。
江柚得逞的彎了唇角，眸光狡黠，卷了一叉子面送進嘴裏，“唔，真香……”
“……”
時北敘三兩下将被子疊好，掃了眼隔壁床，擡腳進了衛生間。
身後江柚緊張的聲音追了過來——
“你先別上廁所啊！我還在吃飯！”
時北敘抓着褲繩的手一頓，走到洗臉池前，打開水龍頭調小。
果不其然，外面傳來低低的一聲‘操’，然後是腳步聲，開關門聲。
時北敘垂着頭，唇角輕勾了下，很快又消失不見。
江柚抱着自己的牛肉面，委委屈屈的坐在陽臺上，欣賞着晨起的景色，迅速吃完。
實在是太冷了。
扔掉泡面桶，順手把垃圾袋收好，縮着肩膀進了裏面。
時北敘正在收拾書包，掃了他一眼，提醒道：“被子疊好。”
江柚喝了口水，哼道：“你是宿舍長嗎？”
“……”
“不是你憑什麽管我？”
眼見着那人眼風掃了過來，江柚一臉淡定的放下杯子，走到了床邊，動作行雲流水——
一抖，一合，一卷，一個驢打滾。
時北敘掃了眼那靠着自己被子的醜東西，又掃了眼那滿臉挑釁，就等着他開口的人，拎着書包換鞋出門。
門被關上，寂靜的空白從四面八方裹來。
江柚揉揉耳朵，咂了咂嘴。
沒騙到一個漂亮被子，真遺憾~
.
臨近上課，一群男生才匆匆跑來，一個個腳步虛浮，面色蠟黃，無精打采的像是一夜沒睡。
老王比他們早兩分鐘過來，看得面露嫌棄，“你們晚上幹什麽了？”
江柚也好奇，咬着筆頭張望。
“拉肚子……”有個男生滿臉痛苦道。
老王頓時皺了皺眉，表情嚴肅了點，“都拉肚子？吃什麽了？”
最近幾年，不少學校都因為食堂衛生問題出過事，教育部也很重視這個問題，飯菜好不好吃另說，但是一定要幹淨衛生。
“沒吃什麽”，梁詩晨趕緊說，“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小時候沒飯吃，胃不好，吃多了就容易上吐下瀉的。”
江柚：“……”
這得給他兩塊錢的版權費吧？
“老師，我也是，我從小脾胃弱……”
“我闌尾炎……”
“老師，我胃痙攣……”
老王站在講臺上哼笑了聲，擡着下巴朝教室裏唯二沒病沒痛的男生問，“你倆呢？”
江柚眨眨眼，單純無害道：“我很好。”
時北敘抿了抿唇，“我也沒事。”
老王一副了然的神色，‘哦’了聲，“人家們沒帶你倆玩兒？”
梁詩晨眼皮一抽，心想，是人家不跟他們玩兒！
也不對，江柚昨晚也一起吃喝了啊！
江柚無辜臉，“我們昨晚很早就睡了。”
老王哼了聲，“先坐，下課再跟你們算賬。”
座位是随便坐的，但卷子不是随便發的。
“競賽考場上時間三小時，但現在，我只給你們兩個半小時。”
這話一出，教室裏頓時哀嚎遍野。
老王抱臂含笑道：“我要是你們，現在就不會浪費時間發洩情緒。”
江柚心說，少騙小孩兒。
接過前桌傳來的試卷，掃了眼，心裏呦呵一聲。
上難度了啊。
一整張試卷，全部都是一個專項的內容，沒有友好的送分題。甚至為了避免運氣的成分在，選擇題都換成了填空。
兩個半小時，一張張苦瓜臉筆下匆匆。
江柚做完時，擡頭看了眼時間，還剩十分鐘。
他合上筆蓋，朝後伸了個懶腰，假裝不經意的朝時北敘的方向掃了眼，卻是不防與那人正對上了視線。
尴尬兩秒，江柚讪讪的扭回腦袋，椅子腿兒也不晃了，乖乖巧巧，安安分分。
時北敘收回視線，在卷子上寫下最後幾個字，摁了筆。
江柚看着玻璃窗，捕捉到那角落的動靜，唇角不着痕跡的勾了勾。
凳子腿兒輕快的搖了兩下，還是他快一點。
不想跟這群人搶廁所，江柚舉手示意交卷，然後從後門蹿了出去。
等他回來時，老王已經收卷走了，教室裏叽裏呱啦吵鬧成一團。
後門的位置空了，時北敘不知道去哪兒了。
梁詩晨看見江柚進來，立馬帶頭口誅筆伐，“就是他！他竟然提前交卷！”
“好過分！”
“太不是人啦！”
對于大多數時間都不夠用的人來說，江柚這行為簡直是惹公憤。
他嘿嘿笑了兩聲，鑽進熱鬧裏，“就當你們是誇我啦！”
“你們怎麽拉肚子了？”江柚又問。
這話一出，梁詩晨頓時理虧得摸摸鼻子，然後豎起兩根手指指天誓日道：“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給你們喝過期啤酒的！”
“哦，我還以為你們是喝假酒了。”江柚平平無奇的補刀小能手。
有個男生苦不堪言道：“還不如喝假酒呢，我從昨晚三點拉到早上六點，剛眯一會兒，宿舍樓不知道那個孫子喊着要吃牛肉面，給吓一激靈，就沒再睡着。”
江柚：“……”
呃……
“我們也是，大半夜的拉肚子，宿舍衛生間輪不上，還跑去兩頭的共用衛生間。”
“肚子難受，我剛剛考試，腦袋裏一片漿糊，這次肯定得墊底。”
梁詩晨也點頭，“我也是，本來還想争一下第二的。”
“放寬心”，江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你就是不難受，也争不到的。”
梁詩晨：“柚哥你別得意，等明天的考試，我們一定追上你。”
江柚雙手撐着身後的桌子，往起一跳，輕巧的坐了上去，嚣張道：“來啊。”
說着，他眼珠子骨碌一轉，咧着嘴笑：“等我把你們敘哥從第一擠下去，你們就可以追他啦。”
話音剛落，面前幾張臉上的神色一怔，繼而又變得欲言又止，還夾雜着一點……尴尬？
不等江柚仔細看，腦袋上就被敲了一下。
聲音從頭頂砸下來——
“下去。”
毫不誇張！
江柚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動作粗魯的摩挲了兩下手臂，這才将那瞬間的感覺趕跑，猛然扭頭，兇道：“別在我後邊兒說話！口水都噴我脖子上了！”
衆人：“……”
糟糕！
要打架了？！
攔還是不攔？
時北敘掃了眼那截脖頸，“哦，下來。”
他語氣如常，江柚炸起的毛也慢慢軟了下來，‘哦’了聲，從他桌子上跳下來，嘴裏卻是咕哝道：“坐別的地兒不行嗎？非得坐這個位置……”
時北敘在椅子上坐下，聽見這句，擡頭看他。
“幹嘛？”江柚虛張聲勢的問。
怎麽啦，表達疑惑都不可以了嗎？
“方便你偷看。”時北敘收回視線，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白瓶子，倒了兩片藥出來，灌了口水咽了說。
“什、什麽？”江柚還在努力辨認那瓶子上的字，随口問。
忽的，那雙眼睛淡淡擡起，視線落在了他臉上。
江柚倉惶從瓶子上收回視線，與他對視，心虛寫在了臉上。
這人有病嗎？
他早上還故意欺負了個病人？
他良心……
“你不是偷悄悄，利用玻璃窗的折射角度偷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