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暖寶寶

暖寶寶

時北敘回到教室時,還差兩分鐘上課。

教室後排一如既往的吵鬧,幾個男生後門的空地跳大馬,梁詩晨雙跳,差點沒剎住蹦進從後門進來的時北敘懷裏。

時北敘利落躲開,梁詩晨呲牙咧嘴的沖到了走廊,跟牆親熱的貼了下,然後讪讪折回來,問了句:“敘哥,柚哥怎麽樣了?”

時北敘在座位上坐下,“回宿舍休息了。”

“哦,那他中午應該不會出來吃飯了,我幫他帶吧。”梁詩晨自诩十分貼心道。

話剛出口,就見時北敘擡起了眼,看向他的視線銳利,好像有點……不高興?

“怎、怎麽啦?”梁詩晨有點懵的結巴了下。

“江柚讓我幫忙帶午飯。”表情嚴肅。

“啊?”

時北敘看着他那張榆木臉,壓着心裏一點點升起來的煩躁,手中的筆轉了兩圈,說得更清楚:“我會給他帶。”

“啊、哦。”梁詩晨點點頭,走回座位,又扭頭:“謝謝敘哥。”

“不需要。”

“……”

坐在前面的男生聽見他倆的對話,轉過來低聲問梁詩晨:“柚哥跟敘哥啥時候處得這麽好了?”

梁詩晨有點點吃醋,“我怎麽知道?”

他也以為班裏,他和江柚是第一好呢。

老王從後門進來,把手裏的卷子發了下去,嘴裏念叨:“這段時間都注意保暖,江柚都感冒請假了,你們……”

吃醋是吃醋,但梁詩晨還記着江柚剛剛的‘托孤’,扭頭剛要不計前嫌的幫他把卷子帶回去,就見後面的桌上一空,那卷子在他眼皮底下被一只手抓走了。

“?”

似是察覺到了他灼熱的目光,那只手的主人掀起眼皮瞧來,薄唇動了下。

“有問題?”

梁詩晨很慫的搖搖腦袋,“沒。”

目光收了回去,他僵着脖子扭了回來。

沒關系,就讓那卷子去壓時北敘的肩膀吧!

.

江柚是被飯香味叫醒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就見桌上放着兩份餐,時北敘在小客廳裏給飲水機換水。

“你回來啦。”他半眯着眼打了聲招呼。

時北敘動作一頓,嗯了聲,“起來吃飯吧。”

江柚半張臉壓在枕頭上,睡得昏昏沉沉,努力了一下,才從床上坐起來。

屁股針的好處是,好得快,還不用吃藥。但壞處也明顯,他挨了一針的半個屁股,現在還有點疼。

如果是江顯明,江柚現在就哼哼唧唧的讓他把飯端過來,坐在被子裏吃了。但這人是時北敘,一個有潔癖和強迫症的男人,想也不可能。

江柚嘆口氣,乖乖的踩着拖鞋下床,過去坐硬板凳。

“哪個是我的?”江柚看着桌上兩份白色餐盒,問道。

時北敘換好水過來,“下面那份。”

“哦。”

時北敘這才看見桌上那沒見過的粉色保溫桶,“這是什麽?”

江柚把自己的餐盒打開,看見沒有辣椒炒肉,失望了一點點,但是他點的其他幾個菜都有,這人還自作主張的給他買了一份蚝油青菜。

他邊拆筷子邊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哦了聲,“宿管阿姨給我送的冰糖雪梨。”

“……”

時北敘盯着那埋頭吃飯的人,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似是退燒了,江柚臉色好看了點,但因為剛睡過一覺,臉蛋紅撲撲的,不得不承認,面前這人裝起乖來,确實很容易讓人心軟。

時北敘去洗了手,過來挨着他坐下。

餐盒一打開,就見一雙視線飄了過來。

“好哇你!只給你自己吃辣椒炒肉!”江柚啞着聲委屈控訴。

這明明是他點的菜!

“蟹粉豆腐賣完了,阿姨給我填了份這個。”時北敘頭疼解釋一句。

沒用。

還是盯着。

時北敘無奈,給他夾了兩塊肉,“轉回去。”

得了好處,江柚哼了聲,腦袋扭回來老實吃飯。

“你怎麽也買回來吃啊?”江柚嘴停不住的問。

時北敘頭也沒擡的回了句,“你是想吃涼的,還是吃剩菜湯?”

“……”

好過分!

他還是病人!

事實證明,病人在時北敘面前沒有任何優待,自己的廁所自己上,自己的餐盒自己收,自己的垃圾也要自己扔。

門被敲了兩聲,傳來梁詩晨響亮的一聲。

“柚哥!”

“自己開門進來。”江柚撅着屁股套垃圾袋,啞聲喊了句。

門被輕輕打開,幾個男生立在門口,只腦袋一個摞一個的探進來。

“柚哥,你好點了沒?”梁詩晨問。

“還行,沒那麽難受了。”江柚看着他們的造型,“幹嘛呢?進來呀。”

梁詩晨看向陽臺上晾衣服的那道身影,“不了不了,我們沒換鞋,就過來問你一句。”

“哦,我卷子呢?你帶回來了嗎?”江柚隔着小半個客廳跟他喊。

“不是敘哥給你帶回來了嗎?”梁詩晨也揚聲道。

“啊,他可能忘記給我了。”江柚撓撓臉側說。

梁詩晨:“你下午還請假嗎?”

江柚秒變苦瓜臉,“實驗課我不配請假。”

“……”

說了幾句,一群人散了,門被順手帶上。

江柚過去陽臺上,故意問:“時北敘,我卷子呢?”

時北敘挽着袖子,把晾衣桶裏的衣服都挂好,“書包裏。”

正中下懷!

江柚眼睛一亮,故作淡然道:“那我自己拿了?”

時北敘嗯了聲,把晾衣桶拿去放好。

江柚踩着拖鞋滑去桌前,光明正大的翻開他的書包找卷子。

兩張卷子貼着放,他一個‘不小心’都抽了出來,掃了眼側封的名字,又看了眼自己的分數。

江柚同學很不錯!

發着燒都能跟某位同學考一樣的滿分!

時北敘餘光瞥了眼那得意洋洋翹尾巴的人,“拉窗簾,睡覺。”

“……”

江柚剛睡醒起來,在床上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五分鐘也沒睡意,沒忍住,小聲說:“你能放首歌嗎?”

“睡覺。”

黑蒙蒙的宿舍裏,時北敘的聲音好像少了些冷調,沒有那麽不近人情了。

江柚來勁兒了,一骨碌坐了起來,“不聽歌我睡不着。”

“而且,憑什麽他們能用你手機兩個小時,我就只能用五分鐘?”

不等時北敘開口,他自問自答:“因為他們是你同學嗎?那我現在也是你同學了啊,還是你舍友呢,還給你帶了飯,還感冒了……”

忽的,黑暗裏亮起一點熒光。

時北敘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兩下,似是嘆了口氣,妥協問:“聽什麽?”

他話音剛落,床動了兩下,一顆腦袋探了過來,闖入他的地盤兒,舔舔嘴唇說:“我想用耳機。”

得寸進尺。

時北敘忍了兩秒,“沒有耳機。”

“……我剛剛看見在你書包裏。”語氣幽幽。

氣氛沉默幾秒,這次時北敘是切實嘆了口氣,當真無奈:“你怎麽這麽能折騰?”

“你怎麽不說你懶?”江柚立馬反駁。

只要他說得夠快,那貶義詞就別想追上他!

“自己去拿。”時北敘曲起一條腿說。

江柚怕他變卦,不敢磨蹭,嗖嗖的竄下床去拿了有線耳機過來,十分自覺的把枕頭換到了挨着時北敘床的這邊。

“你幹什麽?”時北敘聽見他的動靜,微微撐起上半身看過來。

“插耳機啊。”江柚語氣理所當然,還指示他:“你也得換過來。”

“……”

四十分鐘的午休時間,攤餅子五分鐘,折騰五分鐘。

兩人終于腦袋對腦袋躺下時,時北敘剛要閉上眼睛,腦門兒被一只手輕輕扒拉了一下。

忍無可忍,他低斥一聲:“老實點兒。”

“哦。”聽着有點委屈。

時北敘眼角餘光瞥見枕頭上被分的那只耳機。

他張張嘴,還是沒說,只是将那只耳機塞進了耳朵裏。

柔和的鋼琴曲,纏繞着輕而綿長的呼吸聲,在這午後靜靜流淌。

.

少年人身體素質格外好,被時北敘堅持不懈的投喂水,在專項集訓練習結束時,江柚又開始活蹦亂跳了。

“明天就開始綜合練習了,這也意味着你們的集訓時間開啓倒數了,五天後,也就是這周日,參加複賽。”周渡倚在實驗桌前,笑眯眯的說。

話音剛落,實驗教室裏立馬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救命啊!這就開始綜合訓練了?”梁詩晨扒拉着頭發,跟江柚假哭。

江柚拿着時北敘的實驗卷子研究得正起勁兒,十分薄情,連眼神都沒施舍給他一個,動動嘴皮子寬慰:“往好處想,你快要跟你的手機見面了。”

梁詩晨立馬不哭了,誠實且害羞道:“我比較想看籃球寶貝。”

“……”

無聊到江柚不想評價。

周渡:“好了,下課吧。”

江柚立馬從書包裏抓出零錢,逮住人說:“周老師,你要去醫務室嗎?順路幫我把那兩針醫藥費帶去給陳校醫呗。”

周渡略一挑眉,“誰說我要去了?”

“周大哥說的啊,你成天往醫務室跑。”江柚眨眨眼,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被自家老頭兒賣了,周渡啧了聲,“拿來吧。”

江柚賣乖的把手裏零錢遞給他,剛要拍拍屁股走人,拽着書包跟梁詩晨往食堂沖,就聽他又說了句。

“身邊挨着時北敘,實驗題目多問問,你腦子拐點彎兒,別一根直腸子。”

江柚知道他是說自己今天的實驗題做得差勁兒,讪讪的哦了聲。

眼角餘光下意識往旁邊瞥,捕捉到了某人的視線。

集訓一周多,教室外面走廊上的成績排名有些細微的變化,理論成績單,江柚以微乎其微的差距,将時北敘從第一的寶座上擠了下去。但是這人似乎很有天分,實驗成績單高居榜首,穩得一批,江柚別說擠他,老虎屁股都還沒摸着呢。

江柚覺得,自己在他眼裏,可能就像是秋天蹦跶的螞蚱,有點可笑。

看見周渡出了實驗室,江柚立馬兇巴巴的問:“看什麽?”

時北敘将桌上的東西收到左手邊的白色實驗器具盒裏,站起了身,“一起吃飯嗎?”

“?”

前有時北敘按頭江柚喝水,再看見這人跟江柚一起往食堂走,同行的小夥伴都見怪不怪了。

梁詩晨像個炮仗似的,迅速沖上前,“敘哥,一起吃飯啊!”

時北敘掃了他一眼,淡淡嗯了聲。

梁詩晨想起什麽,壓低聲音說:“今天是大超生日,我們晚點兒在601給他一起慶祝一下。”

江柚咻的扭頭,“你怎麽才說?蛋糕都沒準備好吧?”

梁詩晨呲牙嘿嘿笑,拍着胸脯極其驕傲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你和敘哥一會兒過來就行。”

其實,他這話是對時北敘說的,畢竟江柚愛湊熱鬧,偶爾打牌三缺一時,還能拉來補個空。

但梁詩晨不确定,時北敘是跟他們一起玩兒,還是只跟江柚搭個伴兒,所以特意說了句。

江柚沒聽出來,笑眯眯的說:“放心,我的嘴一定到。”

因這突如其來的生日聚會,下了晚自習後,江柚沒像往常一樣留在教室自習,收拾書包準備跟梁詩晨一群人一起回宿舍。

想起什麽,他扭頭問隔壁:“時北敘,你手機借我一下呗。”

“幹什麽?”刷題的人擡眼問。

“放生日歌。”江柚老實交代。

梁詩晨聽見,朝後扭過來說:“敘哥,一起吧?”

時北敘一臉‘好煩,但你都邀請我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去’的複雜表情,嗯了聲,将桌上沒刷完的題冊合上,裝進書包,率先起身站在了門口。

江柚默默翻了個白眼兒。

小心眼的想:還說高冷呢,還說不合群呢,還說不跟他們玩兒呢,這不是随便誰一句話就答應了嘛。

出了教室,一群人分開幾波走。

梁詩晨去後門取蛋糕,順路跟江柚一起到小食堂打劫了一包燒烤。

在門後等了幾分鐘,江柚原地蹦着問:“還有多久啊?”

“三分鐘。”梁詩晨說。

江柚想錘他,“你剛剛就說三分鐘!”

梁詩晨嘿嘿笑了兩聲,“被你發現了啊。”

江柚極其無語的看他,“你看我像個傻子嗎?”

“你冷就多穿點啊。”梁詩晨看看他身上的單薄衛衣和外套說。

“何不食肉糜。”江柚語氣幽怨。

“什麽?”

“這已經是我最厚的衣服了。”江柚嘆氣,沒控制好怨氣,一個不小心蹦到了時北敘身後,把人撞得一個趔趄。

對上他瞪過來的眼神,江柚豎起三根手指,表情無辜:“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時北敘嗤了一聲,“我長得像傻逼?”

“……呃……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只能點頭啦。”江柚冒着壞水說。

時北敘斜他一眼,看他又要動,伸手揪住了他後脖領,“老實點兒。”

“我冷啊。”江柚掙紮了兩下,沒掙開。

忽的,脖子上一暖。

“啊!”江柚吓了一跳,差點原地蹦起來,“什麽東西?!”

“……暖寶寶。”時北敘無語。

“……”江柚更無語,“你是酷哥你知道嗎?”

“嗯?”

“哪有酷哥用暖寶寶的?!”江柚理直氣壯,卻是反手捂住了脖子上那個暖寶寶,生怕他給揪下來。

梁詩晨:“……”

他是隐身了嗎?

這麽旁若無人的好嗎?

“你還有嗎?”江柚抓着暖寶寶捂手,又操心的問。

時北敘雙手插兜嗯了聲。

身體回暖,腦子好像也能重新思考了,江柚忽的想到——

“梁詩晨,你怎麽訂的蛋糕?”

“啊……借敘哥的手機啊”,梁詩晨突然被提問,反應慢半拍,又說:“那家蛋糕店是我過生日時經常定的,有連鎖店,人家就給配送過來啦。”

江柚哦了聲,心想,這倆人什麽時候暗度陳倉了,他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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