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零花錢
零花錢
孔雀開屏被當場抓了現行，江柚也不覺得丢臉，仰着腦袋看他說：“你不覺得勝之不武？”
程頌彎着眉眼笑，“我覺得十分榮幸。”
江柚：“……”
玩兒歸玩兒，鬧歸鬧，別拿成績開玩笑。
集訓半個月，後遺症之一是，江柚看見語文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字時，愣了一下。之二是，對着幾道古詩詞填空，絞盡腦汁。
監考老師走下講臺，邊巡視邊檢查考生考號，停在江柚身邊時，意味不明的低笑了聲。
江柚腦子裏的古詩詞剎那間遠去，生氣似的動了動身子擋住試卷不給他看。
監考老師也不生氣，唇角勾着笑走上了講臺。
交卷後的課間，江柚被語文老師逮走了。
江柚不滿嚷嚷，“怎麽監考老師還帶打小報告的呢？”
又說：“您現在不能罵我，我等會兒還要考試呢，不能影響我情緒。”
語文老師差點被他氣笑了，直接下了通知。
“你這次語文單科成績，要是敢比上次低五分，接下來一周的自習課我都包了。”
“！！！”
晴天霹靂啊！
江柚被劈了個外焦裏嫩，沾點兒料正好下酒的那種。
回到教室，立馬翻開了古詩詞書，逐字檢查剛剛考試填寫的那幾句。
去小超市買水的一群男生回來了，還沒走近就興奮問——
“柚哥！小賣部老板是你爸啊？”
“對啊。”江柚含糊咕哝了一聲，沉浸于優美的古詩詞中無法自拔。
“靠！怎麽沒聽你說過？要不是江老板今天說了句，我們都不知道。”男生靠過來，一副他不夠義氣的語氣問。
江柚頭也不擡的張嘴就來，“怕你們知道去賒賬啊，小本買賣，概不賒賬。”
心想：老頭兒現在指不定多懊惱呢。
江柚小時候，江老板忙，有時候不等他醒來就出門了。
但是他被江老板一針一線縫了拉鏈的小褲兜裏總有錢，飯錢，水錢，買小零食錢，幼兒園到小學期間，毫不誇張的講，他是一衆小夥伴裏最有錢的。
巷子裏的小孩兒會哭鬧，也跟大人要錢，有時候大人不願意給，就會低聲碎語的罵江柚，老鳏夫帶着個小拖油瓶，裝什麽闊綽。
那時候江柚還不懂鳏夫是什麽，站在那兒看她罵完，帶着那小孩兒走了。
漸漸地他大方了很多，會請小朋友吃雪糕，喝汽水，聚集在他身邊的小孩兒越來越多了，他很高興，回家跟江老板要的零花錢也越來越多。
江老板會嘀咕他怎麽這麽能花錢，但是第二天醒來，他小褲兜裏的零錢，一定比前一天多。
江柚的闊綽結束在小學三年級。
沒有像小學生作文裏那樣誇張，但是也很……猝不及防。
他們教室對面的辦公樓，前面的牆壞了一塊，有個人腰上綁着繩子爬上去，拎着水泥在修補。
那天太陽很熱，語文老師在講作文，江柚在下面跟同學傳紙條，準備課間操時間去買雪糕。
語文老師忽的指着外面說了句什麽，他沒聽清，扭頭看過去，看見了江老板。
他不喜歡五月的豔陽天，因為那會提醒他，他有多壞。
小零食朋友散去，但是江老板給他的零花錢沒少，上了初中，身邊同學朋友換過一茬兒。
高中時，江柚被附中挖來，其中一個十分誘人的條件是，可以為學生家長提供一個就業崗位的機會，比如說，食堂後廚，或者門衛處。
但江老板不走尋常路，開了個小賣部。
江柚還來不及嘚瑟，就被江老板大義滅親。
在學校，江老板對江柚與一衆來小超市買水買零食的同學絕對一視同仁，不賒賬，掏錢。
江柚抗議過，但被對方一句‘你老上臺念檢查，我嫌丢人’給怼了回來。
後來，江柚偶然在小超市聽見他跟別人閑聊，說這個年紀的孩子青春期，叛逆，家長沒有體面的工作會嫌在同學面前丢人。
江柚這才知道，這小老頭每天看點兒啥書。
“靠！我們不賒賬！”男生氣道。
江柚十分敷衍的‘嗯嗯’兩聲，擡手拍了拍他肩膀，十分不要臉的說：“多去買點東西，就當是為我的教育資金添磚加瓦了。”
“……”
一群人都被江柚鍛煉出來了，也不會在知道小超市老板是江柚他爸後，行什麽便利之權，除了烤腸要爆開滋滋冒油的，冰水要最冰的，烤紅薯挑漂亮又甜的之外。
期中考試比周考正規一點，考了兩天。
最後一門結束，教室裏亂哄哄的，都在往自己座位搬書。
江柚撕掉桌角臨時貼着的考號信息，掏出了手機。
集訓小分隊群裏很熱鬧，小紅點旁邊顯示消息99+，時北敘一直沒有冒泡。
而他跟時北敘的對話框，被擠到了下面，他們像是兩條直線，集訓結束後，回歸平行。
“幹嘛呢？”邊陽天從身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力道不重，但突然一下吓得人一個激靈。
江柚手裏的手機差點扔了，抄起桌上的書就揍他，“裝什麽鬼！”
邊陽天淩波微步躲開，為自己辯解，“明明是你自己有了別的兒砸，這心不在焉的，是等人家消息呢？”
被戳中心思，江柚頓時惱羞成怒，“沒有！”
邊陽天嘁了聲，不聽他狡辯，“想聯系人家就發消息呗，還非得等人家主動，霸霸你這樣不好，包袱太重。”
“什麽包袱？”林彥銳跑了過來，一手勾住江柚的脖子，擠眉弄眼，語氣興奮又幸災樂禍，“咋的考試緊張了？”
江柚拍掉他的爪子，斜眼睨他，“讓你失望了，滾回去背你的單詞去！”
林彥銳十分穩重的扶了扶眼鏡，眼冒金光的看向邊陽天，給了他一個眼神。
到底是每天勾肩搭背炸微信群聊的狐朋狗友，邊陽天秒懂，朝他一挑眉，笑得十分商人。
V我50，我告訴你呀。
林彥銳翻了個白眼兒，回座位背單詞去了。
邊陽天的聲音在後面追，“欸！二十五也行啊！給你打折！”
話音剛落，身後響起一道陰恻恻的聲音——
“信不信腿給你打骨折。”
邊陽天扭頭，笑得十分乖，“我騙他的。”
江柚哼了聲，沒搭理他，盯着那顆星星頭像糾結。
時北敘都沒給他發消息，他主動發的話，會不會顯得十分沒面子啊？
少年人，面子大過天！
他不能輸！
但是為什麽要較勁兒呢？
他給邊陽天這蠢蛋發消息的時候，從來沒在意過這個啊。
當然也不排除蠢蛋太煩了，每天憑實力，對話框排在他微信界面的置頂位置。
可是……
還沒等江柚糾結出結果，邊陽天狗膽肥了，伸長脖子去看他手機，語氣幽幽：“你盯着人家頭像做法呢？”
江柚一巴掌把他狗頭拍走，“要你管！”
“別惱羞成怒啊”，邊陽天腦袋自己彈回來，掏出手機，十分大方的将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給他看，文藝且羞澀的來了一句：“我的心上人。”
“……”
“你看！”霸道且兇。
江柚敷衍的往他手機屏幕上掃了眼，視線收回一半，倏然頓住，眼珠子瞪圓，“我靠？”
“……幹嘛？”邊陽天疑惑他的反應。
“你情窦初開的小仙女是喬兮遙？！”江柚驚得嘴都合不上，視線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他。
“你這是什麽眼神？”邊陽天被他看得起雞皮疙瘩，搓了搓手臂，“你不早就知道了嘛，我讓你看照片，你看啥呢？”
江柚看的是他給人家的備注，十分直白且土。
喬兮遙（小仙女）愛心~
江柚皺眉，表情疑惑不解，不懂且大為震撼，“……你是憑什麽過人之處，給時北敘戴了綠帽子？”
“？”邊陽天脖子微微往前探，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智障，“霸霸，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江柚沒說話，被他掰着肩膀使勁兒晃了晃，像是想要幫他把腦子裏的水晃掉。
“這是喬兮遙啊！”邊陽天給他洗腦似的說。
江柚推開他，抿了抿幹巴巴的嘴唇，有些心虛道：“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說……”
“什麽？”
江柚咂了咂嘴，似是有些難以啓齒，“喬兮遙和時北敘是一對兒。”
“？！”
看他像是被驚呆了，眼底漸漸浮上委屈和難過，江柚又小聲一句：“他們的關系在你之前。”
Double kill！
江柚心裏默默配音。
剛絞盡腦汁想安慰一句，卻是見邊陽天點開了手機錄音。
“你把剛剛的再說一遍。”邊陽天說，手指就擱在那紅點上。
江柚：“幹嘛？你要找人對峙？”
直接帶他去啊。
“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将成為呈堂證供，我将代表小仙女起訴你！”
“？”
江柚點開和他的對話框，十分大方的轉了五塊錢給他。
邊陽天手機彈出紅包消息，手指點進去，收得利落，“幹嘛？想賄賂我？”
江柚搖搖頭，看他的眼神充滿憐憫，“五塊錢挂個號，去問問醫生，你這自欺欺人的症狀還有沒有得治了。”
邊陽天真的氣笑了，直接給他轉回去，輸密碼的手都在用力戳屏幕，“喬兮遙、時北敘！是！兄！妹！”
“嗝~”
紅包發送成功，邊陽天看着那張目瞪口呆，外焦裏嫩的臉，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