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矢志不渝
矢志不渝
林清詩不知道兩人後來是怎的說分開的。
但那時,她的心髒掉進了蜜罐,完全沉浸。
沈千雲走後,回了學校,然後聽有人找他,是個學生模樣的貴少爺。
他下意識就知道是誰了。
“沈先生,許久不見了。”不渝的聲音好聽,樣貌也不錯,瓷一般白弱的臉龐上,沒有血色,但卻不失少年的風采。
沈千雲覺得他陰郁冰冷,不能靠近,也不能讓他知道林清詩在榮城了。
“嗯,你怎麽來了?”他刻意沒有直接戳穿不渝來這兒的目的,其實他心裏門兒清。
不渝皮笑肉不笑地說着:“方便約沈先生一場飯局嗎?就今天晚上。”
不渝也知道沈千雲知道他來的目的,也就是雙方心知肚明,互不點破,似乎認為這樣極有意思。
沈千雲一雙金邊眼鏡後的眼睛藏着浪湧:“不好意思了,今晚有約。而且,我幫不了你的忙。”
“沈先生一定會有辦法的,您人脈廣,肯定……”
“不,我人脈廣也不能說明我能插手別人的事情,比如別人的感情,這樣做,太不合乎禮俗了。”
不渝壓了壓心裏的火焰,像是隐隐地勾了下嘴角:“沈先生難道沒有做過那種不合乎禮的事嗎?”
沈千雲眉毛微挑,輕聲笑:“不渝,你說笑了,沈某怎麽可能做出那些事?”
不渝看着他,眼底的恨意要溢出來。
現在的辦公室裏只有兩人,可沈千雲還是低了聲音:“就算做了,怎麽可能讓你知道啊。”
不渝嗤笑:“沈先生真是……正人君子。”
“相比你來說,我确實是。”
“……”
“不渝,你做事我從來沒有不放心過,但是這次,為什麽沒有辦下來?”
林老爺壓抑着一股子氣。
林老爺的書房裏缥缈着一股書墨味和煙味,不渝十分厭惡這種味道。
“抱歉老爺,我……”
話還沒有說完,不渝的頭感到一股熱流滾燙地從額角下滑,然後以一種很快的方式,滴到書房的木質地板上。
那是血液,滴到地板上後,炸開,像是開了一朵妖豔無比的血色花朵。
“你真是個沒有用的廢物!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辦不了?!虧我們林家還養了你二十幾年,全白費了!養條狗都比你省心!……”
不渝的內心像是挖了一個大洞,被林老爺用話語的劍刃劃開他心髒的每一寸。
最後說了一句,這心髒,真惡心。
不渝摸了摸額頭,一手的血液,又看了眼掉落地上的煙灰缸,那是被砸出來的血。他的血。
“我不就是一條狗嗎,不能背叛你的狗。”
林老爺聽了不渝的話,冷哼,看了看不渝瘦弱得衣服都空蕩,聽出了不渝這話裏的不屑和所謂的衷心誠仆。
林老爺繼續刺激他:“怎麽?你這條狗還有脾氣了?你他媽的就該死心塌地地給林家辦事兒!這才是一條聽話的狗!”
下一秒,那少年竟然越過他面前的一張桌子,身體輕盈有力地跳到桌子上,一腳狠狠地踹向林老爺的胸口,那一腳用盡全力,林老爺吐出一口血。
他倒在地上,看着書房裏遮住了淡淡燈光的不渝,看他嘴角上揚的弧度、額角流出的鮮血和眼中的瘋狂。
“呵,真狼狽。”
“你想幹什麽!不渝!你他媽的造反?!”林老爺憋着一口氣,叫道,叫完後開始喊外面的人。
“別叫了,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林老爺眼睛裏,恐懼、絕望、疑惑混雜在一起,不渝看着簡直精彩極了。
“你看起來比我更像一條狗啊,老爺。”
他繼續說:”就算你活着走出去,一會兒就會有官兵來關押你進牢房,親自捉拿你。
“怎麽樣?會背叛主人的狗、會咬人的狗,是不是就不算聽話的狗了?”
林老爺看到不渝笑着笑着,就從背後抽出一把利刃,鋒利無比。
“你看,這把刀是你送我的,那時候你說‘只要你替我做事,我就收養你’。後來,我沒有用這把刀來殺人,因為,從那一天起,沒錯,被你收養的那一天起,我就想要殺了你。”
林老爺恐慌地喊道:“不渝!有話好好說!我好歹還收養你了二十幾年啊?你不能忘啊!”
林老爺就算落到官兵手裏,也不要死在他手裏。
不渝看出來了,這二十幾年,讓他摸透了林老爺心裏的想法。
他眉眼冷淡,沒有溫度的冰冷。
“可我改變想法了,老爺。
“我得,親自送您上路,這才顯得我有孝心。
“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吧,放心,你的妻兒,我一會再給您送過去,讓你路上有人陪,不至于那麽孤單啊。”
他擡起利刃,一把穩穩地插進,林老爺的心髒處,然後再快速拔出。
剎那間,他額角的血停止流出,而林老爺的心髒噴出大量血,止不住地往外面湧,溫熱的卻讓不渝心裏滾燙。
他的二十多年,在此刻,滾燙了。
“林家人全部一夜被殺!兇手不渝至今下落不明!”
賣報的孩子在大街上呼喊着,手裏的報紙很快賣盡。
而林清詩,也買了一張。
上面的父親、繼母和她的妹妹就這麽被不渝殺了?
“聽說,是那個林家的養子殺的!”
“真是恩将仇報!虧林家人待他那麽好!”
“就是!這什麽人啊!就該下地獄!”
“不過聽說,林家幹了不少壞事呢!”
“嗨!都是那個叫不渝的幹的!林家人就是這麽被他幹的這些壞事兒害死的!”
“……”
林清詩心裏算是知道什麽叫“未知全貌,不予置評”了。
她其實很了解不渝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還這麽果斷,她對這個不渝很陌生。
仿佛,他也可以果斷率直。
但是同樣的,他也變得危險。
林清詩不知道,這份報紙的出現,也暗示着她即将被拽入地獄。
那個一直躲在黑暗裏用着一種極其病态的心理妄想着她的人,即将出現在她的面前,然後拍碎她對他的所有善意的幻想。
那個名為“惡”的口袋又裝了不少東西。
而那張她原以為的白紙,他本來,就是黑的,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