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難聚

第三十三章難聚

言謹裕一行人出了仙都城門後便禦劍飛向雲境。太清閣平日裏禁止任何人在仙都城方圓十裏內禦劍飛行,但如今他們三人已顧不得這些禁令。

他們在空中俯瞰時發現雲境也散落着點點藍光。

“兄長,雲境也有地火!恐怕母親就是因為這樣才發出求救信號。”言謹飏道。

“嗯!找地方降落,雲境你熟悉,由你帶路!”

“好!”

言謹裕與莊定恒跟着言謹飏降落在雲氏宗祠前,那裏有雲境綠林中最大的一片空地。但此刻這裏已沒有往日的靜谧安寧,雲氏子弟們正與一群黑衣人厮殺。而更加危急的情況是藍色的地火火苗正在蠶食着雲氏宗祠。

言謹裕與莊定恒立刻加入了對抗黑衣人的戰鬥中。而言謹飏則沖過去支援正在用法術撲滅地火的雲氏長輩們,這其中就有他的母親雲芝。

“母親!我來幫您。”

“謹飏…你回來了。”雲芝欣慰地看着他。

“兄長也來了!”

“謹裕也來了?”雲芝喜出望外,但眼前危急的形勢不允許她高興太久。她需要與其他雲氏長輩們一起設下陣法,合力圍撲地火。言謹飏也加入其中,這才發現此陣法相當損耗靈力。

也許是因為遭到了雲境頑強地抵抗,黑衣人逐步開始撤退。雲氏子弟們并不打算追捕他們,因為如今雲境面臨着最大威脅來自蔓延開來的地火。有不少人是因被地火觸碰到後,逐步被吞噬而亡的。

言謹裕穿着黑衣,時常被誤認為與黑衣人一夥而遭到雲氏一方的攻擊。他因此覺得這身黑衣十分礙事,但在救即将被地火觸碰到的莊定恒時發現自己身上的黑衣竟不怕地火。由此他意識到江攬星似乎在盡力保他性命。

言謹裕找了塊遠離地火的地方脫下黑衣鋪在了地上。當他仔細查看了黑衣上的紅色紋路才想明白了,這件黑衣其實是一張巨大的靈符。

一旁的莊定恒看着言謹裕出神的樣子,不禁問到:“言兄,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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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謹裕沒有應答而是拿起黑衣聞了聞,腦海中頓時靈光一現,“辰砂…”。

“什麽?”莊定恒不解,“你說什麽?”

“這些紅色的印記是用辰砂畫上去的。”

“辰砂?”

“對!辰砂,吸天地正氣而成的至陽之物。

地火,以禁術練就的極陰火焰。二者相克!”

“原來如此!那用辰砂是不是就能克制地火蔓延?”

“只能試試看!”

言謹裕找到了言謹飏讓他從雲境的藥堂中找來了所有的辰砂,然後再依葫蘆畫瓢,按着黑衣上的印記複制了一批靈符。大家齊心協力終于一步一步控制住了地火,最終完全将其撲滅。做完這一切,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

蕭燃的靈血一點點被注入血陣之中時,紅色的絲線慢慢被修複,恢複了鮮紅的色彩。斷裂開的那些一根根重新連接起來。松散的巨繭一點點收緊,最終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胸口傳來的劇痛并沒有令蕭燃絕望。真正令他難過的是他能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在這世上所擁有的時間在一點點流走。

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堇姨呼喚他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當他疲憊地閉上雙眼,腦海中浮現的記憶片段卻無比清晰。那些他與某人共度的時光是他最後的念想。

“曾以為世界遼闊、歲月漫長,總有機會再與你一起去游歷。可是…雲出…我想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世家公子們領着幸存的城民渡過了靈湖,他們在岸邊絕望地站立着,遠遠地眺望着正在遭受劫難的仙都城。有人因失去至親而恸哭;有人因失去家園而悲泣;有人因憤怒而咒罵。所有人都渴望着這絕望的一夜快點過去,然而這一夜卻無比漫長。

黎明如期而至,藍色的地火在日光的照射下與黑夜一同消聲匿跡了。但它留下了一個滿目瘡痍的絕望之地。曾經莊嚴肅穆的仙都城如今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城中沒有一絲生氣,形容其為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崔旭喬與林明心自告奮勇回到了仙都城查看。如今的仙都城與他們記憶中的樣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們說不出一句話,只是默默地尋找着幸存者。

地火雖已被日光完全撲滅,可城中的煙卻沒有散盡。垮塌的建築、狼藉的街道使他們步履維艱。四處可見的遇難者遺體,終于還是令他們情緒崩潰了。

林明心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昨日…這些人都還都好好地活着,為什麽…為什麽一夜間全…”

“明心…”崔旭喬把手搭在林明心的肩上,痛苦地低下頭。

就這樣過了許久,他們聽見了一聲嬰兒的哭聲從遠處傳來。那聲音雖然不夠清脆響亮,但卻如同絕境中的希望之光照射他二人的心房。

林明心立刻站了起來,他二人循聲望去,看見一個懷抱嬰兒的男子穿過煙塵走來。當他們看清他的面容後,不約而同地叫到:“雲公子!”

雲境雖最終沒有被地火吞噬但也損失慘重。不少建築遭到了損毀,雲氏子弟也死傷無數,幸好最珍貴的藥堂與書庫因重重保護而完好無損。疲憊不堪的雲芝深感慶幸。更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平日裏待自己十分冷淡的大兒子,在危急時刻竟願意挺身而出協助自己保護雲境。

雲芝滿目慈愛的看着不遠處正就地打坐閉目養神的言謹裕、言謹飏兩兄弟。她回憶起當初自己在鶴峰生活的最後一段時光。那時她剛誕下言謹飏,她時常抱着他在院子裏曬太陽,而言謹裕總是願意陪在身邊。當時年幼的謹裕曾對她說過自己會永遠保護着母親和弟弟。如今這孩子确實履行了承諾,在危難之際出現在雲芝身邊。

雲芝感激上天讓自己擁有如此美好的兩個孩子。只是幸福的時刻總是無比短暫。一只傳訊紙鶴飛來落在她手上。自從離開了鶴峰,她就再也沒有接到過這言氏獨有的傳訊紙鶴。在她離開鶴峰時,總管姚決曾極力挽留,可她當時已下定決心要回雲境。她只能拜托姚決若是言青楓與言謹裕父子出了什麽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傳消息到雲境給她。

這麽多年過去了,雲芝從未接到過來自鶴峰的壞消息。因此當傳訊紙鶴第一次出現了,她只是雙手托着那只小小的紙鶴,遲遲不敢打開。終于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言氏兄弟後,鼓起勇氣背過身去拆開紙鶴,短短幾行字卻如同巨石将她的心擊碎了。

言謹飏似乎察覺到雲芝的異樣,他走到了她身後輕聲問:“母親,您怎麽了?”

雲芝只是抖動着身體,沒有作答。

言謹飏只好走到了雲芝面前,他看見自己的母親此刻正淚流滿面,沉浸在悲傷之中。

“母親…”言謹飏連忙握住了雲芝的雙臂,“母親…您怎麽了?”

“謹飏…”

“怎麽了?”言謹飏關切地問,他瞥見了雲芝手中緊握着紫色紙張,“母親,是鶴峰傳來了什麽消息嗎?”

雲芝點頭,她将那張發皺的紙遞給了小兒子。

言謹飏忐忑不安地看了紙上的訊息,他前一刻的擔憂在這一刻被印證了。他的父親言青峰身殒。

“母親…該如何告訴兄長?”言謹飏帶着哭腔問,他與雲芝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不遠處的言謹裕身上。

江流螢從未覺得黑夜如此漫長。巨大的心理沖擊令他本就單薄的身軀愈加虛弱。他跪坐在靈塔冰冷的地上無法動彈。高聳的靈塔真是欣賞星空與迎接日出的絕佳之地。可江流螢知道即使等來了日出也等不來光明。

他思考得越多就越确信自己通過蓍草蔔筮得到的預言是真的。

“世事難安,破宅傷財身不安,骨肉分離陰陽隔,所思所求皆不許…謹裕…對不起…”江流螢輕聲地默念着,“兄長…對不起…”

“螢兒…起來吧!”任江淵如何勸說,江流螢就是不肯動彈。

“叔父,您當年為何不阻止兄長?為何不讓我病死就好?為何要救我?為了我這麽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卻犧牲了那麽多人的性命…即使你們讓我活着,我又如何立足于天地間?”

“螢兒,你不是無足輕重的人!你是雪域江氏唯一的繼承人!”江淵雙手緊握江流螢的肩膀将他的身體提了起來,“你聽我說,無論明天等來的是什麽結果,你都要活下去!只要你還活着,我們雪域就還有希望!知道嗎?”

“可是…叔父…我不要!如果活下去就要與我曾經的夥伴們為敵,要與天下人為敵,那麽我活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江淵沉默着不知該如何應答,他深知自己這個侄兒心性純良,讓他背負着罪孽前行比奪走他的性命更加殘忍。這些年,江淵自己又何嘗不是深陷痛苦的泥潭之中,惶惶不可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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