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幹涸
第五十五章幹涸
葉晨與葉櫻一到臨溪鎮便直奔歸園客棧。
“參見少主！”在客棧裏的一間從不接收外客的房間裏，他俯身向葉晨行禮。
“好久不見了，元叔叔。”葉晨柔聲道。
“屬下罪該萬死！沒有盡好自己的職責，竟然讓那幾個外人通過了密林。請少主責罰！”
“這不怪你。他們聚靈珠，靈力高強，不是一般機關能阻攔得了的。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這些年，我們元氏遵照老城主的囑托一直守在臨溪鎮，阻擋了一波又一波企圖進入雙河城的外族人，可沒想到在我垂暮之年，竟然……哎……”
“元叔叔看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又有哪裏不舒服？”
“讓我看看吧。”葉櫻走上前說到。
“不用了，姑娘。我這把老骨頭什麽情況，我自己清楚，能再少主一面，我也無憾了！”
“元叔叔，您安心休息一陣吧！裏面的事就交給我了。”
“少主，你們打算親自進入雙河城嗎？”
“嗯。有些事必須由我親自了結。”
告別了客棧主人，葉晨帶着葉櫻在客棧地下的一條密道中行走。
“他活不長了。”葉櫻對着前方舉着火把的葉晨道。
“我知道。他們一家幾代人一直守在雙河城入口，也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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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倆離去後不久，客棧主人便咳血而亡。
蕭燃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經過了界碑，出乎他們預料，那裏并沒有設置任何阻攔他們的機關。他們走過一小段蜿蜒的石板路後便來到了傳說中的雙河城。與他們一路穿越的密林不同，城內一片荒蕪，寸草不生。也正因為沒有任何樹木遮擋，視野出奇地好。雙河城的真面目就這麽輕易地展現在了它的訪客們面前。在平坦的土地上，到處可見石頭壘成的房子。盡管經歷了山洪的摧殘，它們并沒有變成斷壁殘垣，而是仍屹立不倒，只是牆體有一半已被厚厚的泥沙掩埋。寬敞的街道空無一人，只零星散落着不知被山洪從誰家沖來的衣物、廚具、陶罐等生活用品。城中的一切彷如靜止了一般，一直在等着被誰重新喚醒。
“這裏還真是寂靜得可怕！”緋绫道。
“是啊，我們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江流螢道。
“蕭燃你怎麽了？怎麽臉色發白？”雲出關切地問。
“我……我沒事。只是這裏的一切與我曾經夢到過的一模一樣。我好像還能依稀看見山洪将無數城民卷走的情景，還有四處傳來的哭喊聲，實在太可怕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雲出問。
“不，不用了。”
他們繼續往城中心走，雖然陽光無比燦爛，他們卻只感受到陣陣寒意。
“怎麽走了這麽久看到的還是這些石頭屋子，這城裏過去到底住着多少人啊？”言瑾飏道。
“雲叔叔，怎麽沒有看見河啊？這裏不是叫雙河城嗎？”拂羽歪着腦袋問。
“大概已經幹涸了。”雲出答。
“雲出，你看！”蕭燃指着遠處一座高聳的建築道。
“那是一座塔嗎？”
“應該是！我們過去看看。”
雖然看起來很近，他們卻又走了很遠的路才來到了塔前的空地。那座塔比他們想象中還要高，它就那麽突兀地聳立着。
“奇怪，為什麽只有這裏沒有被泥沙掩埋？”蕭燃問。
“應該是被清理過了。”雲出看着空地上隐約可見的少量泥沙道。
“這座塔對城民來說一定很重要。雲出，你說他們會不會把傳說中的金銀財寶都藏在裏面？”
“進去看看便知道了。”
他們再次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塔內，可出乎預料的是塔內除了厚厚的積灰，空空如也。
“奇怪！怎麽什麽都沒有。”蕭燃一邊沿着塔內的階梯往上爬一邊說。階梯很窄只能容下兩人并行，所以蕭燃與雲出二人走在前面，其他人依次跟在了後方。當他們站在塔的最高處俯瞰事時不由得被雙河城的全貌震撼了。
“原來那些石頭屋是圍繞着這座塔而建的。它們一圈一圈的就像是同心圓一樣。”蕭燃道，
“雲出，你說會不會在最外圈環繞着整座城的就是雙河？”
“有可能。”
“河已經幹涸了，所以只剩下了那一圈空地了。”蕭燃嘆了口氣，“雲出，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呢？雖然找到了雙河城，可這城裏早已人去樓空，我們能找到什麽呢？”
“我母親在離開我之前曾說過一句話-----如果在光明中找不到想要的，那麽就去黑暗中找。”
“這是什麽意思？”
“以前我也想不明白，這一路走來我時不時會想起她對我說過這最後一句話。我總覺得她是在給我某種暗示。”
“什麽暗示？”
“也許雙河城的真面目白天是無法被看見的。相反，只有夜晚到來時，它才會露出真正的模樣。”
“好！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到日落，看看它到底隐藏着什麽秘密！”
葉櫻不發一言地跟在葉晨後面走着，然而這份平靜不過維持在表面，她的內裏早已心潮澎湃。
“逐月！逐月！你就在這密道的盡頭等着我嗎？”葉櫻的內心不停地吶喊着，雖然這吶喊是無聲的，可葉晨卻能感受到，他垂下眼簾露出了哀傷的神色。
“對不起，葉櫻。我們倆注定再也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了，而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在心中默默說着葉櫻聽不見的話。
當他們終于走到了密道盡頭，葉晨停下了腳步。在他面前有一道門，雖然歷經歲月的洗禮，它的表面卻沒有一絲鏽跡，仍十分光亮。
“這門好漂亮。”葉櫻感嘆道。
“它是用晶鐵打造的，這種材料十分珍稀，若是用來鑄劍則鋒利無比且不損耗持劍者的靈力。可我們的先祖卻奢侈地用它來造門。”
“既然如此珍貴，為什麽要用它來造門？”
“因為鼎盛時期的雙河城什麽稀世珍寶都有，城民們并不覺得晶鐵有多麽珍貴。”葉晨停頓了片刻低頭問：“你準備好了嗎？這道門後便是雙河城了。”
葉櫻覺得他不像是在問自己，反而像是在自問但她還是答：“準備好了。”
葉晨将火把遞給葉櫻後，雙手按在門邊的一塊磚上，他眼前那道閃着美麗光澤的大門便緩緩開啓了。門後并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段長長的向下延伸的階梯。他們又走了許久之後才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葉晨輕聲念了一道咒語後，一排排燭火全部燃了起來，驅散了所有黑暗。
在大門開啓之前，葉櫻也曾放任自己想象去描繪門後的景象，可當親眼看到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局限。她被自己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甚至連手中的火把都無法再握緊掉在了地上。
“這裏為何這麽多燭火？”她用顫抖的聲音問着，“那些……牆上那些是什麽？”她指着牆上鑲嵌着的密密麻麻的透明格子，那些格子的數量有成千上萬個，一眼望不到頭。每個格子裏都裝一些發着微光的東西。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問，但不要着急，再耐心等一會兒，跟我來吧！”葉晨緩步向前走去，而葉櫻只能跟着他。她一邊走一邊擡頭向上看，頂部高得令她炫目，她難以想象這樣宏偉的地宮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她不再看周圍的那些格子，而只是低着頭走路。
“逐月，我只是來見你的！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也與我無關！”她在心裏默念着。
“我們到了。”葉晨轉身看着葉櫻說到。
葉櫻擡起頭看着葉晨，“到了？逐月他在哪裏？”
“在見到他之前，你不想先聽聽雙河城的故事嗎？這也算是加深你對兄長的了解，他的一切都與這裏密不可分。”葉晨感慨到，“你問吧，只要是與雙河城有關的問題，我都會回答你，不再有任何隐瞞。”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那就由來說，你只要聽着就好。”
”嗯。”葉櫻點頭。
“我們的先祖是一群來自北方的術士，因為擅長各種術法而被其他人忌憚，後來甚至被驅逐出國境來到了偏遠的西南。這裏條件艱苦，崇山峻嶺間密布着種種危險，為了讓族人們在異鄉的土地上生存下去，先祖們開始研究起各種禁術。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終于研究出了從天地間的靈脈中獲得靈源的方法，從此之後修為便有了極大提升。他們将原本湍急的大河分成了兩條水流較為平緩的支流，取名“雙河”，也慢慢在兩河間建起了一座可以安居樂業的城池。”
“雙河城就是這麽來的？”
“是。若是先祖們就此滿足，幸福的日子應該會長久的維持下去吧！可人終究是貪婪的動物，獲得了安逸後便又想要奢華，想要權勢，甚至想建立屬于自己的國家。你知道這座地下城原本是建來做什麽的嗎？”
“做什麽？”葉櫻低聲問。
“這裏原來是一座兵器庫，就在與這個大廳一牆之隔的庫房裏存儲着大量的兵器，各式各樣的制作精良的兵器應有盡有！這裏還是長生軍的訓練場。”
“長生軍？那是什麽？”
“呵呵……”葉晨冷笑了幾聲後道：“所謂長生軍就是傀儡軍團，将死去的人的遺骸制成不會再死一次的傀儡，美其名曰長生。你不覺得可笑嗎？我們的先祖們幻想着通過操練這樣的一支死人軍團征服周邊的國家，甚至還想攻打故國，以報當初被驅逐之仇。”
“後……後來呢？”
“如此幾代人都肆無忌憚地使用各種禁術，怎能為天道所容？終究是逃不過天譴。有一天人們還在城中歡天喜地的慶祝新年之時，猛烈山洪突然來襲。三日後洪水退去，橫屍遍野，雙河也就此幹涸了，一滴水都不再有。活下來的城民只能離開這裏，流落他鄉。可天譴并未就此結束，即使離開了雙河城，城民們還有他們後代幾乎都命運多舛，難得善終，就像背負者某種詛咒一樣。”
“難道沒有破解方法嗎？”
“一群幸存城民受夠了在外漂泊的日子同時也害怕世世代代遭受詛咒，便在城主的帶領下開始尋找破解之法。你應該也猜到了，那便是利用靈獸的力量讓幹涸的雙河再次流淌起來，讓雙河城再次繁榮。為了這個目的，城主也就是我的曾曾祖父寒諾去了雲國，處心積慮成為了國師，意圖借助雲國的力量得到靈獸。可惜最後功敗垂成，含恨而終。所以這使命便落到了我們一代又一代寒氏子孫的肩上。”
“靈獸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嗎？仙都城裏靈獸不過是一頭小小的白虎罷了。”
“我們寒氏的先祖向來崇敬白虎，認為它是武神的化身。雖然仙都城裏的白虎還處于幼年，但它總有長成猛虎的一天，而且靈獸之間是可以相互呼喚的，有了白虎，就有可能招來朱雀、玄武、青龍等其他上古靈獸。有靈獸的地方就能滋生出靈脈。”
“原來這就是你最終的目的。那逐月呢？這些年他又在做什麽呢？難道他……他去尋找其他靈獸了嗎？他現在在哪裏？”
正當葉晨欲開口之時，牆上那些格子裏裝着的發着光的東西突然開始一個個離開了格子向上飄去，它們到達屋頂後便一個個消失了。
“它們怎麽不見了？”葉櫻驚詫地問。
“外面天黑了。”
“什麽？”
“天黑了，所以它們都回去了。”
“是的，回去了，它們想回到過去，可惜回不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