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禮

婚禮

玩家們七個人此時都站在喜堂的外面,衆人視線都落在了那對穿着同色同款的大紅喜服的新娘和新郎身上。

于是彼此間發了什麽事,起碼在司儀喊吉時已到的時候,是沒有人察覺的。

然而陳業就算是眼睛被吸引,難以從相當詭異可也非常養眼的婚禮上移開,但是他的手,尤其是他的右手這會已經快瘋了般在抓撓着左手的皮膚。

在不久前分開尋找新娘那會,大概沒過幾分鐘,陳業的左手就開始奇怪的瘙癢起來。

但他卻始終沒怎麽多想,想着或許是剛剛到後面庭院裏走過,他的皮膚大概是被草叢中的什麽蟲蟻給咬了。

所以哪怕左手莫名發腫,甚至是異常得瘙癢,他自己用指甲去抓撓,只一會都把左手腕的皮膚都給抓爛了,那不是紅腫,而是一種皮膚突然就異常得蒼白浮腫。

抓破的皮膚只有瘙癢,卻不會有多痛,像是痛感已經被難耐的瘙癢給取代了。

陳業右手越抓越用力,當他感覺到手裏似乎抓破了什麽,有粘稠的液體流出來,他也只是随便低頭看了一眼,左邊手腕早就被抓破了,這會流着惡臭腐爛的腐肉和腐液,爛肉滴淌在地上,但是陳烨好像絲毫都感受不到一樣。

他甚至還往前走了兩步。

他個子不是很高,前面有謝融還有戴着眼鏡的方形在擋着,稍微往前一點,他才能夠看的更清楚點。

他也卻是将喜堂裏的所有都收入了眼底。

聽到司儀裂開的嘴巴裏含着夫妻對拜,陳業原本是觀賞婚禮的眼神,他的瞳孔在緩緩的變化,先前還有的清明,這會完全被渾濁給取代。

他閉着的嘴巴不知道什麽時候張開了,口水順着嘴角就流了出來。

他雖然沒什麽潔癖,可是如果平時自己忽然流口水,還流到衣服上将衣服給弄髒他只會立刻就把口水給擦拭幹淨。

可當下,他眼底只能看到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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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眼前即便蓋着紅蓋頭,但是卻異常絕美,還有渾身都散發着迷人香氣,誘得人莫名奇妙就感覺到饑餓,甚至想要不管不顧就這麽沖上去,想抓住新娘,然後在新娘抓着紅綢的手上,在那片瓷白有蠱惑的皮肉上狠狠來一口。

餓,他真的好餓。

“我,餓了。”

陳業不停地流着唾液,他眼睛開始逐漸發直,盯着喜堂裏面的新娘,他的腳停滞了片刻後,朝着前方就走了過去。

可忽然,他的手臂讓人給拽住了。

不是其他的玩家,本來謝融他們都聽到了陳業的聲音,只是因為司儀同時在喊夫妻對拜,導致沒人聽清楚陳業到底說的是什麽。

而且顯然比起陳業這個普通新人玩家,還是成為了新娘正在和不知道是什麽怪物的新郎成親舉行婚禮,對拜着的姜臣要更重要點。

所以其餘六人,倒是有人扭頭看了陳業一眼,那人還敏銳察覺到陳業身上莫名散發出來的惡臭,也主意到了陳業似乎在瘋狂抓撓他的左手,但那人就算是看到了一些情況,他卻什麽都沒有多說。

反而身體往旁邊移動了一點位置,将徐秀等人的視線給遮住。

“陳業他怕是……”

男人只是眸光裏掠過一絲同情,更多的幫助和補救他不會去做。

他也是新人,他甚至都很少玩游戲,但不妨礙他知道在這樣死亡籠罩的空間了,有的人如果觸犯了規則,被怪物給圍攻的時候,沒點能力的人最好別去充當英雄。

男人不認為自己是什麽英雄的人選。

他能做的就是稍微給予點憐憫,更多的他做不了。

他沒法去做。

因為就在陳業開口說他餓了,想吃東西的時候,他的身後,就有一群賓客都圍了上來。

男人只是瞥一眼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即便不是對着自己而來,他的心底猛地發毛。

在被賓客注意到他的時候,男人及時回過了頭。

喜堂裏,司儀在新人夫妻對拜過之後,聲音忽然拔得更高更加尖銳。

“送入洞房!”

唢吶聲再一次響起,如同是直接就沖擊進人的靈魂裏,謝融他們都全部精神恍惚了一陣。

等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新娘和新郎已經在無數賓客的擁護下,朝着後面的洞房走去。

“走,鬧洞房去。”

不知道是哪個賓客走上來,看年紀似乎還只是十多歲的小孩子,男孩嘻嘻哈哈地跑上來,他的身體撞上徐秀,把徐秀撞得一個趔趄。

“對不起啊,姐姐,我們去鬧洞房。”

男孩一把抓住了徐秀的手。

冰冷,但似乎又好像是腫泡的感覺,徐秀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男孩抓着她手的感覺,她想拒絕,可男孩看着身形瘦小,力氣卻出奇的大。

完全就和一個成年人一樣。

“走吧。”

謝融眉頭擰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們也的确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先前有管家讓他們去幫着找新娘,現在新娘找了回來。

婚禮也準時進行,沒有錯過吉時,那麽可能有的危險應該是暫時度過了。

接下來就是鬧洞房了。

“先跟着去看看,見機行事。”

六個人眼神互相交流,準備走的時候,吳麗扭過頭,她想把陳業給叫上。

剛剛她就發現好像陳業忽然從她身邊消失了。

而當她回身尋找陳業時,看到的一幕令她驚駭地叫出聲。

“啊。”

吳麗恐懼出聲。

“他……”

陳業被一群賓客給圍了起來,他的身體兩邊還有他的身後都有賓客,那些人在用手去抓桌子上的吃的,然後好幾只手就這樣從四面八方地将食物往陳業嘴巴裏塞。

陳業臉頰都被塞得滿滿的,可是他卻沒有任何拒絕的表情。

他的眼神完全變了,如果不是确定他就是陳業,吳麗都要覺得那是一個陌生人。

陳業不只是在讓別人喂他瘋狂吃食,他還兩只手一起瘋抓食物往嘴巴裏塞,甚至好像都沒有咀嚼,就這樣直接吞下去。

他的肚子,不過是眨眼時間裏,肉眼可見的鼓脹了起來。

像是一個不斷充氣的巨大氣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他這樣吃會把自己吃死的。”

吳麗想過去阻止,只是她剛走了兩步,胳膊就讓人給拉住了。

拉着她的人是隊伍中和另外一個男玩家類似都沉默話少,似乎存在感也不太多的女人。

女人名周茉,她緊緊扣住吳麗的胳膊。

“他沒有救了。”

“怎麽會沒有救,只要讓他少吃點就好了。”

吳麗不信剛還和她一起去尋找過新娘的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麽在她的眼前即将要死去。

她只是一個再普通過的人,她無法輕易就接受這個事實。

“是他自己選的,他不該說那句話。”

周茉一眼就看出來為什麽其他人沒事但是陳業卻成了這樣。

“不過是因為害怕就說一下,後面他沒有說了啊。”

“怎麽可能就因為這樣可笑的理由就奪走一個人的生命。”

“這是不對的。”

“真的……”

“沒法救他嗎?”

吳麗朝謝融投過去求助的目光。

謝融有個方法,只是哪怕用了,就陳業現在這個狀況,其實也扭轉不了他會死這個結局。

他吃的那些東西,桌子上的東西,沒有一件是新鮮的,吃這麽多不知道原材料是什麽的東西,保不準只是一口都會死。

吳麗咬着嘴唇,眼眶裏眼淚不停打轉。

謝融倒不會随便被女人的眼淚給打動,要真這樣,他就活不到這第三個副本。

正好,他私心裏也想做一做測試,看看他的理由能不能行。

謝融本來都打算立刻跟上其他賓客去追新人了,這會停了下來。

“喂,大家,婚禮結束了,新人都去了洞房,你們不去鬧洞房嗎?”

“鬧洞房肯定比這個有意思。”

謝融并沒有把音量刻意拔高,就以正常的聲音在說。

可圍着控制着陳業的賓客們,男女老少們,卻都聽到了謝融的話。

他們一同扭過頭,齊刷刷的一雙雙森然的渾濁眼瞳看了過來。

謝融心頭咒罵一句:“媽的,怪物們。”

面上卻揚起了招呼大家一起的歡快表情。

“再不去一會連洞房可能都擠不進去了。”

謝融臉上看起來相當平靜,可他落在身側的手指卻攥緊成了拳頭。

可一定要有效了,千萬別因為這點狗屎測試,導致時間往了,他們連洞房都進不去,那可就真的因小失大了。

好在這件鬧洞房的事還真能吸引到賓客們。

“該去鬧洞房了。”

“得跟着新娘走,他在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有他才吃得飽飯。”

“這裏差不多了,去鬧洞房。”

賓客們七嘴八舌地商量了起來。

跟着一個兩個松開了陳業。

陳業一被放開,他神色一震,跟着就躬起背,開始痛苦幹嘔起來。

剛才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全部都嘔吐了出來。

那些根本不是什麽正常的肉菜,全都是散發着真正惡臭的腐爛的肉。

吳麗走上去,她面帶喜色的想去碰陳業的肩膀,卻在看清陳業那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腫脹起來的臉之後,她害怕地縮回了手。

“看來是走不動了。”

陳業身體癱了下去,癱軟倒在地上,別說起來走了,連坐起來這樣的動作,他都已經動不了了。

同樣寡言的李北一,他邊搖頭邊嘆息。

“就這樣放棄他嗎?”

“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吳麗淚水滾落了出來,她頓時淚流滿面。

新人剛來總是這樣容易同情別人,謝融當初剛來那會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他也不會因此就太責怪吳麗他們,因為很快接踵而至的更多殘酷的事實,會快速教會他們,比起同情別人,悲傷別人生命的逝去,還是自己還活着這件事更加值得慶幸。

人都是要在事實中得到經驗的。

謝融抿了抿嘴唇,他只是心頭嘆息一聲。

果然還是會死人,他開始那會,看到八人都順利跑進了古宅,還覺得是不是這個游戲沒那麽難過。

現在看來,他還是心存太多幻想了。

他開始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這裏到最後不會活幾個人。

希望走出的人裏面能夠有自己。

謝融也只能這樣期盼着。

“走吧,我們也該去了。”

剛才摁着陳業強塞東西吃的賓客紛紛從謝融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謝融等人也在确定陳業走不動之後,将他給放在了中庭。

至于有沒有想過把陳業給扶起來,然後帶着他去鬧洞房。

“陳業身上髒污,這個樣子的他進了洞房,怕不到死的更快。”

所以六人有人再不舍,也只得跟着走了。

洞房裏,姜臣坐到了同樣大紅的床被上。

他的蓋頭還蓋着,沒有被拿下來過。

他手雖然被綁着,但如果想拿還是能夠拿下來。

只是他再怎麽傻,都知道婚禮的正常行駛。

蓋頭只能是新郎來取,不能是他這個新娘。

姜臣保持着沉默。

他想怎麽就發展沉成這樣了?

他怎麽就成了怪物的新娘了?

“一拜天地!”

姜臣想起數分鐘前,他在喜堂裏,在司儀高亢的聲音下,被仆從摁着肩膀就跪了下去。

但外人看起來只以為他是被仆從給扶着的。

天知道,那兩雙扣着他的手,似有千斤重,他一點掙紮的力氣好像都沒有。

姜臣被攙扶着也是桎梏着,和新郎一起轉過身,兩人面對着喜堂門口,也是外面的天地方向,他的膝蓋被壓彎了下去。

膝蓋跪在了禮墊上,柔軟的墊子,可是一跪上去,姜臣的心就狠狠一哆嗦。

他在和怪物結婚。

他在給怪物當新娘。

“二拜高堂!”

又是高亢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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