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因着與藺文揚的事情,謝暮寧好是頹唐了幾日,可再如何,日子也要過下去,她的計劃也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推遲。

于是過了兩日,她到底是重新振奮了精神,依舊帶着人出府打理鋪子的生意。

無論如何,錢財與鋪子才是她今後安身立命的真正倚仗。既然藺文揚不行,她也少不得要繼續物色旁的人選了。

不是她執意要着急,實在是楊氏又有些故态複萌,又琢磨着、試探着想拿捏她了,不僅如此,昨日還特特打探自己的口風,想讓自己嫁給她娘家的一個侄子。

那侄子往年也時常來走動,她豈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麽玩意兒,更何況前世她更是聽說這人就不是個好東西,雖說不賭錢不嫖妓,可他酗酒啊!

上一世就聽說了,這人喝醉了酒便打妻妾下人,屋裏的人無一人能幸免。

楊氏竟然想将自己嫁入這樣的人家,無非又是準備拿自己做人情罷了。她一個不是庶女,勝似庶女的閨閣女兒,在楊氏眼裏,約莫也就是還有這麽點價值了。

謝暮寧知道,自己若是遲遲不能定下自己的婚事,遲早有一日是要被楊氏給賣了的。屆時就別提自己私下裏物色夫婿了,恐怕只能低價,比那些貴女口中的酸腐老舉子更讓人難以接受的那種。

在各種試探中,楊氏的步步緊逼中,謝暮寧下定決心要趕緊尋摸下一個目标。

幸運的是,在之後的一段時日裏,她倒是也愈發覺得那趙家的世子很不錯了。

原本這人只是一個備選項,畢竟人家家世實在太高,比起藺文揚,這趙家更難攀扯,可誰讓她短時間內确實難以接觸旁人了呢,這趙世子,也只好被動進入自己設計的圈子了。

在各種有意無意中,路上,酒樓,詩會,宴席,兩人時常有碰面的時候,一來二去的,二人也逐漸地熟悉了起來。

平心而論,謝暮寧對對方并沒有多少心動,但很多時候,婚姻是不講愛情的,兩人若能細水長流地長長久久,也未嘗不是相濡以沫一輩子的好事。

可謝暮寧的算盤才打起,一樁事兒便讓她立馬又放棄了這位趙世子。

原來是她這些時日語趙紀安走的頗近了,便被世子身邊的下人禀告給了趙母。

Advertisement

這位夫人向來強勢,自然也便看不上謝暮寧這樣一個小官的女兒,于是在某一日趁着謝暮寧在鋪子裏打理生意,便悠悠然以挑選胭脂水粉的意頭進了花想容的門。

趙夫人平日裏只有自家鋪子裏的管事捧着最時興的妝粉奉獻上來的,哪裏去過別人家的鋪子親自挑選,因而無論是貨物,還是謝暮寧本人,她都是挑剔了又挑剔。

總歸,在她眼中,這兩者都都不是什麽值得入手的東西。

趙夫人坐在謝暮寧着人特別布置的貴賓室中,捧着一盞茶沒有喝,嫌棄這茶葉不是頂級的。

“我們家紀安,向來心軟,可他不知道,他這世子之位要坐得穩,還需要一個得力的妻子才行。”

“我看你相貌不錯,雖說生得豔麗了些,做正妻是不太合适,可做個妾室倒是十分不錯。”

“你看看呢,我說得可對?”

語氣是和藹慈祥且溫柔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十足地侮辱人。

趙夫人當然不在意自己的言語是不是冒犯了這位小輩,在她眼裏,謝暮寧這等小官之女,壓根便不可能以八擡大轎的正妻之位被自家娶回去。

能給她一個妾室的位子,已經是夠可以的了。

謝暮寧挑挑眉,雖說以往也聽說過這位夫人頗為強勢,但沒接觸過,倒也不清楚她的嘴竟然如此毒。

可人家就是要故意貶損你,你又能如何呢?

謝暮寧不能如何,但是她卻也可以幹幹脆脆地放棄趙紀安這個人,哪怕是對方對自己亦生出了感情,是真心想要娶自己。

“夫人說笑了,您的兒子在您的眼中自然是有千般好、萬般好,可在小女的眼中,也并不盡然如此。”

“趙世子縱然是個很不錯的人,可世間男子千千萬,小女亦不是什麽很賤的人,非要嫁與他不可。”

“您趙家的門第太高,小女高攀不上,倒用不着說些什麽妾室不妾室的話。還請您放心,今日之後,小女必定不會主動與您的寶貝兒多說一句話。”

趙夫人被謝暮寧幾個軟釘子給怼了回去,反倒是高看了她一眼,只不過再如何高看,這姑娘門第太差,确實是不可能被她同意做趙家的兒媳婦。

幾番機鋒來去,這事兒也就從花想容的鋪子中打止了。

原本也就如此過去了,可趙世子卻似乎是不甘心似的,又或許是真的覺得讓謝暮寧當一個妾室也無妨,他竟然眼巴巴地跑過來,期期艾艾地求謝暮寧成全她。

彼時,謝暮寧輕飄飄地看他一眼,本來心裏還有一絲絲小遺憾的,這會兒也已經徹底對這個男人沒有好感了。

“世子言重了,原也不過是略有來往,怎麽也稱不上要自降身份去您家中當個妾室的程度。還望世子另擇人選罷。”

什麽端方君子,也不過是個自私自利之人罷了。他若真那麽喜歡自己,不應該力排衆議娶自己為妻嗎?竟也有臉來求自己做妾,真是給他臉了!

雖說是諷刺了人家一陣,但等趙紀安離開之後,謝暮寧的心情依舊沒能好轉。

就是此前與趙夫人說了那幾句話,她都沒有如此難受過。

誠然,她一開始的目的便并不單純,可活在這世上,又生在她們這樣的人家,誰在婚姻大事上的目的又單純了呢?

她只不過是,想找一個能讓自己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不要再向上輩子那般活得痛苦又死得凄慘的可靠之人罷了。

哎,想要為自己擇一個合适的夫婿,看來是真的難。

懷着不怎麽高興得心情,謝暮寧坐上馬車回府。

因着一整日都在操勞,白日裏又是與掌櫃們制定下一季度的目标,又是調動全部的腦力策劃接下類經營售賣的策略,臨了了又經了趙紀安這麽一刺激,主仆二人都疲憊得很,一上車便靠着車廂,在颠簸中閉目養神了。

可不知怎麽的,明明早該到達謝府的,那馬車卻一直在路上沒有停。

“姑娘,這、這不是回府的路!”點杏拉開車簾往外瞧了眼,這一瞧可不得了,路邊所見,根本就不是熟悉的景色!

謝暮寧心中一驚,強行淡定地喊道:“車夫,停車!”

那車夫興許也還是個聽勸的,又興許已經到了目的地,見此便慢慢拉緊了缰繩,馬兒降下速度後,終于在一處客棧的拐角停了下來。

謝暮寧掀開車簾,卻在馬車的前方見到了着一身雨過天青色長袍章景珩。

他長身玉立地背對着馬車,不知在看面對着的牆壁上的什麽東西,不遠不近地瞅着,似乎那隐隐約約的血腥氣也似不見了。

“三姑娘,好久不見。”章景珩回身,面帶笑意,還真像是一個儒雅的書生。

“不知章大人将我引到此處,是要作甚?”謝暮寧卻不理會他的招呼,索性下了馬車,走到對方面前直白地問道。

不知怎麽的,她在此人面前,總是難以掩飾自己的真實性情。

反正事情已經到如此壞得地步了,她不如便當面跟人說個清楚明白!

點杏看着自家姑娘下了馬車,十分着急,想跟着下去,卻被一個面無表情的侍從給攔在了馬車裏。

“聽說近來三姑娘在婚事上十分不順?”章景珩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上一截兒的小姑娘,語氣中帶着些愉悅。

不錯,是愉悅。

天知道他看着謝暮寧這些時日的小動作,心裏是多麽地酸。可得知對方最終沒能成功,他那點愉悅就再也掩飾不住了。

謝暮寧擡眼看他,原本還以為此前是藺将軍與将軍夫人看不上自己,也看不上謝家,這會兒見着章景珩消息依舊如此靈通,豈能不知極大可能便是這人搞的鬼。

不過趙家的事兒,大抵只是趙夫人看不上自己而已,倒可能還沒有輪得上章景珩出手,人家自己便解決了。

啧,這種什麽事都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滋味,真是不爽。

“章大人,你能毀我一樁婚姻,難道是打算我今後的每一樁婚都使計破壞麽?”謝暮寧看着章景珩那俊美無俦的臉,說不氣憤都是假的。

她知曉這人慣會使那等不入流的手段,這會兒不由得心生失落。

若是他真的一直這般,她今後該怎麽辦,難道真的只能嫁給這人了麽?

難道她就真的不能有其他選擇了麽?

“那藺家确實在下瞧見了藺将軍,多說了幾句話,勸他好好教導幼子,莫要過分溺愛。可那趙家,卻不是在下的鍋啊。”章景珩直言不諱,“那趙家有什麽好的,裏頭一團糟,你若真嫁進去了,還真有你好受的。”

他這人瘋就瘋在此處,壞得光明正大,從不吝啬于被當事人知曉。

“嫁娶誰家會好受,這世道就是如此,我有什麽辦法?我不過是想挑選一下,盡可能地能讓自己過得好一點罷了。”謝暮寧麻木地道。

“哼,所以說你的眼光差得緊麽,藺家倒也罷了,那趙家,裏裏外外的可不是好東西。”

他說完,原本還等着謝暮寧反唇相譏,可卻只見對方垂着頭不看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麽。

沒過一瞬,那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卻是無聲地哭了。

謝暮寧此時也顧不上在這人面前要面子了,她想到自己如此不順,今後也不一定能順得起來,便不由得悲從中來。

“哎。”一聲輕嘆,章景珩擡手,似乎想觸碰一下她,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到底還是沒能伸出手。

“我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她淚眼朦胧地盯着章景珩,對他所有的動作都充滿了恨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