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我知道你們付出了很多，我也很佩服你們，所以現在不想讓你們勞累。”

人好像真的醉了，身體往兩邊晃蕩，周璟坤急忙上前扶住她，人在他懷中又哭又笑。

最後變成低聲的控訴：

“那幾百萬的負債怎麽解決？”

“那對不上的土地從哪來？”

“看不到希望的村莊怎麽辦？”

……

老支書的臉上很不好看，茫然無措地盯着她，一時忘了要說什麽。

周璟坤眸中全是心疼，輕聲叫她地名字，“季凡——”

“嗯。”

她應了一聲，在他懷中蹭了蹭。

停止片刻後，又開始哭泣，“我也想讓這裏變得更好。”她吸着鼻子傳來哽音，“我也想我的家鄉發展得越來越好，這裏的人不再出去打工；我也想讓大家提到我們都是羨慕和誇贊而不再是歧視和鄙視。”

她的話一字一句像錘子一樣重重敲在現場每個人心上。

“我也想家鄉人出去可以昂首挺胸，不再自覺低人一等，可這一切都要發展，沒有發展什麽都是屁話。”

這些話是季凡說的，卻是無數人的心聲，如果有得選擇，誰會喜歡背井離鄉呢？

老支書一直沉默着。

倏地，擡手扇在了自己臉上，自嘲地笑了，“沒想到被一個小姑娘上了一課。”重重嘆息一聲，眨了眨眼睛，“不服老不行，我們這些老家夥确實不行了。”

說着看向村長，“你說得對，未來還是得靠這些年輕人。”

村長眼睛濕潤了，喉嚨發緊傳來顫音，“璟坤，快送丫頭回去。”

周璟坤點點頭，橫腰将她抱起，林宇鵬見狀跟着一起離開。

季凡躺在他腿上，醉的臉色發紅，嘟着小嘴呼氣，像魚一樣還有小泡泡，周璟坤覺得可愛，低頭看着她，心中像被裹了蜜，甜的齁人。

伸手将她額頭上的碎發攏去，露出光滑白皙的皮膚，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過她了。

思緒随着她的面貌飄到很遠的地方。

他第一次見季凡是在初中，那天放學，下着雨，別人都有家長來接，沒有人接她，自己一個人拎着手提袋往回走，被雨淋得睜不開眼睛。

她像頭倔強的小牛，繃着嘴吭哧吭哧地冒雨行走。

他當時覺得小姑娘有意思，就打着傘走到她身邊，說了一句：“我的傘大，一塊走吧。”

她看都沒看，用手背抹去臉上的雨水，冷冷回道：“不需要。”

他還是陪她走了幾步路，直到她姥姥拿着傘小跑過來接到她。

“凡凡，讓你在學校門口等着我，看看都淋濕了。”

姥姥将傘遞給她，接過她的手提袋，領着她回去，走之前還謝了周璟坤。

他望着遠去的背影發呆，心裏隐隐覺得她會回頭看她一眼，結果是他想錯了。

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她都沒有回過頭，脊背也越發直挺。

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孩很不一樣。

身上有種強悍的生命力。

倏地，一道聲音将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季凡在他懷中蠕動，艱難突出兩個字：“想吐。”

林宇鵬當即把車停下，季凡趕緊打開門下車，在路邊嘔吐。

周璟坤将水和紙遞給她，“還難受嗎？”

她擦擦嘴搖搖頭，意識有些清醒，看他一眼，“事情解決了嗎？”

“解決了。”

聽到此話季凡整個人松弛下來，懸着的心終于落地，閉着眼靠在後座上，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不過有夜色掩飾，無人發現。

前方沒有阻擋，季凡再也沒有顧忌，開始正式推進工作。

首先真實排查村裏人的收入情況，将幾個比較貧困的家庭納入名額。

周璟坤和林宇鵬大多時間和她在一起辦公，有事開車回直播基地。

這天，三人正在田地裏散步，邊走便考察一些情況，地裏都是澆水的，地頭井少需要排隊，有的為了能搶到井，淩晨四五點就會趕過去。

三人走到井旁伸頭查看一番，季凡說了一句話都被淹沒在四輪車的轟鳴中，捂着耳朵離開，腳上粘的都是泥，邊走邊在地上祛泥。

周璟坤突然扭頭看她，“你剛才說什麽？”

她想了一下，“哦，井裏沒多少水了，當初這井打的太淺。”

“這幾個月沒下雨，井裏水本就少，地又旱，澆地的多了就是這樣。”

季凡咬唇思考，慢吞吞吐出一句：“每年都是這樣，難道就沒有解決辦法嗎？”

林宇鵬突然拍手驚呼，“我們可以學那種高科技種地的灌溉方式。”

周璟坤搖搖頭，“那種方式成本太高，适合私人大量承包使用。”半晌後他突然想起什麽，“上次縣長來考察，提了嘴建水房的事，建了那個澆地就方便了。”

“他有說什麽時候嗎？”季凡對這個很是關心。

“具體時間沒說，估計最晚明年。”

她點點頭，“不管怎麽樣，有這個計劃都是好的。”

說完又開始嘆氣，周璟坤樂了，“你又在愁什麽？”

季凡委屈看他一眼，狀态有點低沉，“錢啊，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錢，怎麽幫村裏發展産業，幫大家提升收入。”

“這種事急也沒用，慢慢來。”他手指向遠處的公路，“其實這個村還有一個優勢，就是交通便利，周圍有國道也有省道，十幾分鐘就可以上高速，想發展也不是沒有機會。”

“對，到時候可以開個超市賣我們的特産，就是不知道特産是什麽。”季凡有些沮喪。

“別着急，慢慢來，沒事多在村裏走動走動。”

季凡點點頭，突然在他背上打了一下，周璟坤詫異轉身，只聽她說：“你工作中确實挺有魅力的。”

周璟坤嘴角很是無奈，連笑都不想扯，“其他時間就沒魅力了？”

林宇鵬聞聲走過來，指着自己問：“那我呢？”

她只笑不說話。

林宇鵬哀怨地看着她，耷着嘴角，裝兇呲牙咬她，“就知道情人眼裏出西施。”

季凡不自然地垂下頭，“別瞎說。”

“我瞎說什麽了？”他說着去搭周璟坤尋找認同，“我說的不對嗎？”

“你——”

倏忽響起的鈴聲打斷他的話，周璟坤接起電話，那頭是田姝卉焦急的聲音，“周總，這邊有點急事，你快回來吧。”

“好，別着急，我馬上回去。”

他挂了電話才發現季凡和林宇鵬都緊張地看着自己，邊往回走邊解釋，“姝卉打的，說直播基地出了點問題，我回去看一下。”

“我跟你一塊回去。”

他看着林宇鵬點點頭，季凡知道自己過去也幫不上忙，便說道：“有什麽事及時告訴我，先處理那邊的事。”

他倆開車趕去鎮上，季凡一個人步行回去。

剛走到村頭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心中疑惑還是接起，“喂，您好。”

“請問是季凡女士嗎？我是XX明星工作室的工作人員。”

季凡知道這個明星，最近幾年當紅流量，但和他沒什麽交集，不了解為什麽會給自己打電話。

“是我，請問您有什麽什麽事情嗎？”

工作人員輕笑一聲向她解釋，“是這樣的，我們工作室有一個公益基金，致力于為貧困地區修建圖書室，了解到咱們村符合标準，所以想和您商量一下。”

季凡心中明白了，她是聽說過這種公益行為，心中很是佩服，再加上她最近确實在組建圖書室，已經采購一批書，現在有公益基金會幫忙當然是好的。

但同時她也知道這是有條件的。

“可以啊，需要我配合什麽呢？”

“其實也沒有什麽，就是我們會進行一定的宣傳。”她反應過來急忙補充，“您放心，不會有出格的宣傳。”

公益進行一定的宣傳是肯定的，但季凡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您是怎麽選到我們村的？”

“聽聞您是大學生村官，我們考慮到和您對接會比較方便，這樣也有利于我們後期的宣傳。”

她的理由有一定道理，但季凡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全國的大學生村官有很多，我沒有什麽特別的。”她握着手機緩了口氣，“我很高興能與你們合作，但還是想知道真實的理由。”

對面的人有些為難，支吾半天，終下定決心，“實話和您說吧，周璟坤和我們工作室負責人是大學同學，他知道這個項目後推薦了你。”

見季凡沒有說話，對面的人以為事情黃了，遲疑着問了一句：“您是不同意嗎？”

“當然不是。”季凡笑了笑，爽快道：“這個項目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不管是什麽原因促成的我都能接受，謝謝。”

明顯聽到對面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那後續我把合作事宜發給你。”

“好啊。”季凡再次笑着問她，“您貴姓？”

“蘇媚，這個電話是我微信，我們稍後微信聯系。”

季凡應下了，挂斷電話往村裏走，步伐都輕快許多，拿起手機給周璟坤發了微信。

【圖書館的事，感謝。】

周璟坤看到微信時已經是晚上了，他剛解決好直播的事情。

田姝卉坐在對面彙報這次事情，“這個辣椒醬賣的特別好，上次直播賣出去5萬單，但廠家那邊産量跟不上。”她停下來緩口氣，“我跟廠家聯系他們說生産能力有限，可能還需要推遲2天發貨。”

周璟坤聽完看向林宇鵬，“你說怎麽辦？”

林宇鵬單手捧臉，食指在臉上點點戳戳，想了一下說道：“這方面我們只有去跟廠家溝通，這次晚發貨要給顧客補償，後面根據他們的量産能力合理降低直播時長，現在給他們賣半個小時，下次産量跟不上就降到20分鐘。”

周璟坤點點頭，轉身看向田姝卉，語氣中很是抱歉，“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田姝卉眸中閃過一絲暗淡，“你們還要走嗎？”

“你放心，明天會有一個人來幫你。”

她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輕勾嘴角略顯苦澀，“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明天他來你就輕松了。”

周璟坤站起身剛要走出去，就聽到她說：“你們不在，誰來我都不輕松。”

說完傷心離開，周璟坤愣在原地，緩緩看向林宇鵬，倆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林宇鵬搖頭嘆息，無奈拍拍他，“渣男啊，你傷害了多少人。”

周璟坤：“……明天那個人什麽時候到？”

“估計要到11點多。”

周璟坤心中有了打算，“那我們明天安排好他再走，中午一塊吃飯。”

林宇鵬笑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我都可以，你不用請示嗎？”

“請示什麽——”

他話一出就明白了，擡腳踢了他一下，“滾蛋。”

“我說真的，快打電話問一下，說不定人還在等你呢。”

“這麽晚她肯定回家了。”話是這樣說，手卻很實誠，說話間已經掏出手機找到她的微信，這才看到她幾個小時前發的信息。

周璟坤腳底像被粘住了，再也沒有往前走一步，認真回消息，林宇鵬很是無語，重重嘆息一聲，“徹底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