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十章
大雪紛紛飄落在城堡和場地上。布斯巴頓的淺藍色馬車看上去像一只挂霜的大南瓜,旁邊那個撒着厚厚糖霜的姜餅小房子就是海格的小屋;德姆斯特朗大船的船舷結了一層冰,帆索也染上一層白霜。天地潔白,厚厚的雪層像硬奶油一樣鋪在所有地方,薄薄的冰霜覆蓋着細小的欄杆,亮晶晶得讓人想咬一口糖漿脆皮。廚房開足馬力,端上一道道熱氣騰騰的炖菜和甜美的布丁,節日氛圍已經降臨在這座城堡。
拉文克勞的長桌旁,學生們見怪不怪地忽視身邊鬧騰不停的幾個人——麗莎、羅塞塔和蘇。
“謝謝你的禮物,”蘇說,“你總是讓人愛恨糾葛。”羅塞塔送了她一盆會發光的仙人掌,蘇很喜歡草藥學,也喜歡散發微光的可愛的小東西——所以,發光仙人掌,微型。
“不要小看它,它還是警報器。”羅塞塔用刀子在叉子頭上劃來劃去,“同樣的,我也感謝麗莎·杜平為我帶來的驚喜。”
麗莎給她送了一沓書,應該是一個系列,但全是廢話,裏面教授如何抓住男巫女巫的心,大概叫什麽如何征服美麗女巫。羅塞塔粗略地翻閱過後發現,其中最有效也最不應該出現的,就是喂你的心儀對象喝迷情劑。
“那我就不得不說明接到蘇的禮物我有多開心了。”麗莎說,“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蘇送了她一套頭發養護套裝,根據介紹,這一套産品能保證她一年內發絲柔順光潔——只要她天天都用。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不是很滿意,”羅塞塔終于把炖菜送進嘴裏,土豆在她嘴巴裏化成一道暖流,沉入胃裏,“互相吹捧就是聖誕禮物了。”
“你的舞伴怎麽樣,親愛的勇士,”蘇問,放下了叉子,“我們對他一無所知呢。”
羅塞塔認真地想了幾秒鐘。
“哦,對。我讓他在舞會的時候等我。他挺好,沒有廢話。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你讓……他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我說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麽必須要個男人當舞伴?”
麗莎搖着頭把身子離她遠了點:“你都不知道舞伴的名字,又幹嘛在乎他是男是女。”
“就算你在乎,木已成舟。”蘇說,“好吧,如果你要邀請女孩兒,那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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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要邀請女孩兒——我只是奇怪為什麽非要一男一女。這是‘傳統’,對吧?”
“你說了。你一開始提無聊的問題,就代表你想做一件完全相反的事。”
“我沒有。”
“你就有。”
“幼稚鬼,別争了。”麗莎說着,把手肘杵在桌子上,“那我們假想舞會要求同性配對,請問你要邀請誰?”
“誰也不邀請!你們有完沒完。”
“我不信。”蘇說,“你就沒有一個人選,一個能單獨待在一起的……哦。”她繞過羅塞塔,站到麗莎旁邊,伸手拍了拍麗莎的肩膀。
“請你誠實地回答我,伊拉斯谟小姐,”麗莎說,蘇在她旁邊瞪着大眼睛聚精會神地盯着羅塞塔,像個裁判員,“是否有一個或幾個人選,能滿足你苛刻的社交需求?”
“我沒——沒有。”
蘇立刻伸手指着她。
“我只是咽口水——沒有這種人——我不會和任何人心甘情願去舞會的。”
“可能是真的。”麗莎說,促狹地笑了,“因為你只活在圖書館裏。”
羅塞塔站起來,惱火地瞪着她們。
“你看的那些書——研究的如尼文,我一個字兒都不懂,”麗莎沖着她說道,“但你是個大白癡,只要你還吃飯、睡覺、和人說話,就有一半腦袋是木頭做的。邏輯解決不了一切。”
但是一聽這話,羅塞塔反而重新坐下了,她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邏輯就是可以解決一切——如果不可以,只是我們所知甚少。”
麗莎和蘇交換了一個眼神,舉手表示投降。
由于舞會上有宴席,今晚沒有聖誕茶點,不過,學生們也顧不上吃茶點,男生女生都緊張不安地換上禮服,徘徊在門廳裏。羅塞塔站在樓梯上向下望着人群,抱着胳膊。
“怎麽在這裏站着?”蘇挽着赫奇帕奇男生路過,大聲問道,“沒看到想見的人嗎,小姐?”
羅塞塔沒理她,敷衍地擡起手在耳邊揮了揮。
她看見哈利、羅恩和他們身邊的帕瓦蒂、帕德瑪,然後是芙蓉·德拉庫爾,她銀灰色的緞子長袍像月光一樣流淌,身邊是拉文克勞魁地奇隊的隊長羅傑·戴維斯,她覺得戴維斯簡直飄飄欲仙了。
一群斯萊特林的學生沿着臺階上來了,馬爾福穿着一套黑色天鵝絨的高領禮服,身邊的帕金森穿了一套淺粉色長袍,緊緊吊着馬爾福的胳膊。克拉布和高爾像兩塊長青苔的大石頭,頑固地跟在馬爾福後面。
橡木前門被打開了,大家轉過頭去,看見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和卡卡洛夫教授一起走了進來。克魯姆走在最前面,身邊是一位穿藍袍子的漂亮姑娘。蘇轉頭向樓梯上看,羅塞塔已經不見了。
這時,麥格教授的聲音響起:“請勇士們到這邊來!”
羅塞塔站在麥格教授身邊,正盯着地板發呆。哈利和帕瓦蒂向前走去,發現她的舞伴并不在。
“嗨,”他說,“只有你一個?”
“他來了。”羅塞塔伸手往門那邊一比,有個相貌俊秀的男生脫離了斯萊特林隊伍往這裏走來,“怎麽是個斯萊特林,早知道就不要他了。”
哈利看着他們碰面之後互道你好的樣子,感到有些滑稽,急忙轉開了視線。麥格教授讓他們站在門邊等候,放其他人先進去。等同學們都坐定以後,他們再排着隊走進禮堂。羅塞塔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克魯姆。芙蓉和羅傑·戴維斯離門最近,戴維斯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要作為芙蓉的舞伴出場了,他的眼睛緊緊地粘着芙蓉。哈利把目光放在克魯姆身上,順着看向他身邊的那個姑娘,突然,他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是赫敏。
她的頭發不再亂蓬蓬的,而是變得柔順富有光澤,在腦後挽成一個高雅的發髻。她穿着用飄逸的淺紫光藍色的面料做成的長袍,而且她的氣質也與平常完全不同了——她微笑着,有一點兒緊張。
“你好,哈利!”她說,“你好,帕瓦蒂!”
帕瓦蒂用一種毫不掩飾的懷疑目光盯着赫敏。這樣做的不止她一個。大步走過的克魯姆追星俱樂部成員都朝她投去極度憎恨的目光,潘西·帕金森瞪眼望着赫敏,她身邊的馬爾福也說不出一句話侮辱她。羅恩徑直走過她身邊,看也沒看一眼。
“羅塞塔,”她的笑容更安定了一些,“袍子很漂亮。”
“恐怕不如你。”拉文克勞回答說。哈利看着她那身袍子,它看起來不是純粹的黑色,泛着微微的藍色光澤,而且似乎一錯眼的功夫,它就從午夜一般的顏色變成黎明前的深藍色了,從袍子的下擺開始,一層一層繡着淺淺的銀白色星座,它們簡直活生生的,正一閃一閃悄悄游走在夜空之中。她燦爛得像金子的頭發盤成一個小髻,劉海灑在額頭上。
大家都在禮堂落座後,麥格教授叫勇士和它們的舞伴兩兩排好隊,跟着她進去。他們魚貫而入,朝禮堂前面一張坐着裁判的大圓桌走去,禮堂裏的人們熱烈地鼓起掌來。
禮堂的牆壁上布滿了閃閃發亮的銀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燦爛的夜空,還挂着好幾百之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編成的花環。學院長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百來張點着燈籠的小桌子,每張桌子旁坐着十多個人。
羅塞塔努力控制肌肉,提起一個柔和的笑容,她那位仍然不知道名字的舞伴昂首挺胸,微微轉動着腦袋,就好像他們不是準備開舞,而是準備加冕。勇士來到主賓席面前,鄧布利多高興地笑着。卡卡洛夫眯着眼睛看着走近的克魯姆和赫敏,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盧多·巴格曼穿着一件印着黃色星星的豔紫色長袍,熱烈的拍着巴掌。馬克西姆女士脫去黑色緞子制服,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飄逸長裙。但巴蒂·克勞奇并不在其列,取而代之的是珀西·韋斯萊。
勇士們坐上座位,面對着金光閃閃的盤子,裏面空空如也,旁邊放着一份菜單。只見鄧布利多仔細看了看他那份菜單,然後對着他的盤子非常清晰地說:“豬排!”
“很有創意……”羅塞塔有學有樣地拿起菜單,“你是一個斯萊特林?”
“西奧多·諾特,”她的舞伴說,“斯萊特林四年級。”
“好吧。我們就各幹各的,跳完舞,風平浪靜地分開。你看怎麽樣呢。”
諾特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他開始對着盤子說話。羅塞塔四處張望着。
此景此景下,赫敏對這種新式用餐方法毫無意見,她正和威克多爾·克魯姆談得投機,似乎根本沒注意自己在吃什麽。克魯姆一改往日陰沉、寡言的樣子,他滔滔不絕、興高采烈地說着話。
“啊,我們也有一個城堡,我覺得沒有這裏的大,也不如這裏的舒服。”他對赫敏說,“我們只有四層樓,而且只有在施魔法時才能點火。但我們的場地要比這裏的寬敞——不過冬天白晝很短,不能在場地上玩。到了夏天,我們每天都在外面飛來飛去,飛過湖面,飛過山脈——”
“行了,行了,威克多爾!”卡卡洛夫說着,笑了一聲,但他冰冷的眼睛裏并無絲毫笑意,“不要再洩露更多的秘密了,不然你這位迷人的朋友就會知道我們在什麽地方了!”
諾特把目光挪到了羅塞塔身上,她正微妙地靠着椅子,喃喃自語。他費力地聽着,捕捉到只言片語。
“……你那個小瓦房……活在冰天雪地的野人……羅圈腿……”
“抱歉,你說什麽?”他問。
羅塞塔像是才注意到他竟然還在,而且問了她問題:“什麽都沒說。吃好喝好,諾特先生。”
“你讨厭克魯姆?”他說,露出有點兒驚訝的神情,“他不是很受歡迎嗎?”
“你吃飽了,先生?”她不耐煩地說,“一個羅圈腿鷹鈎鼻的肌肉男……長得也不帥。”羅塞塔掃視禮堂,“誰的品味會這麽差,喜歡直立行走的大土豆。”
她很明顯在亂說一氣,或許克魯姆有一雙羅圈腿和一只鷹鈎鼻,但他剛硬的面目和結實的身軀絕不至于被貶低成“大土豆”。諾特失笑,攤開了雙手表示自己沒有別的意思。
這時,赫敏正在教克魯姆把她的名字念準确。他一直叫她“赫米—翁”。
“赫—敏。”她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
“赫—米—恩。”
“差不多了。”赫敏說。她碰到了哈利的目光,笑了笑。
諾特看見身邊的女伴一把戳穿了她盤子裏的小羊排,那塊嫩羊肉幾乎斷成了兩半。
東西都吃完了,鄧布利多站起身,叫同學們也站起來。然後他一揮魔杖,所有的桌子都嗖地飛到了牆邊,留出中間一片空地。他又變出一個高高的舞臺,貼在右牆根邊,上面放着一套架子鼓,幾把吉他,一把魯特琴,一把大提琴和幾架風琴。
這時古怪姐妹一起擁上舞臺,觀衆們爆發出雷鳴般的熱烈掌聲。羅塞塔站起身,勇士要準備跳舞了。
古怪姐妹奏出一支緩慢憂傷的曲子。勇士們入場,與舞伴雙手相交。
就在他們開始随着音樂擺動、旋轉時,羅塞塔那條柔順的長袍随之晃動,在輕盈的一圈擺動之後,長袍上的星宿愈發閃耀奪目,就連夜空般的底色也愈發湛藍。
“伊拉斯谟小姐,”諾特說,“你們家的手藝巧奪天工。”
“謝謝。”羅塞塔敷衍地說,她的眼神從那些劃過身邊的人身上跳走,落在赫敏身上。
“你知道,人有時候是不可理喻的。”一曲終了,他們松開手,離開舞池中心時,羅塞塔突然說道。
“我想确實是這樣。”諾特和她告別,“祝你今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