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第12章
第 12 章
公主芙三個字,在宮裏宮外,甚至比太子肅還要讓人熟悉。
小時候不會覺得,但是愈發長大,她便會明白許多的事情。
她不願意習琴,是因為大姐姐的琴彈的極好。
她若是比大姐姐更優秀了,旁人便更看不見大姐姐了。
宮中的所有姐姐妹妹裏,大姐姐對阿芙也是極好的。
“阿芙不必遷就旁人,若是她們不如阿芙,那是自己的問題,沒有對一個人好,是泯滅自己的天分去遷就何人這樣的做法。”太子肅一字一句說的認真。
“阿芙這般,并非在幫什麽人,而是瞧不起。阿芙,沒有人會願意,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是旁人讓給的。”
孩提時期,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比旁人得到更多的關注,曾幾何時,太子肅也曾希望父皇能多關注他幾分,為此,他也曾經生出過讓阿芙少惹人注目過的想法。
但是那個想法,僅僅存在過幾個時辰,從未付諸過行動。
雖然他生來便在太子之位,父皇也對他寄予了期望與心血,但是對着阿芙的時候,父皇才是一個父親,也只是一個父親。
母後總說,父皇先是君,才是父,是夫。
可是父皇在阿芙面前,只是将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的父親罷了。
僅僅是對着阿芙。
不是沒羨慕過,但是母後告訴他,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是靠着旁人讓了便能得到的。
讓人者,是好心,卻不能讓被讓之人滿足,甚至會生出怨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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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為人,若是足夠坦蕩,便拼盡全力去争取,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母後讓他細細思索,旁人讓來的東西,他可會高高興興的接受?
還是會覺得挫敗,無力?
自那之後,太子肅再未生出過那般想法。
“阿芙明白了。”小姑娘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小小的委屈,她雖是好心,但是并非不明白,不一定好心便一定不會将事情辦的糟糕。
“阿芙可問過,那人的想法?”太子肅認真的看着小姑娘,眸色柔和了幾分,旁人可能不懂,為何阿芙便是再愛玩愛鬧,他也不會厭煩阿芙。
分明宮中許多人都知道,太子肅并不喜歡不守規矩之人。
可是這宮中,最最不守規矩之人便是公主芙。
因為太子肅自小便知道,這個看起來驕傲貪玩的小姑娘,對着在意的人,內裏柔軟又貼心。
小姑娘果然搖頭,神色有幾分耷拉了下來,乖乖被宮人抱在懷裏。
“齊樹志被人發現,四肢俱斷,死在了賭坊的後巷裏,身上還揣着簽字畫押過的借條,上面白紙黑字,配不上錢便拿命去賠。”
跪在佛像前的女子面目慈祥,語氣十分平靜。
“官差到了之後才死的,說是自己輸的,沒人害他。可是你動的手?”
皇後的語氣帶了疑問,依着她的了解,西北那邊,雖不欲讓齊樹志回去,可是也未必會下手這般淩厲。
畢竟齊樹志只是個小角色,即使回到西北,也只是有些人放到明面上的棋子罷了。
這般行事,實在過于嚣張了。
“娘娘多慮了,非是深動手,深只是将人送去了洛家,娘娘不必憂心,這案子,當是鬧不大。”
秦深看着那飄着絲絲縷縷白煙的檀香,而後收回了視線。
洛家行事,果然是夠嚣張。
怪不得京都洛家,西北蕭家,都有權臣的稱號。
“陛下那邊?”
“是皇叔父的意思。”
“如此便好,”皇後輕嘆了口氣,語氣更輕了幾分。
“你父親那邊,這些年可讓人來尋過你?”
皇後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思念,又在檀香裏愈發悠遠寧靜。
“娘娘,深是父王的兒子。”秦深站的筆直,神色在陰影裏,有幾分寂滅難言。
自他出生起,便在西北王府,母妃與父王也算琴瑟和鳴。
他的父親,只西北王府裏那一位。
身世的事情,母妃從未瞞過他半分,甚至連天下的百姓都知曉。
他的母妃,是父王在戰場上厮殺時救回來的,出現在戰場時便已經身懷六甲。
“阿深,你莫恨他,他們那樣的男人,權勢比女人更為重要。”皇後搖了搖頭,帶了幾分悲憫。
“但是日後,也萬莫要原諒他。你母妃回來之後便放下了,與你父王,也生出了情意。
當年你出生時,守在産房外的,是西北王,為你向陛下求旨立下世子之位的,也是你父王。”
那人啊,歷來狠心。
皇後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當年若是她跟了那人走,只怕這一生,都走不出來了。
所以有時候,她也會慶幸,當年那人愛慕的,并非是自己。
可是她也未必有勇氣,如西北王妃一般,懷着身子與其在兩軍陣前決裂,護着自己的家國。
然姐姐歷來是,敢愛敢恨,拿的起放的下。
她們不一樣,她們這些囚在深宮中的人,從來沒有自在可言。
“娘娘,香燃盡了。”秦深并未接話,只是低垂了眼。
“去吧。”皇後看了一旁的香一眼,眉眼恍惚了一下,而後恢複了原先端莊的神色。
人吶,從不能多思過往。
自她入了宮,與陛下也算相敬如賓,雖無愛意,卻也得了敬重。
想從前那些過往,又有何意義。
“往後若是想做什麽,需要幫忙的話,盡管來說便是。”
總歸是然姐姐和那人的孩子,她總是會願意護上幾分的。
“多謝娘娘。”秦深腳下慢了下,道過謝之後便離開了殿內。
邊界起了戰事,并不十分大規模,想是敵國聽聞了父王重病的消息,小規模騷擾罷了。
齊樹志死在京都,背後之人必定消停幾分,現下的西北,還翻不出大的風浪。
最多四年,他便能回西北了。
再等等,急不得。
栖霞宮。
“公主,大公主來了。”宮人給阿芙添了杯茶水,笑着将已經在室內快一個時辰的女先生恭敬的請了出去。
太子殿下當真是說到做到,親自在這兒等着女先生過來囑咐過後才走。
她家公主已經荒廢了近十日,要重新趕上進度也并非一兩個時辰的事情。
但是這位女先生是女官出身,歷來嚴厲,她家小公主總算是可以歇歇了。
“大姐姐。”大公主進來時,宮人還未收起阿芙的琴,阿芙還坐在琴旁,瞧見進來的粉衣少女難得有些無措。
“阿芙,”緩步而來的少女神色溫柔,行至阿芙面前,屈膝抱了她一下。
“傻阿芙,怎麽這般讓人心疼。”
太子去尋她時,大公主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後來靜靜想了許久,當是那日宮人的話被阿芙聽到了,也怪她,話未說的清楚。
“公主,公主芙在琴藝上的天分,可是先生都誇過的,若是她日日苦練,超過您也未必不可能。
您自幼便對她也還好,外頭傳的好名聲她已然不少,何必事事與您争?”
開口的是她身邊跟了許多年的宮人,亦知道她這所謂的善琴是日日苦練的結果,與所謂的天分,并無太大的關系。
當時的她,只是溫聲輕斥了那宮人一句,“莫要胡言,阿芙只是孩子心性罷了。”
先生在堂上讓她彈奏課業布置的曲子,而後随堂點人來比。
阿芙年紀小,會想比過她是人之常情。
再者說,便不是阿芙,也會是旁人,若是自己技不如人,那也該坦然接受,再精進自己的琴藝便是。
何至于與自己的妹妹計較。
比起輸給阿芙,大公主倒是更欣賞阿芙那股子勁兒,平日裏愛玩愛鬧,在重要的場合,卻不會丢了公主的規矩。
二妹妹性子太軟,大場面便撐不住了,四妹妹倒還好,但是過于傲氣,只知進,不會退。
所以平日裏,她也會不自覺偏向阿芙幾分。
“阿芙沒有看不起大姐姐。”小姑娘收了下自己的腳,仰着臉去看自己的姐姐。
“大姐姐都明白,但是日後不許了。阿芙要記得,便是只要阿芙高興,便放手去做便是。
我們的公主芙,從不用去遷就誰。
至于琴藝,姐姐等着你有朝一日贏過我。”
大公主臉上帶了幾分傲色,她習琴多年,哪裏是阿芙那點比旁人高出幾分的天分便能立刻趕上的。
小姑娘還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行。
“阿芙可是沒有信心?”
十五六的少女含笑問了句,眸色裏愈發溫柔了幾分。
大公主生的并非過人之姿,最多算是中人之姿,但是歷來行事端莊,又溫柔大氣,專注看着何人時,極為讓人易親近。
“阿芙想,便可以。”
沒經歷過挫折的小姑娘經不起激将,簡簡單單便會被激發出鬥志。
“阿芙要記得這句話。”
大公主笑着摸了摸阿芙的頭,而後彎腰去看她的腳,眼裏多了幾分心疼。
那顧依依,當真是失了心,做出這等子瘋事來,連家中姐妹和長輩都不顧及幾分。
“阿芙不想要大姐姐嫁人。”小姑娘扯了下自己姐姐的袖子,語氣裏有幾分舍不得。
宮中其餘姐妹其實都不怎麽與她親近,有的是怕惹了她不高興,有些是不喜歡她。
只有大姐姐如同對其他姐妹一般對她,大姐姐若是嫁人,宮中便更無她喜歡的姐妹與她玩了。
“傻阿芙,你該祝福我所嫁之人是良人。”
大公主看完便放下了她的褲腳,直起身子刮了一下阿芙的鼻子。
那賜婚,是那人在禦書房求來的。
她将所嫁之人,雖非朝中重臣,卻勝在情投意合,已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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