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憶之初
當院落裏最後一片梧桐的調落,我才明白,有些事、有些人,該去的不該留。即使挽留,留下的也不是最初的、完整的、全心全意的,那麽留下還有什麽意義。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百舸的時候,那是十月的一個豔陽高照的中午,陽光很烈,曬得我有點恍惚,以至于看到他的時候,感到眩暈,第一反應就是在心裏感嘆:世界上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幹靜的男孩子。蓉蓉則是記住了百舸的白,以至于在很多年後在她的記憶裏總是記着:最白的男生是百舸。現在想想也許是光線的作用吧,否則怎麽會那麽刺眼,亮的刺眼。
偶然,一天“曬黴”,曬出了一本日記記着:
十月十六號星期五豔陽
我喜歡素靜的女生,喜歡幹靜的男孩,一切,讓人覺着舒服,但,世界都是如此的清一色,會讓人覺着毫無生氣,所以上帝創造了普通的我們,呵呵,有這種想法比較卑鄙啦,自己何常不是想和他們一樣優秀呢,不過那有什麽辦法呢,有些東西是咱們羨慕不來的,看見那個發着光的男生,我知道我的心裏有種叫“嫉妒”的情緒在流淌,羨慕人家夏日的午後看上去像一杯清茶;羨慕人家打完籃球後一身臭汗還可以優雅的喝着水;羨慕人家上課不用聽還可以拿第一……
怎麽以前就沒有看見過他呢?是不是陽光的作用呢?不過還是感謝今天的烈陽啊,讓我的人生中出現了這麽優秀的男生,就像在動物園又看見一樣稀有動物了,長見識了,不知道如果那男孩看到這段文字會是什麽表情,會不會揍我,哈哈!
突然間,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胸口有股烙印般的熱,灼傷了我,湧出胸口,湧出眼眶,燙的讓我痛徹心扉,招架不住。
“如果說,這一輩子可以讓我選擇,那麽,我還是會選擇和他相遇”
以前,在建中時總是喜歡和老大、陽樂在一起吃飯,自從升上高中後就喜歡獨來獨往了,也不是沒有朋友只是覺得太過于聒噪,在校的時候就只想一個人安靜點了,不過,沒升學之前是想安靜也安靜不了的,因為老大他們不讓,說容易得憂郁症,所以每天他們都不放過我,想着法來逗我、折騰我,有時候我真想對着蒼天大吼一聲“老天啊,我造的什麽孽啊!”,但是,心底裏還是喜歡他們的折磨,因為我知道他們真的在乎我,也許比爸媽還關心我,也許在我心裏他們的地位和弟弟、爺爺是一樣的,或者在我心裏他們一直都是哥哥吧,只是忘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
可能是因為家庭的破裂使我和弟弟對別人都比較冷漠,可是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曾經努力地試着把父母能從新組合、從新接納對方,我們堅持着,努力地堅持了四年,不過他們卻都各自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我和弟弟誰都沒能阻止,于是我們沒有再選擇介入他們的家庭,或許在他們心裏我們都是累贅的吧,即然別人不希罕,那麽強塞給別人的也不受寵,甚至招致厭惡,那麽強求還有什麽意思呢?
不過,上天給你關了一道門,那麽他也會給你開開一扇窗,于是爺爺接納了我們,老人家很清閑自在,年輕的時候是個木匠,家裏的桌椅床櫃都是自己做的,讀過詩塾,一手字寫的十分好看,老人家不忙時,我們總是纏着他教,纏着他下棋……,他也樂此不疲,經常會孩子氣的在贏棋後要求在輸家臉上畫烏龜、或是胡子也行,當然經常是他會贏的,所以我和弟弟會經常趁老頭睡着了,惡作劇的塗塗抹抹,當然也是在老頭臉上,我記得有那次弟弟在他老人家臉上居然畫了一只“皮卡丘”,老頭睡醒了暴跳如雷,要逮着了我們揍一頓,結果,剛開始我們還跑着亂蹿,後來幹脆捧着肚子笑坐在地上不動了,老頭走到我們跟前還拌兇樣吓我們,見我們笑岔了氣,就只好給我們拍拍背了,老人家還喜歡弄弄花養養果樹什麽的,但不知道門前的梧桐是為什麽而種,只是有記憶開始就在了,也許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些故事吧,否則,怎能叫人生呢!
自從父母離婚後,法院把我判給了母親,弟弟判給了父親,不過他們都不肯要我們,所以我們就開始了在爺爺身邊的生活,那時,我九歲、弟弟五歲,不到半年後他們各自組建家庭,從那以後他們只是每三個月各自彙一比錢到爺爺賬戶上,供給我們生活學習,見面的次數由兩個月一次改成了一年一次,因為每三個月爺爺都會對我們說一次“你們的爹媽寄錢過來了”,否則我都忘了自己還有父母了。爺爺也把自己的積蓄(幫別人做東西的錢),一點一點的存起來要供給我們讀大學用,其實,在生活中是沒有預定好的事,哪怕很久以前就已經作了準備的,否則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一切。
那麽和老大、陽樂的緣份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其實一開始我們并不熟識,更具體來說我們根本就是行同陌路,老大的父母在上海定居,因為雙雙都經常出差,無人照顧老大,一般人又不放心托付,只好丢給了他奶奶,老人家有句口頭禪叫“農村很好嘛”自然就很不樂意住城市,所以只好把老大轉我們的小學了,他轉學的第一個學期我只是知道班上有這樣一個名字,具體是哪個,不了解,後來老大告訴我他确是早就記住了我的,多年後他回憶起當年的場景:一天傍晚,應該是我值日,他在等他的兄弟所以就站在窗戶旁邊,開始的時候就看見我很賣力在掃地,別的男生才掃一組,我已經掃了大半個教室了,他兄弟去提水了,還有個女生從一開始就在收書包,等到我們掃完了那女生還在收拾書包,老大在對我回憶提及這件事的時候還不忘問一句那書包裏倒底有什麽啊,我想:我怎麽會知到呢,他說後來他兄弟讓那姑娘倒紙簍,那姑娘很堅決的拒絕了,老大說我二話沒說就提着紙簍走了,弄的那幾個男生面面相虛,然而鎖門的時候那姑娘死都不走,遞鑰匙給她的時候她又不接,表示不會鎖門,這時我躁了,一把扯過她的書包,扔到教室外面,那姑娘急了快哭了,敢緊跑出去檢書包了,我就讓大家都出去,順手鎖了門,理理書包,正準備走,那姑娘一把扯住我,讓我別走,嘴裏罵着難聽的話,老大說也是那時候知到我的家庭情況的,覺得很震撼,不過身為當事人的我相當鎮定,放下書包,笑笑問道:“我這麽野種,這麽讓人惡心,你還敢碰我?”那姑娘顯然當時懵住了,我很厭惡的甩掉了那姑娘的手,好像有什麽急事似的匆匆走了,老大說也是那時候決心要和我玩的,還說他那幾個兄弟一直都很敬佩我,其實我真的不記得這件事了,不過我想老大若是當時和我說了這些話,我一定不會理他。
因為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抹傷,都有一些驕傲,怎麽會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別人面前,特別是在那個年紀,不過還好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她沒有讓我失去太多,也很感謝老大,因為直到很多年後他一直在我的身邊擔當着哥哥的角色,對于他的感情我卻一直不敢胡亂揣測,因為再也丢不起了。
收起日記,放入書櫃最底層的抽屜,抽屜的最底層,心裏的最底層,看着客廳裏老公和兒子賴皮的搶着控制器,老子沒老子樣,兒子沒兒子樣,沒心沒肺、無憂無慮,夠了,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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