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由遠游所想

年幼時一直羨慕別人“游來游去”，什麽西藏之巅，什麽國境之南，什麽大海之廣闊，雪國之聖潔，草原之遼闊，江南的吳侬軟語……其實一直都想去轉轉，百舸知道但那時我的壓力太大，顧慮太多，我馱着走不遠，那時程翼知道了，特意請了一個兩個月的假，帶上我，帶上沉重的行李箱，開始了我們的自駕游，那是四月，陽光正好，雨水正好，微風正好，花香正濃，越野車不快的行駛在并不寬廣的鄉野路上，不平坦的路上颠簸着，程翼怕我暈,開上一兩個小時就會靠邊停一停，時間裏我們好像是沒有目的的兩個人，不用煩惱生計，不用煩惱一路的風餐露宿，有時停下來也會想如果是百舸和我走到時間裏的這一步會不會也會是如此的默契，但也僅僅只是想想，我分不清對程翼的感受，有時他在我的感官裏像是父親的角色，有時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好久，或者說本來就被一起胚胎發育成長起來的，有時的一瞬他會像我的浮木，怕他會碎，亦有時他會像一塊糖，很甜，對，和他在一起會覺得像吃了糖一樣的開心。或許他就是我的藥吧。

九月末的一個陽光燦爛，白雲藍天的下午，接到了小趙的電話:“聽說你在大理？”我一臉惬意沖着電話吼：“對啊，和我老公，怎麽嫉妒啦？不要羨慕的留眼淚啊，我可沒同情心去買糖哄一個大齡剩男。”程翼寵溺的抽出一只手揉亂我的短發，我則是誇張的大叫：“注意開車、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長長的尾音充滿了山間，我聽見電話那頭小趙爽朗的笑着，聽見程翼寵溺的放聲笑着，我聽見，我自己真心的沒心沒肺的笑聲，真好。

傍晚，我們和“大齡剩男”在大理一個不大卻很溫馨的客棧碰頭，一起吃飯，飯後天氣有些涼，程翼怕我着涼，去住下的客棧行李裏給我找外套去了，我抱着一瓶現榨的梨汁兒，坐在客棧院子正中榕樹的秋千下，有一下沒一下的蕩着，夜晚的風拂過，涼涼的，吹散了嬉鬧，月光很是柔和，偶爾聽到一些細碎的蟲叫，我微閉着眼，默默享受着，小趙斜靠着一顆燈柱，我一擡頭，看着他對着我笑，很舒心的笑，我也笑對着他，終于他開口道：“看到你這樣，我很高興，程翼把你照顧的很好。”我低下頭默默回想了片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好累的感覺，可是心底卻很舒服，嘆口氣，停住秋千轉頭對着小趙，很認真很認真的道：“小趙，我現在很好，很安心，很安心，和程翼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一輩子最最安心的時光，我很滿足，也很珍惜。”說完，我又慢慢蕩起秋千，小趙聽完便放松的靠着燈柱，擡頭看着月亮，又道：“那心裏還會有不甘心，難過麽？有時我會想，如果是百舸現在和你在一起會是什麽樣？你還會不會為他難受？”這是小趙在我婚後第一次提起百舸，以前我最怕對我好的人提起百舸這個名字，雖然我已經在心底叫了“百舸”這兩個字千遍萬遍，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雲南的空氣會淨化人的心似的，我第一次在好友面前沒有避及，我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淺淺的笑道：“小趙，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和百舸之間，現在我回想起來就好像是上輩子，上輩子他對我的好、上輩子他對我的壞、上輩子的事好遠啊，遠的我都沒力氣再去回想，現在我不怕別的，就怕程翼不管我。”說完我自顧自的哈哈笑起來，末了又接道：“我現在啊，不想想別的，我就知道程翼對我好，我明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太依賴不好，但是程翼卻是讓我很不自覺的依賴他，大概這也是我最讨厭他的一點，我不想再去想以後了，我已經太累了，我和百舸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我追着他的腳步走，我覺得那是一種愛人的方式，但是一輩子太長了，我的力氣就那麽多的，追不動，所以我就放棄了，看着百舸從我前面漸漸消失，從那以後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再開心了，但是上天安排了程翼，如果現在一定要我說一句話的話，我想說“謝謝，老天爺----------””，聽着聲音被遠遠的送出去好遠，我和小趙都不約而同的大笑大叫起來，程翼拿着衣服笑盈盈的走出來，問道：“什麽事那麽開心啊，你們倆的叫聲都快吓哭附近住家的小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笑聲傳的好遠。

許多年後，我無意中在程翼辦公室的電腦裏看到的桌面背景竟然是那夜的我夜光下坐在秋千上的照片，那時他的助理告訴我說：“程總，很寶貝這張照片了，有次還專門洗了張，出差常常帶着呢。”一時好像又回到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