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第58章
肉食者鄙。
這一句話司徒湛曾經學過，也覺得自己了解。
等着這一場夏汛，他親眼見過人禍大于天災後，他更信了。
雖然司徒湛更清楚的知道，魏陽侯府一樣是肉食者的行列。
按說這天下，那是朱姓的天下。皇家人都不覺得要珍惜，他一個替皇家跑腿的牧羊犬，他有多少資格去痛心，去疾首。
說白了，他不配。
更簡單的道理，司徒湛也沒那一份能耐。
“上喻旨意，讓本官回神京城了。”司徒湛跟身邊的侍衛說道。
“大人，您做的夠多了。”侍衛勸話道。
在侍衛眼中，司徒湛确實做的挺多。應該摻合的，不應該摻合的，司徒湛都摻合了。
借着欽差的名義，司徒湛滅了一姓大戶。借着他家的財，借家這滅門的勢。
司徒湛救了一縣之地的災民。
至于更多的地方，司徒湛救不了。因為他的能耐有限。或者說，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辦不到。
欽差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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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差也是肉體凡胎。
借來的勢。終歸不屬于司徒湛本人。
在上谕來了後，司徒湛就得交差走人。至于後續會如何？
那不是司徒湛能管着的事情。
“是啊，本官手頭鮮血淋淋，也确實應該走了。再不走，就是神憎鬼厭。”司徒湛也懂自己的處境。
如果不是欽差這一個身份代表了皇權。憑着司徒湛幹的一些活計，他早被人摁下去。
當然了，也是司徒湛辦事還知道分寸。至于知道只關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
再多摻合別人的發財大計，可能他就是，再沒可能了。
“走吧，走吧，離了也好。”司徒湛有一點痛苦的閉上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
可真能如此嗎？司徒湛做不到。
明明是天災，百姓流離失所，衣食無着。
就是這等大災之年，官府還是想着發了人命財。大戶還想吃了自耕農手頭的那一點田地。
至于百姓全沒了土地會怎樣？朝廷的賦稅全被推到一無所有的貧民身上，又會釀出來什麽樣的苦果？
這些大戶，這些官員，他們真不知道嗎？
不，他們太清楚。
可又如何？
反正大家夥都這麽幹，不這麽幹的就是逆流而行。就注定沒一個好下場。
誰的手都不幹淨，這樣大哥別嫌二哥，烏鴉和煤炭是一樣的黑。
羅山縣。
縣令帶着一幹官員，一起恭送離開的欽差一行人員。
當然司徒湛臨走前，他得着一杆萬民傘。這是官員們做的表面功夫。
更甚者，這一位縣令大人還親近動手，還給司徒湛脫了靴。
只道求欽差留了靴，留了一段佳話美名。
做戲，做給誰看？
做給官場看，做給百姓看。
讓百姓知道有這麽一位司徒欽差，為民做事。
也讓官員們知道，終于是送走了一位瘟神。
出了羅山縣的範圍。一直強撐的司徒湛再也忍不住。
他病了，病的很嚴重。
論司徒湛的身體底子，真個不好。這些日子的奔走，跟人勾心鬥角，司徒湛消耗的太多的心力。
為的什麽？
可能司徒湛只是想為了心頭那一點還沒涼的熱血。
更可能他想證明了，他逃離神京城，不止為着不想圈入東宮的破事。他也想做些什麽，為這一個世道裏的可憐百姓争取一點東西。
雖然不多，猶盡心力。
最後的結果就是不盡人意，卻也是消耗了司徒湛的全部能耐。
在病倒時，在失去意識前。司徒湛想着，至少，他保住了羅縣的安穩。
神京城，外城，樊宅院子。
司徒演陪着樊年年，夫妻二人一道來一趟。
貴婿上門，樊屠夫笑得開心。他親迎女婿進門，翁婿二人有說有笑，那氣氛甚好。
樊年年則去見了坐月子的兩個嫂嫂，也去瞧了兩個新出生的小侄兒。
在大嫂嫂那兒，樊年年見着大侄兒。
“大嫂嫂，恭喜呢。”樊年年不止賀喜，她還把自己準備的長命鎖親自系在了大侄兒的搖車上。
瞧着黃金打造的長命鎖。樊老大媳婦笑道：“哈哈哈，也是樊家祖宗保佑。讓我給樊家添了一位長孫。”
“小妹。”樊家大嫂嫂想了想，又翻了枕頭。
爾後，樊老大媳婦從枕下拿出來一件小衣裳。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樊老大媳婦把小衣遞給樊年年，她笑道：“都說借衣借喜，我是盼着小妹早早懷上姑爺的孩子。”
“瞧瞧，我和二弟妹一道添丁，這哥哥弟弟一道來。就盼着小妹也一樣，也早些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讓爹也抱上大外孫。”
接過嫂嫂遞來的小衣裳。再瞧瞧上面的針腳，細細密密，很是用心。
樊年年知道，這是大嫂嫂的女紅。這是給大侄兒做的小衣裳。當初，她是瞧過眼的。
如今再瞧着，又聽着嫂嫂的話，樊年年心頭特別受用。
主要是娘家人太貼心。
一般二般的，這小孩兒的穿過身的衣裳，不是親人，也不會贈與。
到底這世道還迷信着，也盼人借着小孩兒的衣裳做什麽咒詛。
“小妹，這衣裳是你大侄兒出生那一日穿上身的。頂頂的喜慶。”樊老大媳婦還說道。
“這挺好的，多喜慶啊，謝謝嫂嫂。”樊年年感激一回。
“自家人不外道，小妹，你過的好，爹放心，你大哥也放心。我們自家人就盼着你的日子越過越好。将來兒孫滿堂。”樊老大媳婦一直說着喜慶話。
大嫂嫂這兒，樊年年得着一件大侄兒的小衣裳。
等着去二嫂嫂那兒，給二侄兒贈了長命鎖。二嫂嫂也贈了一件小衣裳。跟大嫂嫂一樣的态度，也盼着樊年年早生貴子。
樊年年來一趟娘家，見着娘家人的心意，她即感動。同時也有壓力。
樊年年這會兒瞧過兩個侄兒，新生兒嘛，确實不咋樣好看。
可瞧着兩個侄兒，又瞧過嫂嫂們的溫柔與喜意。
樊年年心想着，哪怕她和夫君生了一個醜娃娃，她也樂意。
這會兒的樊年年也盼着早早懷上喜訊。
當然了，樊年年琢磨着夫君的好看，不至于真的生出醜娃娃。
最可能的還是将來生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郎君小千金。定是像夫君一樣的俊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