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二十六天
他覺得季煙汀可愛的第二十六天
關于蔣落的生日禮物, 季煙汀挑了很久。她拿不準蔣落喜歡什麽,在淘寶裏逛了半天,最後選了件Scuba的米白色拉絨連帽衫, 本着買衣服就要上下衣一整套一起買的原則,又下單了同牌子的一條咖啡色的中腰休閑褲,快遞送至蔣落家。
周日出門前,季煙汀收到了來自蔣落的對鏡照片,圖片上的人精心伸長了腿,手機倒置, 手叉腰,手機擋住了臉。
衣服尺寸正好,顏色很适合她。
緊接着是一通微信電話。
她一邊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換鞋,一邊捏着手機,“喂。”
“看到我給你發的照片了嗎?”蔣落輕快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我打算今天就穿你送我這身出門。”
“不冷嗎?”
“外面再套個外套咯。”她笑嘻嘻的,随口一問, “哎, 你買的這一身多少錢啊?版型真好。”
季煙汀眯着眼努力回想, 其實下單時她壓根沒仔細看價格,瞧着合适便直接付了錢。她估了個價:“大概……兩千塊左右吧。”
電話那頭的蔣落倒吸一口冷氣,像是打翻了什麽, 乒裏乓啷一陣響, 片刻後,她顫着嗓又問了遍:“多少?”
她這麽一問,季煙汀更加遲疑了:“兩……千吧。”
“你買這麽貴?”蔣落震撼, 幾乎語無倫次,“不是, 我、我、我完了!這衣服吊牌我摘了!要不然我還給你吧。哎呀,我叫你送好點禮物不是這種好我真是……”
季煙汀茫然。
貴嗎?
什麽叫貴?價格要多高才算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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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剎那間有些恍惚,突然想起小時候,住在京湘的爛尾樓裏的那段日子。
街道拐彎角有一家小賣部,銅綠色的門牌號歪歪扭扭挂在牆邊。炎熱的夏天,街道在視野裏沸騰抖動。
她跑進店裏,攥着一塊錢硬幣趴在冰櫃邊,隔着玻璃數着自己能買得起哪個牌子的冰棍。
老板穿着白色老頭衫,躺在櫃臺邊的躺椅上,拿着蒲扇一下又沒一下地扇着,半阖的眼睛斜睨着她,笑着調侃:“待會兒叔叔就告訴你爸爸,聽聽又來買冰棍咯——”
她一着急,拉住老板,“你別跟他說,我回家會挨揍的。”
“沒大沒小,叫叔叔。”老板拿蒲扇不輕不重拍了下她的手,擡着下巴點着她手裏的那枚硬幣,“你爸給你拿來幹什麽的?”
“買鉛筆。”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瞥着一邊的冰櫃,有點委屈,“可是太熱了,我快要被熱化了。”
“那你用來買冰棍,挨打活該。”老板似笑非笑地罵,可他總是那樣偏心,“這樣,你說聲好聽的,叔送你個小布丁雪糕,然後你這一塊錢用來買鉛筆,行不?”
對那個時候的季煙汀來說,連冰棍都是昂貴的。
可是後來回憶在空蕩的大房子裏慢慢褪色,她已經逐漸分不清楚,什麽是便宜,什麽是昂貴了。
季煙汀收回思緒,道:“你就安安心心收着吧。”
“這我怎麽安心得了?那你生日,我怎麽辦?我過新年壓歲錢都只有幾百,我送不起你相同價位的禮物。我怎麽好意思呢?”
她想了想:“那你送我一個要花很久很久時間才能完成的、獨一無二的禮物吧。”
蔣落知道季煙汀家裏有錢,平時上學背的書包都是上萬的,兩千塊錢的衣服對她來說根本就只是毛毛小雨……或許連毛毛小雨都稱不上。有的時候真的想不明白,這樣一個人,究竟為什麽會從京湘移居到絡州。
“好吧。”仔細思索後,蔣落還是答應了,又問,“你現在出門了嗎?”
季煙汀拉上靴子的拉鏈,踩實了,推開門,“嗯。”
“我也要出門了。”蔣落說,“那待會兒見,拜拜。”
“拜拜。”
挂斷電話後,季煙汀切屏去瞧了眼滴滴司機還有多久才能到。
地圖上顯示着只差一個紅綠燈。
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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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柏樂商場二樓的海底撈門口時,蔣落已經等在那兒了,穿着身褐色大衣,牛角扣沒扣,裏面是她送的那一身。遠遠見着她,踮起腳尖笑着揮揮手。
季煙汀左望右望,總覺着那人不太像蔣落,最後盯着熟悉的衣服猶猶豫豫地走過去。
待靠近了,她才看清蔣落的模樣。黑發之間兩束紫色挂耳染被撩到耳後,露出耳垂處的愛心耳夾,她摘了眼鏡,深色眼線上揚,赤陶棕色調唇色。
見季煙汀的目光一直往她頭發上瞟,蔣落指尖夾起挂耳染發梢,低頭瞅了眼,“網上買的假發片,34塊錢,怎麽樣,是不是很逼真?”
手不擡不知道,一擡季煙汀再次吓一跳。
她還做了美甲,短甲,玫紅色調的,還鑲着亮晶晶的閃鑽,稍微貼得有點歪,但不妨礙精致又漂亮。
像是讀懂了季煙汀的心思,蔣落把手指往她面前一擺,小聲道:“我媽是做美甲的,我從小看着她給客人做,所以我也會點,今早趁她去店裏面了偷偷拿她的材料給自己做的,晚上再偷偷卸掉,怎麽樣,牛吧?”
季煙汀低頭看看她的美甲,再擡頭看看她的那張臉,真心誠意地點頭。
夏阿姨見到她一定會傻眼。
“那走吧。”蔣落伸手去牽她,領着她進門,“基本上人都到了,我讓他們先進去了。”
絡州的火鍋店生意總是紅火,海邊的城市濕氣重,尤其是冬天,總愛吃些燙的、辣的。店裏的空調打得暖,季煙汀剛一進去便覺得有些熱了。
拐過小料區,打開包房門,她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
包房很大,一張方桌的對面是K歌大屏幕,邊上擺放着話筒。鍋底已經上來了,番茄與麻辣雙拼,騰騰熱氣萦繞,桌邊擺放着餐盤,都是壽星點的。
她被拉着在左側坐下,不動聲色一眼掃過去,卻沒見着那個人。
“季煙汀也到了。”蔣落數了遍人數,“還差個誰?哦,周予酌,怎麽還沒來?劉啓莫你給他發個微信催一下。”
“沒微信啊姐姐。”
“你好兄弟你沒微信?耍我呢?”蔣落催促,“快點。”
劉啓莫苦着張臉,“我說真的,真沒……”
話未說完,門被輕輕拉開,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扭頭順着那件藍色菱形格毛衣往上瞧,季煙汀終于看見了這張臉。
“喲。”劉啓莫拍了下他的小臂,“說曹操曹操到。”
“抱歉,久等了。”他先将手中的禮物遞給蔣落,柔軟的毛衣袖口擦過她擱在桌面上的手背,她下意識顫了下食指指尖,險些勾住他的毛衣。
随後,他才落座于一邊,正好是季煙汀的對面,最遙遠、但同時也是最容易擡眼看見的位置。
“路上有點堵。”他說。
蔣落道了聲謝,接過生日禮放在椅子旁,道:“好了好了,人齊了!開涮開涮!”
涮肉期間,蔣落擔心季煙汀餓了,跑去小料區弄了點牛肉粒,盛了點番茄湯,遞到她面前。
劉啓莫看着一個勁酸:“哎呀,那麽偏心呢?”
蔣落瞪他:“閉嘴,果凍賊!”
“什麽叫果凍賊?”
“就是你上次欠我的果凍還還還沒還!再不還,我要告訴嫂子了!讓她教訓你!”
鍋爐霧氣朦胧上升,一桌子話匣子由此打開。高中時期的話本就密,往往下課鈴一響,兩個人便能七嘴八舌熱火朝天,一群兩個人便能将吵鬧聲哄溢出教室。九個人圍一桌,聊起天來耳朵簡直沒有空閑的時候。
而周予酌在聊天聲中艱難地捕捉季煙汀的心聲。
“哇,蔣落,沒想到你化妝技術那麽好,我剛都沒認出來你。”
“那當然,那是我引以為傲的技術。”
【我靠,這個福袋好好吃!】
“哎,蛋糕是什麽時候到啊?”
“還要過一會兒,我跟服務員說了,待會兒直接送進來。”
【蝦滑蝦滑我的愛,好想帶回家一麻袋……】
“還好這是包房,我剛開始還以為你要定大廳,本來都不打算來了。一想到一群服務員要在衆人目光下,圍着唱生日歌,不是壽星我都感到腳趾扣地。”
“怎麽可能?”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海底撈那麽好吃,我以前過的都是什麽清湯寡水的日子!】
【一個人吃火鍋感覺好不方便,下次還是帶個夏阿姨吧。】她愁容,【說到夏阿姨……唉,她老家的鹹鵝真的好硬好難嚼啊,還塞牙縫。】
“……”
“怎麽一聲不吭潛水還笑那麽開心?”身側的劉啓莫戳戳他,“哎,勺子在你那,幫我撈個蝦滑呗。”
“不要。”周予酌收斂住表情,搖搖頭。
“那你把勺子給我,我自己撈。”
“也不要。”
劉啓莫皺起眉啧了聲:“怎麽個事啊周磨叽?”
“少吃點蝦滑。”周予酌站起身,親自給他撈了條豆皮,“多吃點素菜。”
劉啓莫:“?”
周予酌用漏勺舀了舀番茄鍋,蝦滑受歡迎,只剩下一個了,蔣落點的菜多,加上待會兒還有蛋糕,沒人會贊同再特地多加一盤菜,根本吃不掉。
他垂着眼,握着漏勺撈起最後一顆蝦滑,上半身前傾,撩起睫毛朝向對面,低聲問:“你要嗎?”
四周聊天聲太吵,季煙汀聽不清他說了什麽,只見得他的目光望過來。她用餘光左右一瞥,确定他是在同她說話。
“什麽?”她問。
“正好撈到。”他面不改色,泰然若之地擡了擡漏勺,在劉啓莫震驚的目光中,加大了點聲音,“我不吃這個,你要嗎?”
季煙汀反應過來,連忙遞過碗:“謝謝。”
【我靠!大好人行善積德了嗚嗚嗚!他怎麽知道我找美味蝦滑半天了?】
“不客氣。”他直回了身子,唇瓣微彎,忍不住垂首輕笑。
再落座時,倏地察覺到腰間有什麽東西抵着,周予酌低頭,劉啓莫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作手槍狀抵着他,惡狠狠道:“我是狼人,今晚你被刀了,沒有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