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放好單車，蘇顏揉着脖子走進店裏，王嬸跟蕭丹一轉頭，都愣了，半秒後，王嬸喲了一聲，來到蘇顏面前，“這我都認不出來啊，這還是我們家蘇顏嗎？”

蘇顏頓了下，想到自己臉上妝還沒卸，她笑了下：“學校裏今天有晚會，我之前不是老排練嗎。”

蕭丹一把将蘇顏拉了過去，上下打量，又說：“粉太厚了。”

蘇顏翻個白眼：“厚嗎？還好吧——”這算很正常的了，在後面幾年，上妝跟打戰一樣，準備了好幾層呢，什麽隔離，BB，定妝粉，一層又一層，王嬸笑道：“不厚，別聽你媽說的，很漂亮，幹脆今晚就不卸了吧，明天還這樣，可好看了。”

“那不行。”蘇顏把書包放好，蹬蹬地就上樓，找到梳妝臺上唯一的一瓶卸妝水，拿着化妝棉就開始卸。

蕭丹在樓下問：“吃宵夜嗎？”

“吃。”蘇顏應。

王嬸道：“你們吃，我就回去了，對了蘇顏明天放假是吧？”

“嗯，放兩天。”

“哎，王駿要到放寒假才能回來，他也放兩三天呢，就是太遠了。”王嬸語氣中帶着對兒子的思念，這天天看着蘇顏回來，她就仿佛像是看到高中時期的王駿，心裏倒是羨慕蕭丹，蘇顏卸好妝了下來，還沒洗臉，臉上被卸妝水弄得有點油油的，她邊擦邊問王嬸：“駿哥學的是什麽啊？”

“學什麽，說學設計，我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現在設計師太多了，我覺得還是當個公務員比較好。”王嬸說着就停不下來，“設計師剛出來的時候可苦了，我就聽人家說啊，這設計師艱難咯，一個月才五百的工資。”

蕭丹捏着王嬸的肩膀：“孩子喜歡，也沒辦法啊。”

“就是他喜歡，所以我就讓他去讀了啊，以後他要是幹不好了，我還是讓他去讀研究生算了。”

“這不是有出路嘛，別擔心。”蕭丹安撫道。

王嬸被安撫兩下，也點點頭，還是有別的出路的，于是她收拾了，牽上單車，說：“我走了，你們兩早點關門，明天元旦，人可能比較多，我明天早上會早點過來的。”

“你慢點來，蘇顏放假了，讓她幫忙。”蕭丹把人送出門。王嬸嘿一聲，“蘇顏又不會做餅。”

騎上單車就走了。

蘇顏臉洗好出來，蕭丹正把單車推進來，蘇顏上前幫忙，把門拉下來後，蕭丹進去做宵夜，兩碗雞蛋面條端了出來，放在桌子上，蘇顏坐下，跟蕭丹面對面吃，吃過了，蘇顏去洗碗，蕭丹整理賬本，她現在做帳已經有模有樣了。

後兩個人輪流去洗澡，天氣冷了，洗澡都煩，沖兩下就出來，蘇顏裹着跟棉被一樣厚的睡衣上樓，躲被窩裏，給蕭丹暖被窩。

母女倆各自有房間，但天氣冷了，兩個人就湊住一起了，一米五的床還挺寬的，母女倆個擠在一起剛好，又暖和。

不一會，被窩一角就掀了起來，蕭丹吸了一口氣坐了進來，又将腿縮起來，靠了進去，蘇顏手一擡就環住她的腰，鼻息間，是薰衣草香味，包裹着，香香的，蕭丹拉過她道：“冷麽？”

“還好。”蘇顏搖頭。

“睡吧。”蕭丹拍拍她的肩膀，蘇顏卻沒應，睜着眼睛，幾分鐘後，她對蕭丹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說她想要去青春時代經紀公司，想出道，想當模特。

刷地一下，蕭丹坐了起來，手按亮了床頭的燈，蘇顏也緊跟着坐了起來，蕭丹瞪着她：“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蘇顏語氣平淡地再說了一遍。

“你不上大學了嗎？”蕭丹這段時間經過跟王嬸的相處，才知道上大學有多麽重要，現在她好歹有點能力了，蘇顏這書必須讀下去，上大學，出社會，這才是一個正常的路子，蘇顏靠在床頭，拉着蕭丹的手，“媽，我上大學，肯定上的，但是做模特并不耽誤，我會跟經紀公司講清楚，看好合同，争取半工半讀。”

“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是騙你？還當模特，要是，要是是騙人的……”蕭丹當然知道當模特意味着什麽，也知道電視上那些明星，但是那都跟她們相差太遠了，根本就是天邊的星星，她根本就沒想過蘇顏會走這條路，何況，還不知道這條路是不是真的。

“不會騙人的，我到時簽合同，我會叫齊律師跟我一塊去。”蘇顏首先就想到齊律師，雖然麻煩人家不好，但是她也別無他法。

社會太亂，即使她有上輩子的經驗，但誰知道周光是不是就真的是那個周光，十年後的周光沒有現在這麽年輕了，他托着個大肚腩，一身油光，頭發雖然沒掉，但都往後梳，看着就是老板的樣子。

現在的周光還有點小帥氣。

年輕，而且陽光。

蕭丹看着女兒，一直看着。

蘇顏也就任由她看，過了一會，蕭丹拉着她，“你是真的想走這條路？”

“是，我想好了。”蘇顏點頭。

“但是你走這條路，也不定會出頭的。”蘇顏雖然漂亮，但漂亮的人多了去了，蕭丹除了擔心她的安危，更擔心的，還有這條路能不能長遠。

“知道，我發現不好走我就不走了呗。”未來這麽多路，房地産，新媒體，貿易，網絡，品牌，化妝品，服飾，這麽多路，她會給自己留後路的。

看着蘇顏這麽堅持。

蕭丹沒反對一會，就只能點頭支持了。

蘇顏長大了。

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悄然地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會規劃人生，會把她從泥沼裏拉出來，現在的生活，她曾經想都不敢想，每天都過得無比的充實，當人長期處于絕望當中回到了地面以後，呼吸到新鮮空氣，接觸到了希望。

就會覺得，這希望，就是上天派來的，無比珍貴。

蕭丹很珍惜現在的生活，女兒平安她也很平安，這樣就很好了。

她上前，抱住蘇顏。

蘇顏頓了下，偎近她的懷裏。

兩個人眼眶都有些紅，蕭丹輕聲說：“媽支持你，你做什麽都支持，我就在這餅店裏，好好打理，供你上學，你在外面累了，就回來。”

“嗯。”蘇顏咽哽在她懷裏點頭。

傷痛越來越遠了。

未來只會越來越好。

一夜好夢，第二天，屋檐地板上，都落了白色的雪花，薄薄的一片，行人走過有些從南方來的姑娘，撐着傘，匆匆地從門口走過，偶爾停下腳步，買兩個蔥花餅，金城屬于西北方，但這些年，金城來了很多外地人口，大多數是從南方來的。

因而，這個城市，已經分不清是南方人多點還是北方人多點了，反正都是中國人。

金城的雪也不會很大，一般來說，都是鵝毛小雪，下兩三天停個兩天，也都是有的，要麽就在過年下兩天，然後又是陽光中夾雜着冷風，吹得臉幹裂。

元旦一早，生意很好，蘇顏下樓的時候，蕭丹跟王嬸已經忙起來，蘇顏洗漱完了，進廚房，給她們兩個做早餐。

自己也吃了兩口。

後把蕭丹換下來，她去幫忙收錢。

然後又王嬸下來吃。

三個人吃完了早餐，又開始忙活，直到九點多，小雪還在下，人卻少了，期間還看到村委辦事處的村長，穿着一身光鮮亮麗的西裝，匆匆地買了個餅就往巷口走去，王嬸跟那村長平時還熟悉，調侃了下村長。

村長笑道：“一號街要拆啊，路太小了，現在不都正在談嘛，今天，上頭有人下來，我跟去接待接待。”

“這樣啊，那快去吧。”王嬸點點頭。

一號街要拆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大家都知道，就是在賠償上面一直沒講開，所以就一直沒動手，上頭還挺尊重人民的。

村長匆匆走了，王嬸對蘇顏說道：“你去倉庫，給我取兩包面粉過來，用單車拉着。”

“好。”蘇顏放下手裏的錢，點頭，擦了擦手，這些面粉都是定制的，用的小裝，蘇顏跟蕭丹這麽瘦小的，都可以提得動，而且小裝的還精致，蘇顏推着單車，朝後面的倉庫而去。

黑色的轎車慢慢地開進二巷，停在停車位上，村長笑着上前迎了上去，車門打開，司機迎了兩個男人出來，還有一名戴着眼鏡的，坐在副駕駛，全都一身西裝革履，其中坐在後座的兩個男人頗為高大，面容有些相似，一種成熟男人的俊朗。

同時氣場頗強，挺吸引人的。

村長喊道：“張局，張總，陳秘書。”

陳秘書點點頭，說：“我們就來看看。”

“是，是。”村長點頭，視線看了眼張啓中跟張啓明兩個人，張啓中唇角淡淡地帶了一絲笑意，幾分優雅，他說：“那就麻煩村長引引路了。”

“客氣了，張總。”村長立即說道。

随後他在身側帶路，張啓中低聲跟張啓明說話，張啓明一張臉不怒而威，但對着哥哥，他倒是溫和一些，連語氣都柔了一點，路過王家餅店的時候，張啓中突然停下腳步，看着招牌，說道：“這家店的餅挺很好吃啊。”

村長一聽，頓時接話：“是啊，确實好吃，而且料多，您吃過啊？”

張啓中點點頭，唇角帶笑。

這時，蕭丹從王家餅店裏出來，手裏端着一小盆水，彎腰，将水倒在一旁的植物上，緊接着她白皙的手摸了下那小小的翠綠的葉子，烏黑的劉海擋着額頭，卻露出一雙細長的鳳眼，很美，一種古典的美。

一行人都看到了。張啓中更看楞了。

兩秒後，他問村長，“她是餅店的老板娘嗎？”